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卷二10-15(2/2)

九音不明白的是,田陆晓的本事会大的过田尔嘉吗?那学校的事情可是田尔嘉一手打点的。

    出来校门,老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车换过了,不是上次开的那辆,跑车,张扬的很,那彪悍的车牌号没有换掉。车的主人也依旧那么帅气逼人的。

    栖墨依靠在车门上,手插在口袋里,头略微的低了几分,头发有些长了,刘海遮住了他小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只隐约觉得是在笑吧。

    看见九音,他转过身来,接过了九音肩膀上的书包,随手放进车里,“上车。”

    九音起初看见栖墨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眼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家里的司机接送她上学的,栖墨似乎很久没见过,就连上次田娆自杀,他们都没有见上一面,自然也没说过话了。好似上一次见面,还是栖墨撞见了她跟大哥在茶水间那次吧!

    僵在原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好似,自己肮脏的可以,怕玷污了那个记忆中的绝美少年一般。

    栖墨想拉她一把,让她别再固执,可是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讪讪的收回手,只说了,“上车吧,我们回家。”

    记忆中栖墨并不是少言寡语的人,他总喜欢对着你笑,对你说几句俏皮的话,有时候会开你的玩笑,无伤大雅的,有时候会挑几件最近的趣事跟你说说,拿别人的糗事,来娱乐一下。

    这几年来,一直如此,就算以前,九音跟他不熟悉,他也时常跟她说笑几句,可如今熟悉了,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车里的空气沉闷的让人一阵阵眩晕,像是晕车之后的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的难受,甚至觉得,自己一张口,都会呕吐出来,吐出黄色的苦水来。

    天气并不好,yīn沉沉的,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暴雨,可是白天一直都没下,只是yīn沉的可怕,像是要掉下来一般。

    虽然已经是四月,可是却没有多暖和,但是车子里的冷气,却充足的让人受不了,九音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不发抖。栖墨穿的很少,只一件白色的衬衣,随意洒脱的,一条紧身的低腰牛仔裤,让这男人好看到不忍心再看,你怕一旦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栖墨的头发乌黑,额前细碎的刘海,配上这一身的休闲,哪里还像个商人,分明就是个偶像明星,没有一点世俗的味道。

    市区里面限速,又是下班的高峰时期,所以车开的很慢,栖墨不慌不忙的,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放在车窗边,纤长的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只这一点,就看得出,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悠闲,心里是憋着什么的吧。

    九音也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不好意思跟他说话。

    咔嚓的一道闪电,雷声滚滚,顷刻间,瓢泼大雨,雨点砸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样的突兀,倒像是电影里的情节。那时候总觉得,打雷就下雨,而且是这样的大雨,只有人工的才会如此,没想到亲眼看到了。

    一时间,长长的车队更加的聒噪起来,司机们纷纷按着喇叭,宣告着自己的不满和焦虑,交警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来了,穿着雨衣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

    雨大的已经看不到窗外是个什么样子了,纵然这车的隔音再好,也听得到雨点的猛烈敲击。九音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车里的冷风。

    “司机今天有事,所以我来接你。”

    田栖墨突然开口,跟这大雨一样的突兀。以至于九音长久都没反应过来,是栖墨再跟她说话,她怔怔的回了句,“谢谢七哥。”

    “七哥?”栖墨似是自嘲的笑了,“我也希望你真的只是我妹妹。”

    九音有些发懵,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又不敢去问他,只是沉默着。

    不多时,交通畅通起来,交警还是有些作用的。栖墨的车驶进高速公路的入口,单行线并不堵车,开起来比原先快了许多。

    田家的别墅并不在市中心,比较偏僻的位置,也因为如此空气好得很,周围的环境也好。

    驶出了市区,栖墨突然踩了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响声,九音毫无预警的撞了一下,她只是皱了皱眉头。

    “九音,我想跟你聊聊。天色还早,聊过了,我们再回去。”栖墨严肃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陌生,或者说,他此刻是冷漠,看着你的时候,让你感觉,你和他只是陌生人。

    心里咯噔一下,九音没预警的开始担心起来,他要说什么,单单挑了这么个日子,看架势,这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是单纯的告诉她,他要来找她,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词,警告。九音还能拒绝吗?更何况,这人还是栖墨。

    栖墨故意不去看她,自顾自的问道:“你喜欢大哥?”

