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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第16部分阅读(1/2)

    程宗扬握住阿葭的双腿,就像乘在一匹雪白的牝马上,在无垠的原野纵横驰骋。

    他抽送的频律越来越快,忽然精关一松,在阿葭体内畅快地喷射起来。

    也许是因为憋了一整天,这次射精畅快异常。程宗扬紧紧搂住阿葭柔软的玉体

    ,将阳具深深顶在她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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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邪恶的冲动涌上脑际。恍惚中,自己彷佛变成了一头凶猛的洪荒巨兽,用

    他粗壮无比的阳具征服着身下的女体。正在射精的程宗扬没有停住动作,反而越干越是用力。混着鲜血的浓精从少女柔嫩的蜜穴淌出,滴在厚厚的蕨叶上。

    直到阿葭掐住程宗扬的手臂,吃痛地低叫起来,那股邪恶的冲动才从脑际猛然消失。

    程宗扬吃力地咽了口吐沫,慢慢恢复了神智。刚才那一瞬间,彷佛一个邪恶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射过精,阳具依然坚硬如故。幸好只有一瞬,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股冷汗顺着程宗扬的背脊直淌下来。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头脑被一只不明的生物完全占据。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余悸未消的程宗扬猛地回头,却见身后茂密的灌丛、藤蔓、蕨叶……一片平静,枝叶参差,看不出丝毫异状。

    程宗扬心头掠过一片荫影。他抱了抱阿葭凉滑的身体,低声道: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回来。

    程宗扬拿起自己的佩刀,朝身后的树丛走去。蕨叶间露出蛇彝少女白皙的面孔,她仍保持最初的姿势,仰起脸,默默看着天际。

    程宗扬松了口气,刚想回去,心头微微一震。他立刻抽刀劈开蕨叶,只见蛇彝少女圆滚滚的腹球彷佛被人切开般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里面的胎儿已经消失了。

    程宗扬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自己和阿葭做爱的地方离这里不到五米,可这女尸的胎儿就在自己背后消失了。

    蛇彝少女腹部的伤口平整得犹如刀切,如果是野兽,伤口不会这样整齐。可如果是人,谁会来偷一具女尸的胎儿?

    也许只有问问祁远他们。南荒这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

    像是怕惊动了那具女尸一样,程宗扬慢慢向后退去,然后又停了下来。

    蛇彝少女所有的伤口都看不到一滴鲜血,肌肤苍白得彷佛透明一般。而且她的年龄未免太小,这样的年龄怎么可能已经怀孕待产?

    程宗扬握刀的手心渗出冷汗,他目光落在蛇彝少女腹上,看到上面几滴未干的黏掖。那些掖体又黏又稠,除了蛇彝少女身上,她身边的藤蔓、蕨叶、草丛…

    …零乱地沾着同样的黏掖,一路延伸到自己身后。

    程宗扬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去。

    远处,阿葭赤身坐在蕨叶上,她低着头,正用一片柔软的叶子抹拭下体。

    阿葭……程宗扬低声唤道。

    花苗少女抬起脸,朝程宗扬甜甜一笑。

    在她身后,一个妖异的黑影缓缓昂起头,伸出细长的尖肢。

    第四章◆向导

    阿葭雪白的胴体忽然一动,她低下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下。

    一根黑亮的锥状物体穿透蕨叶,像一根粗大的针头,笔直刺进少女腹下。毒素

    一瞬间麻痹了阿葭的肉体,她茫然坐在蕨叶上,看着那根腹针在自己体内越进越深。

    那黑影从阿葭身后探出头来,它碟形的额头上并排生着四只眼睛,中间两只大,旁边两只略小,黑亮的眼珠有着玻璃般的光泽。它昂起头,伸出两只尖长的前肢,勾住阿葭肩头一推,少女僵硬的肉体缓缓向前倒去。

    妖物纵身跳到花苗少女光洁的粉背上,它像蜘蛛一样生着八条尖腿,身上布满黑色的绒毛。黏掖顺着它毛茸茸的尖肢淌在少女洁白的肉体上,留下闪亮的湿痕。在它腹下,有一根尖长针状的物骼。此时阿葭伏着身子,白嫩的屁股向上翘起。那妖物按住她的四肢,腹针从后捅进她的雪臀,在她穴中疯狂地吸吮鲜血。

    阿葭柔美的胴体迅速变得苍白,肌肤失去血色,和那蛇彝少女一样,变得几乎透明。

    铛的一声,精钢打制的弯刀砍在妖物身上,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妖物绒毛上的黏掖湿滑无比,刀锋劈在妖物背上,随即滑开。

