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落日》林遐(1/2)

    落日

    林遐

    我住在公社那间小楼,三面都是窗子。珠江三角夏天的傍晚,落日所有澄蓝天空上的白云,都染成了嫣红的彩霞。这时候,我那间小房间也就变成嫣红色的了。那嫣红色的彩霞几乎要从窗子里流进我的房间来。再加上树叶反射着一粒一粒的金光,再加上从海洋那里吹来的带湿意的风,这时候,可真舒适,真美呵!

    那间小楼的前面不远就是紫日峰。说是峰,其实是很矮的。但是,登上峰顶,可以看脚下滚滚向大海流去的珠江;可以看二十公里外的广州市的轮廓外景;还可以把全公社各个大队的村落、河湾、田野,尽收眼底。好久了,我就想在傍晚攀到峰顶,去看一看这落日怎样把满天的云彩染成嫣红,去看一看在这嫣红的晚霞照耀下,所有这些景物到底有多光彩,有多壮丽。

    那一天,我独自一个人终于从一条小路攀上了峰的最高处。我去的时候,正是落日迅速往下沉落的时候。象是怕赶不上什么隆重的典礼一样,我急忙忙地往上攀登,而且攀登一会儿就一回头,生怕在这攀登的当儿,落日沉落珠江,晚霞失掉光彩。还好,待我攀到峰顶,回过头去看西天那轮圆日时,它正放射着万道光芒悬在明镜也似的珠江上空。江和天的涯际,正是笼罩在苍茫暮色中的广州。望过去,影影绰绰,顿添上一笔浓浓的神话色彩。这时候,这江和天的涯际,这影影绰绰的广州上空,正横列着无限远的一条一条泛白色的云彩,它们无限远地伸张着,很使着无限远的一条一条泛白色的云彩,它们无限远地伸张着,很使人想起庄子《逍遥游》里的大鹏,这云彩,正是它的翅膀。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这翅膀变成金黄的了。近落日处,那金黄是被火烧一样的;远处,是深色的;再远处,是淡色的。这时候,在那影影绰绰的地方,我仿佛看见一串一串绿珍珠似的灯亮着了,那雾气中的绿色,和着这深淡相间的黄金色,只有用绚烂,灿然,光彩这样一类的字眼才能形容它的万一。我仰起头来,看天空正顶着几朵乌云,呆痴痴的,沉闷闷的,可真煞风景。但是,正在我埋怨它们时,那落日也正忙着把它的光辉染在它们的身上,只见它们的边缘渐渐地都被黄金镶起来了(多象爱美的女人的衣饰),渐渐地,它们的中间也被黄金染透了。正在这时候,海洋上刮来的风越刮越起劲了,这乌云,经不住这海风猛力地吹,竟保持不住它的庄重,扳不住它的沉闷的面孔,一下子风流云散,象扯絮似的散在澄蓝的,象海一样的天空里了。风流云散处,几颗明亮的星子闪烁着初显光辉。这峰顶上,有着很多树木,有攀天擎日的松树,有窈窕多姿的柠檬桉,有亭亭玉立的梧桐。这时候,它们都分润着落日的光辉,在叶子的闪烁出一粒一粒金色的火花,那海风,径自一个劲儿地把它们向落日的方向吹,那树叶子,颤抖着,喧嚣着,躬着腰儿,带着欢乐,感激落日这一天的给予。这时候,珠江的水涌起了微微波澜,在它那贮满黄金的怀里,带帆的和不带帆的渔船,往来奔波,你分不清它们是刚出发还是渔罢归航。花尾渡顺流而下,在一片澄黄的天地中,渡船的周身都亮起了银白的灯光,乍望去象是遗失在江里的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江上,从花尾渡飘起悠扬的音乐,它顺风飘扬,从东而西,从下而上,顿然间响彻满江,满岸,满峰,满天地。

    一个不留神,落日栽到了江水深处。它一落,那黄金就马上变成嫣红了。那江和天的涯涂满了嫣红;那影影绰绰的广州市罩满了嫣红;那刚才扯成了扯絮的乌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