    不是没料到,他要说什么,只是乍一听到,还是心里惊慌。喜欢与不喜欢,是个什么概念?跟田艺馨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心里好像有过温暖的感觉,客观来说,他一直在照顾自己,对自己还算是好,她想要是很忙,他只有是知道,都一定给拿来给她。

    如此想来,田艺馨真是不错呢。可是这就是喜欢他的理由?又到底什么才是喜欢,比爱情,浅显一些的问题。

    九音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喜欢的吧,她渴望有人对她好,而田艺馨对她确实好过。

    栖墨愣了一下,瞬间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了莫名的情绪,旋即他恢复了正常,郑重的说道:“如果我叫你不要再喜欢大哥了,你会听我的吗?”

    九音也是一怔,这不像是栖墨会说的话,他不是凡事都是事不关己的么,而这无疑是一趟浑水,他又怎么会趟进来?这与前阵子他的反应有很大的矛盾,他先前跟田艺馨还保证过,不过说出来,又怎么忽然来说这样的话?

    虽然没说原因,可九音也知道,他说的对,她不应该跟大哥在一起,但是永远都是那句老话,事情不是她能够左右的,还得看田艺馨放不放手。只是,听到栖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九音竟然莫名的有些高兴。

    栖墨从口袋里摸了香烟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啪的一声,刚想点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将火熄灭了,烟也顺手扔掉。他缓缓地又说道:“这话本来不该我说,我也没有资本去管你们的事,就当我自不量力好了,七哥想看看,在你心里,七哥的话,你听不听,你把不把我当成你的七哥。”

    栖墨转过头来,看着九音,目光灼灼的,也带了惋惜。九音低下头去,不敢看他那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点头。

    “既然你还当我是你七哥,那么我就凭我们这点情分,要求你做一件事情。离开大哥,也不要跟任何男人有特殊的情感,尤其是田家的男人。九音你能做到吗?”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笑,可是他口中的话,却像是在无理取闹。

    九音猛的抬起头来看他,想从他的眼睛里捕捉些什么,可是终究一片茫然,可也大概的明白了些什么,自嘲的笑了笑,点着头答应,“七哥是担心我坏了田家的名声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让田家蒙羞了……”

    栖墨厉声打断道:“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田家?!在乎那所谓的声誉?你觉得田家还有那东西?”

    不在乎声誉,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她吗?九音想这么问他,可终究是不敢的。

    栖墨缓和了下来,甚至带了点哀求的口气,“九音,虽然你是我们名义上的妹妹,虽然你跟大哥没有血缘关系,朝夕相处的,你们在一起了,我也没理由去反对,毕竟大哥是大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娆娆?”

    果然,是因为田娆,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就忘记了,栖墨最疼爱的始终是田娆啊,他为了田娆,已经来哀求了吗?明明自己也那么在意田娆,明明自己也说过,只要田娆过得好,自己什么都无所谓的么,怎么现在,心里竟然有些异样呢?就好像是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她常常哭闹,好心的阿姨会哄她,她找妈妈,阿姨还会告诉她,你妈妈明天就来接你。可是时间久了,阿姨烦了,就直接告诉了她,你妈已经死了。

    那种感觉,跟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不同的只是人吧。

    田栖墨接着说道,有些咄咄逼人,“不用我说,娆娆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你能让娆娆伤心吗?你能让她看到,自己最敬爱的大哥,跟自己最爱……最疼爱的妹妹,让她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吗?”