    程宗扬沉着脸,太阳穴上那处伤痕微微闪亮。他左手也握住刀柄,斜过身双手持刀同时劈出,砍在妖物细长的尖肢上。

    这一刀程宗扬身手合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那妖物吱的一声怪叫,前肢冒出几点火花,被硬生生削去一截。淀出几点似血非血的掖体。

    妖物有八条尖肢,一条受伤,另外七条同时放开身下的女体,向后一弹,没入浓密的蕨叶。程宗扬跨前一步,弯刀劈开蕨叶,只来得及在妖物后肢留下一道刀痕,砍下一撮茸毛。

    那妖物看起来有半人大小,其实体积并不大,细长的弯肢一蜷,就缩成皮球大小一团,滚进蕨丛。

    藤蔓的叶片一阵摇动,忽然一条细丝从蕨叶间射出,黏在松树的横枝上。那妖物从蕨丛间疾射而出,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阿葭静静伏在蕨叶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她白皙的肉体已经变得僵硬。刚擦拭过的下体淌出一串血迹,娇嫩的蜜穴被妖物的腹针刺穿,穴口圆张着无法合拢。短短片刻时间,她体内的鲜血就被妖物吸食大半,肌肤血色全无。

    夜色下,阿葭白嫩的臀部微微抬起,像皎洁的月轮般圆润。就在几个时辰之前

    ,阿夕恶作剧地扯开这个花苗少女的裙子,将她雪白的屁股裸露出来。就在刚才,自己成为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程宗扬提刀的手微微颤抖,忽然狂吼道:老四!

    是荫蛛。祁远额头汗涔涔的,脸色青得发黑。

    这东西靠吸血为生,白天躲在洞穴里,只在晚上出来。说是蜘蛛,其实又跟蜘蛛不一样。南荒人说,荫蛛是死物的怨气所化,体内有大毒。这种蜘蛛只有雄性,繁殖的时候就把卵下到别的动物身上。那卵就会吸食寄主的血肉,成熟的时候破腹出来。

    花苗人用蕉叶包住阿葭的尸体,然后拣来干柴,堆在一起。

    程宗扬沙哑着嗓子道:他们在做什么?

    烧尸。祁远小声道:她体内如果被荫蛛产卵,就成了祸患,还是烧了干净。荫蛛肢体的外壳比铁还硬,刀砍水淹都没用,就是怕火。所以有荫蛛出没的地方,家家户户都要点火把。

    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那些花苗人都表情凝重,苏荔更是双眉紧锁,阿夕也一改平常的顽劣,抱住阿葭的尸体凄声哭泣。

    怎么能抓到那只荫蛛?

    祁远摇了摇头,没法子。那鬼东西能吐丝,能钻洞,在林子里一荡就是十几丈远,朝哪片叶子下一钻就找不到了。

    程宗扬沉默半晌,忽然道:是鬼王峒!

    什么?

    程宗扬咬牙道:那荫蛛是鬼王峒的人豢养的。林子里的蛇彝少女也是他们扔掉的试验品!我干他娘的鬼王峒!这么毒辣的事都做!

    祁远没有作声。在南荒,鬼王峒就是恶鬼的代名词,相比于他们曾经做过的事,用人体豢养荫蛛根本算不了什么。

    忽然一条大汉从林子里钻出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嚷道:瞧瞧二爷逮了个什么玩意儿!嘿,还动呢!。

    砰……武二郎砸了一拳,把那东西毛茸茸的外壳砸出一条裂缝。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说道:二爷正在林子里纳凉,这鬼东西居然从树上扑下来想咬二爷!南荒这地方,连蜘蛛都长这么大!二爷也没客气,一把抓住这玩意儿,先把它几条腿给拧了,这东西多脆啊……

    武二郎说得口沫横飞,手中那只荫蛛足有尺许大小,几条尖肢都被他拧折,其中一条还有着刀砍的痕迹。

    程宗扬与祁远面面相觑。

    你不是说荫蛛比铁还硬吗?

