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十三(1/2)

    代英接完电话,想了想,立刻推掉手头所有要办的事情,即使是无法推掉的事情,也让给手下的人暂时帮他去处理。

    对自己的老领导代英他并没说假话,这个案子他真的非常熟悉,熟悉得几乎一提起来便历历在目,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他当时在市局西城公安分局当副局长兼刑警队队长。

    王国炎这个案子,案发地就在西城区,当时几乎可以说是刑警队冒着最大的生命危险把这个案犯捉拿归案的。因为当时刑警队员已经知道,这个凶险的罪犯曾在特种部队服过役,他会打枪,会开车,会武功,而且心狠手辣,行动敏捷,如果要是个对个或者是走漏了消息,让他提前有所提防或者畏罪潜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事后分析,在刑警队准备抓获这个王国炎之前,还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王国炎提前知道了情况,如果不是刑警队提前行动,这个王国炎说不定早已逃之夭夭了。但即使如此,在抓获王国炎时,还是有两个刑警队员受伤。而且当时王国炎并没有武器在身,如果当时他身边要是有任何一件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的话,结局很可能会更糟。

    惟一的可能就是那些在公安系统里有一定位置的人走漏了消息,提前把行动计划通知给了这个王国炎。然而就在他越来越感到怀疑,在暗中越来越缩小调查范围的当口,王国炎突然从分局看守所被提走,紧接着没多久,便被移交检察院和法院,再接下来不久,王国炎便被判刑,然后便在他一直暗中追踪着的视野里消失了。

    以代英的直觉,王国炎当时的罪行,绝不仅仅只是这一桩抢劫杀人案。根据当时调查的结果发现,只在这一桩案情中,王国炎很可能还有更大的问题并没有交待。

    王国炎当时的犯罪行为和手段是令人发指的。王国炎在盗窃受害人的汽车时,在要求车主私了被拒绝后,竟然用铁钳从正面把受害人的额头砸烂,当受害人昏厥在地时,王国炎竟然仍不罢手,又用20厘米长的匕首在受害人的肚子、胸口和腰间连捅7刀。如果不是偶然中的偶然,幸运中的幸运,这个受害人死几次也够了。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个受害人根本就没可能抢救过来,然而死神竟然就是没有光顾他,两天以后他就基本上脱离了危险。

    如果仅是这样,代英也不会至今还对这个罪案耿耿于怀。按当时调查的迹象表明,就在受害人住院抢救期间,王国炎很可能还实施过对受害人的进一步追杀。这就是说,王国炎对受害人的伤情和抢救结果一清二楚,了如指掌。这也就是说,在他们这些公安人员的身边,有一个给王国炎通过风报过信的家伙仍然还在不断地给王国炎提供信息!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真正感到了在这个王国炎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极度的复杂性和危险性。

    这个王国炎决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下决心归下决心,但要真正落实到该怎么去做,代英才觉得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首先这第一件事情就有点不怎么太好办。

    要想知道现在都有些什么人在跟这个王国炎的家属来往,这并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这至少得有几个人连续不断地对王国炎家进行监视和暗查,同时还得有人对这些跟王国炎家有来往的人进行进一步暗访和调查。代英算了算,就按最少的人员安排,也得3到5个人。

    还有这第二点也一样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要调查一个女人跟什么人有亲密的关系,尤其是那种非同一般的甚至是暧昧的关系,别看平时我们几乎天天都能听到这样那样的桃色新闻和诸如小蜜、情人、三角恋、第三者等等各种各样的男女关系,然而当让你真正考证或核实这样的一种情感和关系时,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像这样的关系,尤其是那种暧昧关系,在中国的这种文化环境里,你要是想真正核实它,证实它,几乎比破获一起疑难案件还要难上加难。

    这就是说,像这样的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按最少的估计也得出动十个左右的民警,而且还必须是精明能干,完全可靠的民警。

    就算领导同意了你这样做,然后你再带上这样大的一支队伍,去对这个王国炎的家庭和家属进行暗查和暗访,其实已经跟公开调查没有任何两样了。在极短的时间里它就会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而事实上,像这样的事情,领导根本就不可能同意。