    九音只觉得心口憋闷,堵得她呼吸困难,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因为yīn天下雨的原因。

    田栖墨再次缓和了下来,又带了淡淡的哀求口气,“娆娆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情绪不稳定,九音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就当七哥求你了,你就安安分分的好不好?跟大哥断了吧,如果还有其他的谁,我不知道的,你也断了吧,老实的陪在娆娆的身边,当我求你了。”

    像是有什么砸了下来,让她粉身碎骨,那种疼痛,让她张大了口,都什么也叫喊不出。她从来没想过,栖墨会这样求她,那个记忆中点亮了她黑暗的人。

    她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的,洁白的贝齿,咬在嘴唇上,她咬得用力,好似那不是自己的嘴唇,渐渐地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洁白的牙齿,她忽然笑了起来,对着田栖墨笑靥如花,“七哥,我知道了。”

    “九音……”栖墨动容,看着她唇上的鲜血,忽然想伸手去擦去她唇上的血,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好像是一把把利剑,刺痛他的眼睛。

    九音向后仰了仰,依旧是笑着说道:“七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还是,我就不要回去了,找个地方安顿我,让家里的环境好一些呢?可能时间久了,都看不到我,就会忘了我这么个人吧,那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七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栖墨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说:“不用了。娆娆看不到你,会担心的。”

    “哦,对,我怎么忘记了,只有我姐疼我呢。”九音点了点头,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想让田栖墨心里不舒服,这种莫名其妙的故意,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赌气。

    栖墨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子,从路边拐出来。这并不是他们回家的路,只是他临时想要停车才来了这里,单行线,要回去的话,得调头。想着也不会又什么危险,于是调转车头,刚才上道,忽然听到刺耳的鸣笛声,并且越来越刺耳,越来越紧。

    栖墨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打转方向盘。

    眼前的世界一片的光明,有些刺眼的那一种,九音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啊的一声尖叫着。

    栖墨大吼了一声,可九音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子撞在了一起,栖墨的车被另一辆小型货车横推着,一直打滑,车轮与地面摩擦出火花来,好似下一秒就会爆炸一样。

    滂湃大雨,渐渐地收敛了几分,越来越小。

    车撞在了石壁上,停了下来,车门严重的变形,而那辆小型货车,像是要刺穿了那辆跑车一样。

    货车上的司机也是惊呆了,他不过是低头找烟的功夫,对面就突然冲出来一辆车,他按了喇叭,也无济于事,踩了刹车,却因为这雨天路面打滑。

    “个老子的!”司机咒骂了一声,成了伞下来观望。

    看见那辆被他撞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跑车,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概猜想到,能开上这样好车的人,估计是个有钱人,要么就是身份显赫的。无论是哪样,他都惹不起,这要是知道他撞了任,他还有活路吗?一家老小等着他养活呢!

    司机朝车里看了看,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抱着那女的,xiōng膛还在起伏着,似乎只是昏迷了。他略微放了心,又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没有监控器之后,再次咒骂了一声,“可不是我不仗义,是你们自己冲出来的!”

    言罢,开车门上车,扬长而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里怦怦直跳。

    消毒水的味道,永远让人觉得不舒服,健康的人谁又喜欢去医院呢?

    房间里的花香四溢,但是仍然盖不住消毒水的刺鼻,隐隐约约的闻到一些,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变得不伦不类,尤其是郁金香的味道。九音对这种花香,有些过敏。

    前些日子还好,九音虽然睡的昏昏沉沉的,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这忽然来的郁金香的味道,让她极其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就在这一阵刺鼻的郁金香花香中醒了过来,病房里的光线很暗,也看不出是白昼还是夜晚,九音眯着眼睛,适应着这昏暗的光芒,眼前一阵的眩晕,还有一种恶心干呕的冲动,大概是睡得久了。

    浑身酸痛的,好似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九音试着动了动,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哎哟一声,叫的有些有气无力的。

    “先别动!自己都什么样子了,还逞能吗?”略带了责备的口气,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帮九音掖被子。

    那张脸,越来越近,眼前的轮廓却还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九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她用力的摇摇头,那种眩晕的感觉更严重了。

    “你干什么?!找死啊!”男人按住了她的头,捧着她的脸颊。

    “四哥?”九音试着开口,这声音觉得耳熟。

    男人笑了笑,“还认得我?哟!真不容易!”

    可不就是田思意么,他坐在她的床边,托起她的头,让她靠着自己,环抱着她,一瞬间温柔如水,让九音都诧异,所以才不确定的问他。

    九音眯了眯眼睛,可眼前还是模糊的一片,她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全都只看了个大概,她有些着急,摸索着抓住了田思意的手,“四哥,我的眼睛怎么了?”