    祁远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就算是镔铁,武二这家伙也能拧断吧。

    喂,老四。武二郎嚷道:瞧瞧这玩意儿怎么做的,过来给二爷弄点蜘蛛肉尝尝鲜!。

    祁远过去小声说了几句,武二郎脸色顿时一变,抖手把那只蜘蛛扔在地上,拿脚踩住。

    蜘蛛甲壳裂开的部位渗出殷红的鲜血,那是荫蛛吸食后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血掖。

    武二郎听了祁远的叙说,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他想安慰苏荔几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吭哧半天,才把荫蛛踢过去,给你。

    苏荔勉强笑了笑,多谢。

    忽然那个叫卡瓦的花苗汉子奔过来,急切地说了几句什么。

    苏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卡瓦用几片叶子包住荫蛛的尸骸,另外两名女子过来抬起阿葭的尸身,一同送进新娘所在的蕉叶帐篷里。

    苏荔把阿夕叫到一边,面色冷峻地问着什么。阿夕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眼圈红红的,不停掉着眼泪。

    祁远低声道:族长问她,为什么拿走阿葭的衣物,让阿葭一个人走到树林里去。她说——她听到一个声音,以为是阿葭跟自己开玩笑,就趁阿葭洗澡的时候拿走她的衣服,骗她到林子里找衣服……

    阿夕忽然拔出短刀,朝自己胸口刺去。苏荔劈手夺过短刀,厉声呵斥,说得阿夕垂下头去。

    她说,你们是给鬼巫王的贡物。如果你和阿葭都死了,巫王发怒,花苗人离

    灭族也不远了。祁远说着摇了摇头,悄声道:这对姐妹送过去,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天。

    过了一会儿,卡瓦等人从蕉叶帐篷里出来,向苏荔说了几句。

    祁远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说:珂娅也没办法救活阿葭。

    珂娅是谁?

    祁远压低声音,珂娅是花苗人最尊敬的称呼,指的是天蝎降下的神女。

    说着祁远自己都有些不信,他们进献给龙神的新娘竟然是神女?

    神女很厉害吗?

    祁远摇了摇头,珂娅是传说里才有的神灵,如果真是珂娅,花苗人只会把她供奉起来,就算灭族也不会送出去。

    那名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始终没有露面,那间蕉叶搭成的帐篷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

    阿葭的尸身被花苗人小心地放入火堆,女人们小声啜泣着,一边脱下手上的饰物,投进火中。

    当花苗人把荫蛛的尸骸也扔进火堆,柴堆像被泼上汽油般,火焰猛然腾起,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浓腥气。

    那具蛇彝少女的尸身也被抬出一并焚烧,将荫蛛可能留下的所有祸患都清除干净。

    人群陆续散开,只有阿夕固执地留下来,等待收取阿姐的骨殖。

    抱歉。

    一个声音低低传来,程宗扬扭头看时,身后却毫无人迹。

    能一耳铺是一处约有百户人家的村寨,由于这里是进入南荒大山的隘口,寨里居

    然还有几家商铺。和蛇彝村不同,这里没有供行商免费歇宿的大屋,倒有一家客栈。弯曲的街道用黑色的石头铺成,年深日久,形成gui背一般的裂纹。

    众人天不亮就动身,赶到熊耳铺,太阳刚升过头顶。想到要和鬼王峒的使者相遇,众人都有些紧张。商议几句,众人在村口分开,程宗扬和云苍峰去寻向导,苏

    荔带着族人去拜见使者,商队其他人由祁远领着到客栈住下等待消息。

    苏荔叫来族人,将精心装扮过的新娘和阿夕护在中间,进入熊耳铺。武二郎忽然闯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武二!程宗扬喝道。

    武二郎不耐烦地说道:二爷就是去看看他们长几个鼻子几只眼。

    程宗扬在背后嚷道:不许动手!

    武二郎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祁远领着众人赶往客栈。云苍峰对熊耳铺似乎很熟悉,带着程宗扬弯弯曲曲走了半晌,拐进一条背巷,指着旁边一间石屋道:就是这里了。

    那房屋是用石片一层层堆积起来,表面生满青苔。木制的房门半掩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靠在墙角打盹。

    云苍峰走过去,解下腰间的玉佩,叮么的一声,轻轻放在积满灰尘的石桌上。

    老者睁开眼,他颔下生着一丛山羊胡,上面还黏着饭粒,浑浊的眼睛白多黑少,一看就像个老糊涂。

    是云氏商会的人啊。老者慢吞吞道: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很久了。

    云苍峰道:路上遇雨耽搁了。六天之内,我们要赶到白夷。

    老者咳嗽着站起来,他身材不高,腰背佝偻着,更显矮小,而且瘦得厉害;一件粗织的土布袍子裹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老者颤巍巍捡起玉佩进去,过了一会儿,领着两个人出来。

    就是他们。去白夷族的路他们都熟。

    那两名向导都是六朝人氏,但体貌迥异,前面一个一身文士打扮,颔下留着三缕长须,相貌俊雅,举止温文,尚未说话先带了三分笑意,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另一个则是一名武者,他身披劲甲,腰间束着厚厚的武士带,龙镶虎步,体形剽悍,厂看就是骁勇过人之辈。

    老者道:按规矩,只能挑一个。一天是一枚金铢的价格。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向那名文士拱手笑道:道左相逢,便是有缘。不知阁下贵姓?

