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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扬是何许人(2/2)

面的事,比如,省委组织部会请他顺便去中组部谈某个干部问题,省财政厅或省长邱宏元会请他去财政部谈一点什么补充预算问题。有一回,省安全厅的同志还把他带到了国家安全部,听了一回“惊心动魄”的情况介绍……他自己也许会抽一点时间去广电总局或新华总社看一位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班的“老同学”,去琉璃厂古文物一条街品品铜绿,嗅嗅墨香去年,经北京方面老朋友介绍,他去了一次京东南角的潘家园文物市场。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在那人堆里挤擦、蹲在地摊前跟摊主讨价还价的他,觉得还是琉璃厂那购物环境更适合来去匆匆的他。但这一回,所有这些捎带要办的事,一概都免了。也没人请他捎办什么事了。所有人忽然间都变得非常知趣。小心。

    ……密密麻麻的数字其实早已记得烂熟……飞机开始动了……他合上眼……往后靠了靠……并不想喝茶,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那只青花茶杯冰凉的杯把上。空军的同志想得很周到,准备了他喜欢喝的信阳毛尖。惯于运货的这位运输机的机长在操纵飞机爬升时,显然想到了今天运的不是货,爬升得比客机还要平稳。但即便这样,贡开宸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头晕。药片得过三十分钟才生效……夫人在世时,曾教过他一个预防晕机的“绝招”:临上机前,把治跌打损伤的狗皮膏药贴在肚脐眼上。这招,他使过不止一回,应该说,每回还真管点用。自从夫人去世,他依然乘机,却再也没使过这一招。他并不是已经把夫人那时的“谆谆教导”丢在脑后了,也不是担心使旧招会触景伤情……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就跟皮鞋一样,家里备用的大衣,也有好几件。但自从夫人去世,他总是盯着今天上飞机时穿的这一件灰呢大衣。为什么同样说不清。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有一点灰白,甚至说它“苍白”,大概也不为过……他还知道,郭秘书此刻一定坐在机舱过道对面那个离他最近的座位里,在密切地注视着他。郭立明是个好秘书。该他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做。不该他做的,绝对不会多做一件。特别难得的是,他总是消失在需要他消失的时候,出现在需要他出现的那一刻。贡开宸还知道,此刻,郭立明内心里一方面是担心他身体状况发生意外变化,另一方面是在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当口,向他汇报马扬的详细情况。贡开宸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郭立明会做得非常主动的。虽然贡开宸没有授意,但是,郭立明一定会主动地千方百计地去搞清楚这个马扬的情况。

    ……但此时此刻,贡开宸并不想听郭立明的情况介绍。此时此刻还有一件比“马扬”重要得多得多的大事,需要他趁飞机降落前仅有的这一两个小时里,对它进行一次最后的估量:此次,他带了一份请辞报告去北京。他要认认真真地再合计一下,再盘算一下,见了中央领导,到底要不要主动提出辞去K省一职,主动为K省这两年发展的滞后,缓慢,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请辞报告在抽屉里已经放了许多天了。是他自己起草的。修改了很多遍。也许是因为“痛下决心,如释重负”的缘故吧,一开始就写得很顺手,一气写了五六页。说了许多“心里话”。写完后,心里果然轻松了许多,甚至还生出些许“悲壮”之情。有几个核心段落,写得相当有文彩。重读之余,不禁感慨系之,怦然心动。但经验老到的他还是将它丢进抽屉里,冷静地将它锁了一个星期左右,而后再拿出来审读,果不其然,觉得当初下笔未免有些感情用事了,字里行间隐隐地、却又是顽强地透露着一股不该有的“委屈”。大加砍削后,剩下一页半左右,再冷一冷,锁它两天,而后字斟句酌地又推敲了几遍,改去了所有带感**彩、或有可能引起误解的用词和语句,把通篇的主旨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地锁定在“责任”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