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二章(1/2)

    春天来了。

    空气中散发植物尚未成熟时的青涩的气息。

    于水淼倚窗而立。

    她记不清在这儿伫立多久了。她的下半身是麻木的,后来手指也麻木了,当她的肉体被麻木完全占据之后,她感到自己也像一只悬浮的街灯,孤零零地漂浮在半空中。春暖花开的季节并没有将她心中的严寒吞噬,相反,跳跃在皮肤上的阳光,反而让她感觉到了内心的寒冷。

    与葛占水结婚以来,她经常就这样伫立在窗前,仿佛等待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等待。没有等待的等待是一种无形煎熬,仿佛胆汁破裂后溶进了水里,胆汁虽然见不到了,但每一滴水都含着苦味。跟吕颖在除夕撕破脸皮之后,她们又吵了几架,越吵越没劲。最后,一次在江边的农家山庄时,两人吵着吵着竟谈起了江畔的风景,继而是各自的委屈和忧虑。吕颖说葛占水不行了,吃药都不行了,自己才20来岁,不能让刚刚开始的生活被绑在一具木乃伊上,她希望葛占水能给她一笔钱,让她重新开始生活。于水淼说,她并不在乎这个,虽然她才30来岁,但嫁给葛占水后,这种事就像雨夜的星星一样稀少。男人原本就是一窝校寒洼,鱼养多了,不仅没有一条能活好,自己很快也会干涸的。她没有说真话,她不会对这样的人说真话。

    于水淼没有获得过爱。越是短缺的东西,人越渴望获得,尤其是近年来,她总感到胸膛里有一种锐利不安的东西撞击着她,那东西像慈姑草一样,擎着紫色的、箭镞般的头颅,扭动着纤细、软柔却坚韧无比的身子,一个劲地朝上穿,似乎要刺穿她的皮囊,将她变成一小块冒着热气的土壤。她与吕颖不一样,吕颖感情中压根就没有爱情这根弦,她对男人的幻想变成了对男人肉体的欲望,爱情剥离得只剩下性欲,这也使吕颖减少了许多麻烦。她却沉缅于对爱情肉身的向往,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灵魂媾合。

    于水淼躺倒在床上,僵麻的肌肉一块一块苏醒,她感到自己像一块滚烫的烙铁,血液回流之处,升腾起一缕缕白烟……

    葛占水在皇冠娱乐城住了两天。

    两天前,葛占水一个人去了松木陵园,给黄艳翠买了一大捧鲜花,插进花瓶里。墓地一片岑寂。他下山时,却在西区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人,正跪在墓碑前哭泣。他走过去,想劝劝他别太伤心,尤其是不能跪在雪窝里。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他的头嗡地响起来,照片上的女人正是他在花园路橱窗前遇到并睡过的那个妓女。

    这个双腿粗壮、乳房柔软肥硕的女人,怎么会躺到了这里?在葛占水的记忆里,她好象还怀着身孕。

    葛占水跌跌撞撞地跑下山。他的脑袋涨痛得厉害,仿佛炸裂了一般。回到皇冠娱乐城猫起来,仿佛自己是个凶手。当他冷静下来,排除自己与她的死有任何关系后,另一种感觉却更顽强也更残酷地占据了他的大脑:任何人都是不能怠慢和亵渎的,再卑微的生命也有人珍惜和惦念。这在过去想都没有想过的东西,现在却像冬眠苏醒的蛇一样啃呲着他的灵魂……他一瓶瓶地喝酒,一次次陷入对往事的记忆里……

    回头想想,当时费晓红对待爱情还是挺严肃的。她不爱他,又离不开他,那时她两个哥哥欺行霸市,得罪不少人,身强力壮又死心塌地跟着她的他自然成了最佳的保护者。费晓红只见过黄艳翠一次,而且是极其尴尬的一次。那次他躺在床上,让费晓红帮他擦试脊背上的水珠。就在这时候,黄艳翠钻了进来,三人都手足无措地呆住了。

    黄艳翠捂着脸跑出去。在他的记忆里,黄艳翠很少抹眼泪,但这一次,她的眼泪却像泉水一样淙淙不绝。无论他怎样赌咒发誓,她都捂着耳朵摇头。她说父亲说得对,男人的心是泥巴做的,想怎么变就怎么变。他将她带进餐馆,点了一桌子的菜。她抽抽搭搭地吃着,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神中有了一些光泽。他觉得黄艳翠是一只馋嘴的羊,只要给几株嫩草,她就会乖乖跟你走。他笨拙地将手伸向她,手指像风中的枝条一样抖动着。她用一种惊骇的目光盯着他。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皮肤,她就像被火燎着一般逃开。他原来以为她既然能到城里找他,说明在她心里已经默许了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这种抗拒和提防完全没有必要。她一次次地拒绝使他在心里对女人产生了不可琢磨的茫然和漫无边际的愤懑。

    他找到费晓红,说女人真没意思。费晓红说,她你跟闹了是吧,她跟你闹不是坏事,这说明她心里还有你,如果她不跟你闹,你倒要好好掂掂,她心里是否还有你。

    他说费晓红你干脆跟了我吧,男人大几岁没关系的,他不想跟黄艳翠了,不是因为她是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