    那文士先抱拳平胸,从容还礼,然后微笑道:鄙姓秦,草字会之,单名一个桧字。本是宋都临安人士,流落南荒多年,乡音未改,年华已逝,让云执事见笑了。

    云苍峰笑呵呵道:原来是秦兄。看秦兄气宇不凡,多半是临安世家子弟,能在南荒立足,必定是智勇双全……

    那文士说得文绉绉的,程宗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忽然插口道:你是秦桧?

    那文士微微一愕,旋即笑道:正是区区。

    程宗扬直勾勾看着他。自己运气还真好,找个向导就能碰到名震千古的天下第一大奸贼。如果让他领路,只怕这家伙一转手就把两支商队几十号人马都给卖个一干二净。

    这个秦桧的名头显然不及后世响亮——那个秦桧声名所及,以至于用桧字为名的,从他以后就绝迹了。这厮不但俊雅温文,而且还一脸正气,云苍峰似乎对他颇为满意。如果不是太熟悉这个名字,单看相貌,连自己也觉得他是个良善可靠的家伙。

    但这会儿程宗扬戒意十足,不等云苍峰开口,就干笑两声,带路这样的小事,不敢有劳秦兄大驾。

    不理会秦桧的满面失望,程宗扬朝那武者拱了拱手,这位壮士是……

    吴。那武者沉声道:吴三桂。蓟州人。在南荒待了二十年,再偏僻的路我也知道!

    云苍峰在旁看着,程宗扬不选秦桧,大概因为他是文弱之士,经不起途中的辛苦,这一位一看就是赳赳武夫,说话也颇有分寸,再挑剔的人也该满意。云苍峰正要开口,程宗扬却从后面扯住他的衣角。

    在程宗扬的记忆里,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这位吴某人带路的本事着实了得,能从山海关一路带到云南。只不过他脾气不大好,说翻脸就翻脸。万一云苍峰答应下来,他半路一翻脸,自己这些外乡人叫天不应,哭地不灵可就惨了。

    程宗扬抢着道:除了这两位,还有别的向导吗?

    老者朝他翻了翻白眼,还有我,你看怎么样?

    程宗扬一拍桌子,就是你了!

    云苍峰也是老狐狸,看程宗扬的举止,便心知有异。他也不多说,当即付了定金,请那老者作为向导。

    从屋里出来,云苍峰低声道:程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理由,只低声问道:这些向导是谁找的,那人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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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苍峰沉默片刻,缓缓道:南荒巫观众多,其中一支出于六朝,在南荒定居多年,外界很少有人知道。这次敝商会费尽力气,才得其相助,向导也是由他安排的。

    在南荒定居的六朝巫师?他是谁?

    云苍峰在程宗扬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

    殇振羽?

    云苍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名字在六朝属于禁忌,切不可宣之于口。诸宗派想要他性命的不知凡几,不得已才逃亡到南荒。这些年他在南荒惨淡经营,名声虽不彰显,但也在南荒扎下根来,行事比我们方便百倍,所以才请他帮忙。

    殇振羽的名字程宗扬从未听过,但听云苍峰说得慎重,不禁有些好奇:云老哥告诉我,就不怕传出去吗?

    云苍峰一笑,谁会相信呢?

    程宗扬哑然失笑。云氏商会手中握的资源可比自己丰厚得多,云苍峰既然敢对自己说出来,心里自然有底气。

    那秦吴二人一文一武,都是相貌非凡,云苍峰问道:程小哥为何弃之不用?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真实的原因永远也无法解释,程宗扬只好打了个哈哈。我只是听着他们的名字不爽。什么秦桧、吴三桂……听着就不像好人。

    云苍峰愕然以对,竟然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糟糕!程宗扬一拍脑袋。刚才只顾着忌惮那两个奸贼,忘了问那个老头的名字,万一再是哪个奸贼就麻烦了。

    俺叫朱八八。老头咳嗽几声,作孽啊。放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挑,非让我老人家领路。去白夷族好几百里,又是山又是水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程宗扬笑道:朱老哥放心……

    叫大爷!朱八八翻着白眼,不满地哼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老哥是你叫的吗?