    田思意音调抬高了几分,却是所答非所问的。

    “你跟栖墨怎么回事儿?竟然搞了个车祸出来,是觉得咱们家这日子过的太消停了?”

    九音更加着急,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深深地印记,田思意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抓着,她的手很凉,他一直都捂不暖。

    九音挣扎着起身,面对面的坐着,靠近他的脸,可是鼻尖都顶着鼻尖了,她看到的还是模糊,九音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四哥,我怎么看不清楚你呢?”

    田思意淡淡的笑了,顺势抱住她的腰,“我说九音,你知道你这一睡,睡了多少天吗?你知道你四哥我跟这儿照顾你多久了?还有啊,你睡觉怎么还会流口水?以前我可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啊!赶紧给我改了!恶心死了!”

    九音一把推开他,手臂再次传来一阵的刺痛,钻心的难以忍受,她的额头慢慢的渗出汗水来。

    田思意怒目圆睁,这丫头总是搞不清楚状况,若不是她这会儿受伤了,他肯定是要把她按在床上,好好地揍几下解恨的。可是这会儿哪里还下的去手,只厉声说道:“你干什么?疯子啊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九音摸着自己的手臂,上了夹板,方才只顾着眼睛了,一点都没感觉到,原来胳膊也不对劲儿。

    田思意见她难过的样子,也开始不忍心了,柔声说道:“只是骨折而已,你不用害怕。医生说过阵子就好了。”

    九音昂起头来,那双完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嘶吼着,“四哥!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我怎么看不清楚呢?这房间里怎么昏昏暗暗的?没开灯吗?”

    田思意咬紧了下唇,下巴忍不住的颤抖,他尽量平静的开口,带着些玩笑的口气,“当然没开灯了!你不知道省电啊!这住院费贵着呢!该省就要省!老一辈留下的精神,你是一点都没学会,勤俭节约,这四个字会写吗?”

    九音摇着头,显然是不信他的话,那个瘦弱的身体,爆发出狮吼一样的震撼。

    “四哥,你别跟我拐弯抹角了,你直接告诉我,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只听到有人说了句,“你瞎了!这还用问?”

    “田陆晓!你给我闭嘴!”田思意暴怒一声,顿时觉得窗户都在颤抖,可见他的愤怒。

    田陆晓却笑了起来,“四哥,你瞒着她干什么?瞎了就是瞎了,你就算不告诉她,她就能看见了吗?”

    九音浑身开始颤抖,像是羊癫疯病人发病一样的骇人,田思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可她还是在发抖,像是一片叶子飘零而落,他心里顿时萌生处一股酸涩,怒视着那幸灾乐祸的田陆晓,“你***给我闭嘴!不能闭嘴就给我滚!”

    田陆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满脸关切的男人,诧异的开口,“四哥!你让我滚?!”

    田思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不滚就闭嘴!”

    “四哥,我是你弟弟啊!你竟然为了她让我滚?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不过就一个黄毛丫头,怎么我亲爱的哥哥都要维护她?”田陆晓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要将九音那苍白的脸给望穿了,看看她这张面具下隐藏着的放荡灵魂,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又像是要将田思意那张写满了心疼的脸给看穿,看看这男人此刻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竟然对九音那么关怀。

    可他怎么都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丫头只是个玩具,所以要尽情玩乐的四哥,可还是现在眼前的这一个?

    田陆晓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问他:“四哥,你认真的?”

    田思意却不回答他了,只说道:“你去叫医生来,九音醒了,给她做个检查。”

    “四哥,你说你不是认真的!”田陆晓咄咄逼人。

    田思意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的,“这跟你没关系!”

    田陆晓却笑了起来,“好,跟我没关系,我瞎cāo心而已。四哥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分寸,我去叫医生来。”

    话音刚落,田陆晓转身就走。

    “陆晓!”田思意突然叫住他。

    田陆晓顿了顿身形,“四哥还有什么吩咐?”

    田思意叹了口气,“有什么话,我们两个以后慢慢说。”

    田陆晓讥笑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病房的门缓缓地关上。

    田思意再次叹气,陆晓那人做事向来都不动脑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到怀中的那个人儿已经不再发抖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九音一遍遍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效果,眼前不是黑漆漆的,只是模糊,她闭眼睛的时间越来越长,睁开的时候也变得缓慢,希望着自己睁开眼睛,就能再次看到那个清晰的世界,可是终究还是一片模糊。她渐渐地放弃了,思考着田陆晓的话。

    这样倒是吓了田思意一跳,摇晃着她的身体,“九音,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别吓我,说句话好吗?”

