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景泰蓝之恋(2/2)

材是动物、植物、器物、神人、符图等。这些装饰图案有着浓重的民族色彩,至今,它的民族底色不仅没有全然褪去,而且愈磨愈亮,显示了一个古老的民族传统。然而,任何事物有变化才能有发展。景泰蓝的图样设计很少有变化,这也是它不能发展的原因之一。景泰蓝这种民族工艺,要体现多方面的艺术特色,才能走出困境。我们应该编一部中国的历代图案集,推陈出新,闯一条新的路子。让王逊写文,小常、小钱、小孙你们几个画图,很快就能搞出来。”

    林徽因兴奋起来,面颊泛出了红晕。梁思成走过来说:“你又激动了!”

    林徽因这才觉得已经很累了,疲倦地靠在枕头上。

    他们又多次到景泰蓝作坊调查研究,从掐丝、点蓝、烧蓝、磨光、镀金,一道工序一道工序跟着老工人干活,熟悉每一个工艺流程。

    在调查过程中,他们看到老师傅把一条细扁铜丝,蘸上白芨汁,圈成各种各样花纹,然后用焊药烧一下,固定在坯胎上,这就完成了“掐丝”的过程。然后,在花纹的空隙中添上各种彩釉,这是一种细活,要求做到不串色,浓淡有层次,填好彩釉后,把它放在通风处阴干,“点蓝”的工艺就完成了。“烧蓝”的火候最重要,釉料在烧结过程中有收缩现象,需填补釉料,再次烧结,反复四五次,才能烧成。烧结以后,铜丝与釉料已与胎骨熔合,然后施以错工,打平毛刺,再细研磨,这就叫“磨光”,一件绚丽的成品就此诞生,豪华的还要施以“镀金”,那就更漂亮了。

    林徽因发动大家为景泰蓝设计新的图案,要求每人画若干幅。林徽因已病得不能动笔,她的创作构想就由莫宗江来完成。

    景泰蓝厂的老师傅见林徽因病成这个样子,不忍心让她拖着病体一趟趟往厂里跑,他们就主动到林徽因家里切磋。这样,一批又一批新产品试制出来了。

    这年春天,常书鸿在故宫午门城楼上举办了敦煌艺术展。林徽因得到消息,马上组织大家去观摩。常书鸿1936年从法国回来,在国立北平艺专任教时,梁思成曾多次鼓励他去敦煌。1942年秋季,梁思成又问常书鸿愿不愿担任敦煌艺术研究所的工作。1943年3月,常书鸿在敦煌建立了第一个敦煌研究机构: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开始了终生敦煌研究的事业。这几年,梁思成给他帮了不少忙,曾为研究所的经费等问题多方奔走。

    常书鸿破釜沉舟,在敦煌一扎数年,这个展览是他发掘敦煌艺术的全部成果。

    林徽因由莫宗江搀扶,很艰难地登上了午门城楼。面对着精彩的敦煌壁画摹本,她被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握住常书鸿的手说:“老常,感谢你给我带回了个敦煌。”

    常书鸿也激动地说:“还不全靠梁先生的鼓励和支持。”

    常书鸿的临摹壁画,把她带人一个久远的年代。她看了北魏时期的《狩猎图》,看了隋代的《供养人与牛车》,还看了唐代的《飞天》和反弹琵琶的《乐伎》等,这些不同时期的壁画,透过佛教的色彩,感受到了当时生动的社会生活。最吸引她的,还是反弹琵琶的飞天,那柔和飘逸如烟云舒卷,表现了生命的飞动。她对莫宗江说:“艺术家从眼中的自然,经过他独特的感情、思想、意念,审美胸襟溶裁运化过程,将自然的形、色、线条综合为视觉意象,赋予特定的精神内涵,才创造出了以空间幻觉为特征的造型艺术,这也是中国民间艺术最缺乏的东西。舍弃了飞动的生命,那些象征就只有图解的意义了。”

    回来以后,她同莫宗江设计了一套以敦煌飞天为题材的景泰蓝图案,马上交给工厂投人试制。烧制出来的产品,果然别开生面。

    当时,正在北京召开“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苏联文化代表团也在中国访问,这具有敦煌艺术风格的第一批产品,作为礼物送给客人,得到了极高的赞誉。

    苏联著名芭蕾舞演员乌兰诺娃高兴地说:“这是代表新中国的礼品,真是美极了!”

    1953年第二届文代会召开,林徽因由于拯救景泰蓝艺术的成果,被邀请参加。

    开会那天,萧乾坐在会场后边的位子上,林徽因远远地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照往常一样悄声说:“林小姐,您也来了!”

    林徽因笑着:“还小姐哪,都成老太婆了!”

    在全国美术家协会的报告上,美协负责人江丰对清华美术小组和林徽因挽救景泰蓝艺术的成果,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几十年过去了,北京景泰蓝工艺在飞快地发展,由解放初期的几个品种,拓展到上百个品种,并显示了综合工艺的水平,已成为世界性的工艺产品。但没有人会想到,是那一双纤弱的手,为它涂了第一抹新生的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