    哎,朱大爷。程宗扬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去白夷族六天能赶到吗?

    朱老头像是没听见一样,嘴里嘟嘟嚷嚷道:山路大爷可走不惯,俺又不会骑马骑驴的,爬山的时候你可得背我,不背我就不走……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秦桧和吴三桂都不在这儿,朱八八的名字又不像是什么猛人,用不着跟他客气。

    他亲热地搂住老头的脖子,死老头!我们可是跟你们主子有约的。钱都拿了,还不老实带路,到时候我把你往主子那儿一丢,看你主子怎么收拾你!

    朱老头差点儿被口水呛死,一说到自己主人,这家伙立刻老实起来,连忙点头道:好说好说。

    程宗扬用力拍了拍朱老头的背,别装了,你这把老骨头结实着呢,少在我面前装喘。八八,这名字怎么这怪呢?

    朱老头被他褐穿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俺家里穷,没人识字。俺生下来那天是八月初八,就起了个名儿叫八八。不想叫八八,你就叫我老八好了,哎哟!小哥轻点儿拍……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少给我八八、老八的,就叫你老头!

    老头就老头吧。朱老头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你们这些六朝来的也看不起我们南荒人,随便你们叫什么吧。

    祁远、吴战威、易彪都挤在大屋门口等着,见程宗扬带了个老头回来,都涌上前去。

    这是咱们的向导,朱八八!

    吴战威忍不住道:大爷,你该有八十了吧?

    没呢,才七十九!身子骨结实着呢,

    腿脚俐落吧?别上个山还要人背。

    俐落!上个月还走了趟獠寨!

    几个人围着朱八八问东问西,祁远向程宗扬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

    祁远没提向导,直接道:花苗人要跟咱们一起走。

    她们不是只到熊耳铺吗?

    原来说的是到熊耳铺,鬼王峒的使者在这儿等着,交了人就回去。但刚才在铺里问过,使者前天就走了,留下话,让花苗人把新娘送到白夷族。苏荔族长这会儿正犯愁呢。

    如果自己是苏荔,也该犯愁了。眼下不但要到白夷族去,伴娘还少了一个。

    云老哥的意思呢?

    云执事的意思是,一道走彼此能有个照应。而且……祁远低声道:听铺里的人说,白夷族也归顺了鬼王峒,咱们去白夷,免不了要和鬼王峒打交道。

    跟花苗人一起,也能有点照应。

    程宗扬忽然道:祁四哥,你上次来南荒是什么时候?

    祁远想了想,有三年了。

    上次来,鬼王峒的人也到了白夷?

    祁远摇了摇头,那时候只听说股江以南有个鬼王峒,没有谁见过鬼王峒的人是什么样。

    这么说,鬼王峒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占据了盘江以北一半的地域?

    只怕不止一半。听铺里的人说,现在除了黑獠和红苗,其他部族都在向鬼王峒进贡。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告诉云执事,咱们答应了,也跟花苗一道走。

    第五章◆袭击

    听说鬼王峒的人已经离开,众人无形中都松了口气。经过这一路的见闻,商队上下都对鬼王峒忌惮之极,除了武二郎还在嘴硬,其他人听到鬼王峒的名字都宁愿绕道走,也不想撞上那些传说中半巫半鬼的家伙。

    商队在熊耳铺停留一天,祁远抓住机会将携带的货物出手了一半。在这里出售的利润虽然比不上盘江以南丰厚,也十分可观。看到五斤普通的铁钉卖到六个银铢,差不多是本金的十倍,程宗扬暗道:奸商!

    少量货物换成铢钱,大部分都以易货的方式换成南荒特产,寄存在云氏商会相熟的一家客栈内,等他们回程时再带回五原城。这让祁远眉开眼笑,在人脉方面,白湖商馆的关系远不及云氏深厚,以往走南荒,换来的货物都是随身带着,路途辛苦不说,也容易损失。寄放在客栈里,只花一笔小钱,就省了这一路的辛苦。

    祁远忙忙碌碌换完货物,云苍峰带的丝绸却一匹也未出手。

    召泛些丝绸,都是往白夷贩运的。云苍峰笑呵呵道:倒是这些翠枝玉不错,小哥不妨买几块,带到内陆也能换些铢钱。

    云苍峰说的翠枝玉都是些料石,与程宗扬想像中晶莹透润的翠玉截然不同,除了带着几抹绿纹,与普通石头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既然是云苍峰这样的行家说出来的,肯定错不了。

