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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之时代精神(1/2)

    若讲新诗,郭沫若君的诗才配称新呢,不独艺术上他的作品与旧诗词相去最远,最要紧的是他的精神完全是时代的精神——二十世纪的时代的精神。有人讲文艺作品是时代的产儿。《女神》真不愧为时代的一个肖子。

    (一)二十世纪是个动的世纪。这种的精神映射于《女神》中最为明显。

    《笔立山头展望》最是一个好例——大都会的脉搏呀!

    生的鼓动呀!

    打着在,吹着在,叫着在,……

    喷着在,飞着在,跳着在……

    四面的天郊烟幕蒙笼了!

    我的心脏呀,快要跳出口来了!

    哦哦,山岳的波涛,瓦屋的波涛,涌着在,涌着在,涌着在,涌着在呀!

    万籁共鸣的symphony,自然与人生的婚礼呀!

    …………

    恐怕没有别的东西比火车的飞跑同轮船的鼓进(阅《新生》与《笔立山头展望》再能叫出郭君心里那种压不平的活动之欲罢?再看这一段供招——今天天气甚好,火车在青翠的田畴中急行,好象个勇猛沈毅的少年向着希望弥满的前途努力奋迈的一般。飞!飞!一切青翠的生命灿烂的光波在我们眼前飞舞。飞!飞!飞!我的‘自我’融化在这个磅礴雄浑的Rhythm①中去了!我同火车全体,大自然全体,完全合而为一了!我凭着车窗望着旋回飞舞着的自然,听着车轮鞑的进行调,痛快!痛快!……

    ——《与宗白华书》(《三叶集》一三八)

    这种动的本能是近代文明一切的事业之母,他是近代文明之细胞核。郭沫若的这种特质使他根本上异于我国往古之诗人。比之陶潜之——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一则极端之动,一则极端之静,静到——心远地自偏,隐遁遂成一个赘疣的手续了,——于是白居易可以高唱着——大隐隐朝市,苏轼也可以笑那——“北山猿鹤漫移文”了。

    (二)二十世纪是个反抗的世纪。“自由”的伸张给了我们一个对待威权的利器,因此革命流血成了再代文明的一个特色了。《女神》中这种精神更了如指掌。只看《匪徒颂》里的一些。——一切……革命的匪徒们呀!

    万岁!万岁!万岁!

    那是何等激越的精神,直要骇得金脸的尊者在宝座上发抖了哦。《胜利的死》真是血与泪的结晶;拜轮,康沫尔的灵火又在我们的诗人的胸中烧着了!

    你暗淡无光的月轮哟!我希望我们这阴莽莽的地球,在这一刹那间,早早同你一样冰化!

    啊!这又是何等地疾愤!何等地哀!何等地沉痛!——汪洋的大海正在唱着他悲壮的哀歌,穹窿无际的青天已经哭红了他的脸面,远远的西方,太阳沉没了!——悲壮的死哟!金光灿烂的死哟!凯旋同等的死哟!胜利的死哟!

    兼爱无私的死神!我感谢你哟!你把我敬爱无暨的马克司威尼早早救了!

    自由的战士,马克司威尼,你表示出我们人类意志的权威如此伟大!

    我感谢你呀!赞美你呀!‘自由’从此不死了!

    夜幕闭了后的月轮哟!何等光明呀!

    (三)《女神》的诗人本是一位医学专家。《女神》里富于科学的成分也是无足怪的。况且真艺术与真科学是携手进行的呢。然而这里又可以见出《女神》里的近代精神了。略微举几个例——你去,去寻那与我的振动数相同的人;你去,去寻那与我的燃烧点相等的人。

    ——《序诗》否,否。不然!是地球在自转,公转,——《金字塔》我是X光线的光,我是全宇宙的energy①的总量!

    ——《天狗》我想我的前身,原本是有用的栋梁,我活埋在地的多年,到今朝才得重见天光。

    ——《炉中煤》你暗淡无光的月轮哟!……早早同你一样冰化!

    ——《胜利的死》至于这些句子象——我要把我的声带唱破,——梅花树下醉歌》我的一枝枝的神经纤维在身中战栗,——《夜步十里松原》还有散见于集中的许多人体上的名词如脑筋,脊髓,血液,呼吸,……

    更完完全全的是一个西洋的doctor②的口吻了。上举各例还不过诗中所运用之科学知识,见于形式上的。至于那讴歌机械的地方更当发源于一种内在的科学精神。在我们的诗人的眼里,轮船的烟筒开着了黑色的牡丹“近代文明的严母”,太阳是亚波罗坐的摩托车前的明灯;诗人的心同太阳是“一座公司的电灯”;云日更迭的掩映是同探海灯转着一样;火车的飞跑同于“勇猛沉毅的少年”之努力,在他眼里机械已不是一些无生的物具,是有意识的生机如同人神一样。机械的丑恶性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