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村庄旧事(9)(2/2)

然现在看来那些字幼稚的确有些可笑,可是对一个孩子而言,一个学校几个老师和所有的同学就是整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大事,都会被投以极大的关注。夏杨捡起遗落在墙角的粉笔头,细心地画起了一幅小画,至于画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在墙上信手涂抹着,直到把所有的笔迹全都遮盖住,那幅画的线条粗重,足以抵挡一场小雨的冲洗,粉笔头在手指尖逐渐被碾成粉末,他满意地拍拍手。

    他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哥哥坐在门口昏昏欲睡,炉子上的水壶好似因没有人照看而呜咽着述说自己的委屈,夏杨看到躺在里屋的母亲和被挑高的吊瓶,站着的双腿不由得一阵痉挛。

    夏杨拍拍哥哥的肩膀,他揉搓着眼睛对夏杨报以抱歉的微笑,夏杨指了指床小声地说去床上睡吧,哥哥兴奋得忘记了困顿拉着他的手问他冷不冷,然后连忙端出那碗饺子汤给他去热一热。夏杨看到哥哥许多天都没有洗的像鸡窝一样杂乱的头发,心里就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难过,这么多年他一直默默地扮演着父亲的角色照料着这个家,他分明感觉到那瘦弱的身体年复一年地抵挡住了屋外的寒冷和燥热。

    一碗水饺被夏杨咀嚼得吧唧响,那看似幸福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呜咽,眼泪混合着汤水一起被倾倒进胃里,香甜,也有一份苦涩。

    夏杨吃完饭时哥哥已经头顶着墙睡着了,他往炉子里加了几根木柴,给哥哥的身上披了一件大衣就关门去了校长家。

    校长已经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天了,他老婆在摆开晚饭时故意把碗筷敲得叮当响,然后对着书房大声说道,都几点了,人家一天走了四十多里路腿早就软了。语气里满是揶揄的味道。说完母女两个就捂着嘴一阵窃笑,女儿还扮出鬼脸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夏杨在泥泞的路上摔了一个跟头,当他抬起手臂咚咚地敲击木门时一股冷冷的雪水顺着手臂流进了腋下,他感觉全身一阵冰凉。

    沉闷的敲门声很久才引起屋里人的注意,也许是冬天屋子封闭严实的缘故,直到夏杨咚咚咚地把手臂敲麻堂屋的门才悠然打开,随即院子里紧排着一阵薄冰紧密破碎的声响。月琴打开门一把就把他拉了进去,好像她早已明了来者是谁。他感觉那双手和许多年前一样柔软而温暖。

    校长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已经走出书房了,他似有挑衅地乜斜了老婆一眼,然后在桌子旁坐下来,女人也不生气,只是在桌角又添加了一副碗筷。夏杨狼狈不堪地被月琴拉进屋来,这才看见自己的窘相,裤子贴满了膏药一样的泥浆,而上衣更惨,胸前被撕开了一条长缝,棉袄里的棉花也染上了乌黑的泥巴。他猜想自己的脸也好不到哪儿去,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左边的脸颊,摸到的也是一手的污泥,脸上像是涂抹了一层辣椒油,**辣的一阵灼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