    九音努力的抬起头,靠着模糊的影响辨认了他的方向,淡淡的笑了,“四哥,我瞎了对吧。”

    并不是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她平静的像是在说,四哥我吃饭了,一样。

    田思意急了,“你瞎说……你乱说什么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还诅咒自己呢?”

    九音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四哥,你别骗我。你干嘛故意避开那个字?瞎了就是瞎了,这不可怕。”

    田思意更加的着急,大概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脸红脖子粗的吼叫了,“我哪有?你挑我刺呢?”

    九音摇了摇头,“四哥,我若是没瞎,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以前看见我,哪次不是冷嘲热讽的?今天怎么忽然变了?是不是看我瞎了可怜我?”

    田思意突然想把她的嘴巴给缝上,可是比划了几下,还是算了,只有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合着你还希望我对你冷嘲热讽啊?就不行,我对你好点儿?什么逻辑!我又不是慈善家!”

    九音镇定自若的问道:“四哥,你不如田陆晓诚实。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不是瞎了又是什么?这没什么,我只想问四哥,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病根找到了没有,能不能治好。”

    田思意瞪了眼睛,“你再敢跟我提一个瞎子试试!我说你没瞎,你就是没瞎!你别听陆晓那混球胡说八道,他跟你不对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信他的做什么!”

    九音突然想笑,我跟你似乎也不对盘吧?

    田思意顿了顿又说道:“医生说,就是车祸引起的暂时失明,过几天就好了,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你安心的接受治疗,说不定,明天一睁眼睛就好了。”

    “哦。”九音点了点头,并不是相信了他,只是这人不想说,你怎么问都没用。大概真的是过几天就好了吧,选修课上老师也讲过大概的问题吧,虽然没怎么听,但隐约也知道,车祸后遗症不少,失明算一个,也有痊愈的可能。

    略微放了心,忽然想起那场并不算大的车祸,急忙的抓住田思意的手问道:“七哥呢?他怎么样?”

    田思意怔了怔,几秒钟的沉默,却让九音急得快哭了似的,“七哥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四哥你老实的告诉我,七哥他怎么了?他是不是……”

    田思意再次瞪她,也顾不得医生说了,九音有轻微脑震荡,直接敲了她的头,“是你个头!你就不盼望栖墨点儿好的!亏他那么护着你!”

    听说被发现的时候,栖墨是紧紧抱着九音的,不然这丫头,可不是这么轻的伤了,她那个位置最为危险,好在栖墨激灵,两个人撞在弹出的气囊上,才没了生命危险。

    九音止住了眼泪,沙哑着问他:“那七哥他怎么样了?”

    “栖墨你就别cāo心了!反正比你好!”

    看样子,他依旧是不愿意多说话,九音心里着急,可又问不出来,于是换了个问题,“我姐呢?”

    照理说,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田娆怎么会不来看她,又为什么,在这里守着她的室田思意呢?太过奇怪了。

    没想到,田思意更加的沉默了,连原本的打趣都没了,自然也没了挖苦和讽刺。

    九音急了,“四哥你有什么瞒着我?”

    长久之后,田思意开口了,没落的让九音都听不出是他来,只听他说:“娆娆守着爷爷呢,所以没来看你,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几位叔叔伯伯都在呢。”

    像是有人扔了一块巨石下去,扰乱了你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噗通的巨响。

    “爷爷他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总是问怎么了?你烦不烦?少爷我现在不想说了,我累了!你也给我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

    田思意直接翻脸,开始后悔跟她说这么多话了,这丫头套话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可是经不住她就那么看着你,哪里受得了。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一来是九音的病情还不稳定,二来是,他始终觉得,这是田家的事情,就算告诉了九音,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榜上什么忙?就连他自己都无能为力。

    能帮的上忙的,估计也就只有张家了。可那张家,抱着肩膀在看好戏!