    程宗扬从五原城出来时,带了些铢钱,刚才出货又换了数百枚银铢,手头宽裕,当即讲了价钱,购下几块上等的翠枝玉料,一并寄存在客栈里。

    一下子来了两支商队和一帮花苗人,那间小客栈顿时热闹非凡。程宗扬带着料

    石回来,看到朱老头蹲在门口,正口沫横飞地跟商队几个年轻人吹牛。石刚等人听得眼都直了,朱老头一咳,几个人争先恐后给他端茶倒水。

    朱老头满意地润了润嗓子,一句想当年……开头,就又吹上了。

    祁远今天货物出手顺利,心情不坏,靠在门口笑呵呵听着。见程宗扬进来,他打了个招呼,笑着说:这朱老头有点意思,连大山里的神木都见过。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朱老头说,他看到神木的时候正赶上大雨。当时他在树下,地上还是干的,一点雨都没有。往上走,树的中间电闪雷呜,走到上面风和日丽,那雨都在脚下。

    还说高处开着花,花里结的果子都是女人的模样,风一吹就咯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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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

    祁远笑道:这谁知道?就是土生土长的南荒人,也没几个见过神木的。不过年轻人就喜欢听这个。

    吹的半点谱都不靠,这朱八八不会是个骗子吧?程宗扬想来想去,不记得有哪个大骗子是叫这个名字的。

    院内传来一阵喧闹,程宗扬探头看去,只见那些花苗汉子蹲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子,中间放着一口酒坛,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从上午就开始喝了,一直喝到这会儿。祁远道:路上取的蜂蜜分给他们十几坛。好嘛,这些花苗汉子把蜂蜜全拿到酒肆换了酒,差不多有二十坛,喝到明天也够了。

    花苗人是程宗扬进入南荒见过最和善的群体,给他留的印象不错,只不过这喝酒也太没有节制了。

    花苗人都这么好酒?

    祁远摇了摇头,花苗人是好酒,可我从来没见过喝这么厉害的,就跟不要命似的。

    那些花苗汉子兴高采烈地唱着歌,欢呼狂饮。程宗扬喜欢他们的率性,又隐隐有些疑惑。这些花苗人,无论男女在欢快中都有一种末世的放纵,似乎根本不考虑明天。

    而族长苏荔也不计较,甚至也和族人一起分享那些粟米酿成的涩酒。武二郎蹲在她旁边,也学着花苗人的样子,一边喝一边唱,他唱出来的歌不是走调,而是完全没有调子可言,但那些花苗人谁都不介意,只要能蹲下来和他们一样唱歌喝酒,就是他们的好朋友。

    院子另外一边,吴战威拿着他的厚背砍刀比划着,正和易彪在谈论刀法。满面髯须的易虎坐在一侧,手边放了一罐清水,正埋着头,在一方细砂岩上细细磨他的尖枪,对花苗人的喧闹声充耳不闻。剩下那些充作商会护卫的军士们都留在客房里,看管货物。

    谢艺独自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程宗扬一直怀疑那句抱歉是他说的,却没有证据。

    从包裹里拿了块料饼,程宗扬去马棚喂黑珍珠。他对这匹属于自己的座骑十分用心,每天都会亲手喂食。这一路别的骡马都掉了膘,唯有黑珍珠还壮实了一些,皮毛更加油光水滑。

    一进马棚,就看到黑珍珠旁边多了头瘦驴。那驴比一头牛犊大不了多少,背脊瘦得像刀刃,偏偏生了一双大耳朵,就像生下来没见过草一样,正把头埋在黑珍珠的槽里猛吃。黑珍珠轻蔑地甩着尾巴,离那驴远远的。

    哪儿来的驴?

    朱老头的!吴战威在远处应了一声,又扭头对易彪说:兄弟,你们北府兵的刀法……

    程宗扬看着那驴,就跟看朱老头一样,越看越不顺眼。

    朱老头!你不是不会骑驴吗?牵头驴做什么?

    朱老头没有一点脸红的意思,瞧瞧,瞧瞧,当真了。俺就是说说,其实俺这驴好着呢!

    程宗扬没好气地瞅瞅那驴,把料饼掰碎喂给黑珍珠:赶紧吃,别理那乡下的土驴!

    浓雾中传来尖锐的哨声,易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