    几乎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到5分钟的时间,他便弄到了一辆摩托车。

    他没要车,要车就得要司机,他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想自己开车,已经11点多了,已经进入高峰期,一旦堵车,说不定一站路半个小时也蹭不过去。

    10分钟后,他来到了一家汽车修理点。

    修理点的老板是一个瘸腿的中年人,50岁出头的样子,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明显而刺目的伤疤。老板的名字叫张大宽,正是当年被王国炎重伤致残的那位受害者。

    张大宽当然认得代英,仍然称呼代英为代局长。他看着戴着墨镜,骑着摩托车,而且还是一身便服的代英,有些吃惊地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代英对他的客气和惊讶理也没理,给他挥了个让他跟着来的手势,径直就往修理点最里边的一个小客房里走。

    小客房放着一张临时休息的脏兮兮的破床,小得几乎转不过身来,除了床再没有任何可以坐的地方,两个人几乎是脸对脸地挤在一起。

    “有件事想让你帮帮忙。”代英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说道。

    “只要我能干的,你只管说就是。”张大宽几乎没做什么思考便立即回答说,同时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了地,看来并没有什么太令人担心的事情。

    “王国炎那边还有人来捣过乱吗?”代英径直问道。

    王国炎判刑前,王国炎一家人可没少给张大宽做工作。威胁,利诱,恐吓,许愿,最多的一次竟然带来了30万现金,只要他能按他们所说的做,这些钱立刻就全部归他。那就是要他立刻向检察院和法院翻供,说王国炎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他头上和身上的伤,都是因为车祸造成的,当时之所以对公安局说这些都是王国炎干的,那是因为自己跟王国炎一家人有仇,所以就诬告了王国炎。还说他们跟检察院法院都有硬关系,一切都用不着担心。张大宽没有按他们说的那样做,他当时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代英。代英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是也想坐牢的话,那你就按他们说的去做。张大宽并不是个傻子,差点没让那个家伙送了命,要是收了这30万,就算没坐牢的话,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在这些人手里翻身了,他们因此而逃脱罪责,一旦成了自由人,那就等于你从此失去了自由,一生一世他们都绝不会放过你。

    当时为了预防意外,代英还派了人暗中对张大宽一家实施过严密的保护措施。不知是因为走漏了风声,还是那些人没再追逼,而后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如今已经几年过去了,那件事情也早已烟消云散了。代英旧事重提,无非是做个话头。

    张大宽默默地摇摇头。

    “那好,要是没再来捣过乱就好办了。”代英又猛吸了一口烟说,“那一家人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张大宽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去过?”

    “他家是个平房小院,住的好像是以前的一个领导的房子,离我家不远,站在我家那个胡同口上,就能看见他家的院子。如果再拐一个弯儿,他家的大门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真是太棒了!”代英兴奋地嚷了起来。

    “代局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张大宽越发莫名其妙起来。

    “是这样,我们现在急于想知道王国炎家里的一些情况,这两天你能不能先把你的生意放一放,观察一下都有什么人跟王国炎的家人有来往?”

    “代局长,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张大宽显得有些迟疑,脸色顿时都有些苍白了起来。

    “没事,没事,你可千万别紧张,王国炎那小子正在监狱里服刑,没个十年二十年的他还出不来,至少在这十年二十年里他对你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张大宽再次显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实话,今天你一来我这儿,一提到王国炎这几个字,我立刻什么都明白了。看来我这些日子听到的情况,都是真的。王国炎这小子肯定是快要出来了,他们这帮人,原来真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老张,你到底都听到什么了?”

    “代局长,你也用不着再瞒我什么了。”张大宽全然一副什么也明白,什么也不在乎了的样子。“我都知道了的事情,你会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你就给我说说,到底都听到了些什么?”代英很认真地问。

    “王国炎去年就已经给减了刑,从死缓一下子减成了有期徒刑15年。”

    “15年!”代英大吃一惊,他真的没想到王国炎去年就被减刑,而且一下子会被减为有期徒刑15年。他有点无法相信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他老婆说的,他妈说的,他兄弟姐妹说的,他的那些哥们说的,连他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