    田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说不准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好戏呢!求谁帮忙,都是枉然。你荣耀的时候,多少人巴结你,一旦你失势了,多少人对你敬而远之,不消旁人说,就连自己家的那些个亲戚,现在不都躲着不见面么!

    老爷子中风住院,居然连个来探望的都没有,任谁看了,不会心酸?叹一声世态炎凉?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得从栖墨那车祸说起。肇事司机以为没事儿呢,偏偏没过几天就被揪出来了,栖墨的爸爸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心里能咽下那口气么!于是找人以牙还牙,也撞了那个司机,谁想到,下手狠了点,当场死亡。

    本来也不是大事,按照田家以前的规律办事,拿钱消灾。可这件事被捅上去了,不过也没什么,田家二伯父,正管司法这一块儿,给压下去了,连带着就包庇一番。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就全都给抖了出来。捅到了中央去,连带着几年前,田家的堂少爷杀人案件,也就是黄哥的那事儿,一起给告发了。这回上头不得不重视起来,田家的这两位兄弟双双下了大狱。老爷子一听,两眼一闭,就开始口吐白沫,直到现在都人事不省。

    这么多事儿串联在一起了,能没人怀疑吗?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整田家,不然这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还至于这样?有命案是不假,可也还压得住,他们田家风光的时候,比这还猖狂的事情也有。只是这一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背后摆他们一道。

    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短短的几天,多少封匿名信,都是检举田家受贿贪污的,连带田家的产业,也一起被检查,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田家这是风光久了,上头要查办呢,也是杀鸡儆猴。算他们倒霉罢了!

    田家人也明白,熬得过去,说不准还能在辉煌几年,熬不过去,可就不好说了。官场的事情,谁说的清楚,今天你压着别人,明天,就有可能你被人踩下去。谁还能常胜?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的到了你的头上,也就难免被蒙蔽了。

    田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往上数六十年,田老爷子跟着毛主席打仗,单单是这荣耀,谁能抵得过的?然后是田家第二代,七个儿子有的投身政治,有的投身商业,也别管,是不是那块料,反正有老子的光环,他们混的也如鱼得水。再然后是田家的第三代,也算是杰出了吧。可就因为老爷子手里的那些实权,被收走了以后,这个大家族,就开始风雨飘摇。

    所有的繁华,都不过是画卷中的虚幻。田家的那些个少爷们,各方奔走,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局子里的人弄出来再说,可事情往往就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所有的事情都还瞒着栖墨,毕竟牢里面的那个是他的亲生父亲,又是因为他才被人抓了把柄,栖墨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怎么能告诉他呢。九音那边也瞒着,理由很简单,外姓人,到底不是亲生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田思意常来看她,再没人来了,再加上,她的眼睛也看不清楚,来不来人,她也不知道。她所奇怪的是,她听说瞎子的耳朵是十分灵敏的,可是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门再次响起,还是昨天的那个时候,有人进来。

    九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人的动作不小,弄出来的声响很大,这几天几乎都是这个时候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还是像以前那样问了句,“谁?”

    依旧是没人回答她的,可九音今天忽然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她闷得发慌,也惦记着前几天田思意说了一半的话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护士吧!”

    那人没回答她,拿药瓶,将每一种药都倒出来一些,按照上面写着的分量,将花花绿绿的药片,放在九音的掌心里,又倒了杯白水,等着九音把药丸放进嘴巴里,自己给喂她水喝。

    九音今天却没吃,前几天总是这样,她一吃药,那护士就走了,连个喘气的人都没有了。她以前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可是现在的黑暗,她模糊的世界,让她渴望与人交谈,让她渴望,呆在很多人的地方,哪怕谁也不理她,她就只是听听他们说话也好。

    “你是男护士?你们医院怎么还有男护士啊?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卫校?你们学校男的多,还是女的多?”她唧唧喳喳的,像个初闯江湖的菜鸟,什么都想知道,偏偏人家不愿意跟她说什么。

    九音就一直问,鼓噪的很,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专业查户口的居委会大妈。那人也还算有耐心,听着她一直的问,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也没有走开。

    时间久了,九音有些口干舌燥,她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猛的吞了下口水,喉咙动了动,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能给我一杯水吗?”

    “你能吃药吗?”那人终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