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再版前言(2/2)

起每一个人的野心,却又无法给予满足。“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它实际上印证了这个时代人的**和困顿。那时仓央嘉措的名字并不为人熟知,但在西藏停留过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八廓街的红房子玛吉阿米,没有人未曾听说活佛与荡子宕桑汪波的传说。我应承下来写一本书,写下我眼里的西藏,藏传佛教,六世**喇嘛仓央嘉措。

    所以,它原本只是一个承诺,或者,一段机缘。与后来蜂拥而至的仓央嘉措热并没有关系。它不是猎奇,不是考证,不是解读,不是故事。它只是关于信仰、生死、爱这些永恒命题一己的思索与感念,只是自说自话,它借一段活佛与浪子的故事说出热爱,说出迟疑,说出人的困惑、挣扎与放下,说出怀念。读到这些文字心有戚戚的人,是那些途中与我目光相接一笑的人,是行脚路上共我看过一段云水的人,是羁旅之中赠我一枝柳荫的人。因为文字原本只是一种映照,经由写作者之手,映照阅读者心底山河,山川河流的景致,原本就在他人心里,写作者只是提供了一种路径,使向内的观照成为一种可能。

    文字一经写下,写作者的使命便已完成。它以一本书的形式呈现,为人喜爱或者诟病,附加意义,贴上标签,都自有其命运。我几乎从不回头去看自己写下的字,它好也罢,坏也罢,对作者来说,它仅仅作为一种证据留在时光里,真实地呈现当日当时执笔人的所思所想,他视界的高低,内心的宽阔与狭窄,自由与拘囿,挣脱与束缚的痕迹。阅读是大众的,而写作是私人的,一个直面内心的写作者并不需要对他人做出交代,因为文字已经是最真实的袒呈,它如同真实的人,有先天的缺陷与不足,同时又是圆融通透、智慧俱足的,并且收藏某一段时光里的秘密印迹,用专属的语言说出暗语,在漫长的光阴里等待回声。

    在青藏高原,一路邂逅骑单车上路的人,徒步的情侣,转山的信徒,每个人都风尘仆仆,脸上也无一例外地写着平静满足。身体的苦行带来心灵的愉悦,这是旅行和宗教给予人的共同安慰。习惯了群居生活的人,都会渴望一段脱轨的时光,可以选择自由,孤独,离群索居。阳光炽烈的午后,独自晃荡在西北寂静无人的寺院,想起南方那些香火鼎盛的庙宇,川流不息的游客,导游的小喇叭,拥挤在经堂围观法事的人群。在西北,我有来自荒原回归荒原的自由之感,所有的束缚和捆绑都斩断了,蚁一样的人群远在远方,空旷与高远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和松弛。

    我想,文字能够带给人的,仅仅是这短暂脱轨的自由,也许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2011年深秋。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