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03节(1/2)

    夜很深了。能听见格兰房里的音乐。他读书或写作总是需要伴奏。此刻是夏洛特为他的阅读伴唱。薄荷露似的声音。谢天谢地,在火爆爆的世界滴入夏洛特的薄荷露。

    这人和她默不作声地打量对方,一个在夜色这头,一个在那头。

    他说他今天下午把女儿送上了飞机。然后便想到了她。他说不知为什么女儿使他想到她。也许女儿也有种绝不好接近的样子,也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温顺沉默。

    她问他,难道我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他说任何一个表面像她这样顺从,任何一个有她这副缄默微笑的人都有这问题。餐馆里,他看见她接过菜单,看也不看,把选择马上让出去。他看着她丈夫为她点白葡萄酒、红葡萄酒,她点头微笑,做出很是领情的样子。而她的脚呢?那近乎完全**的脚在打一个节拍。那支秘密的曲子。她在秘密地自得其乐。

    她问他是否精通心理学,或者人类行为学。

    他说你不要担忧我会游手好闲,也别费劲猜我是否有个正经差使开锁生命。我什么都不做,又什么都做。你会知道的。我们快要见面,不是吗?

    乔红梅吃不准了。她想和他见面吗?见面会意味什么?她听见夏洛特在隔壁纯洁地歌唱。格兰也在熬夜。大概他在等他用功的妻子,看看能不能等来一次**。

    她写道,今天就谈这些,我丈夫在等我,我必须去睡了。

    他说,好吧。你**还蛮慷慨,也算纯洁。祝你**。

    他有什么资格妒嫉呢?乔红梅心里好笑。

    他问下次约会是什么时间。

    她说不会有下次了。这是她突然做出的决定。她不给他插嘴的时机,一股作气敲着键盘。她说她的丈夫非常爱她,他们为得到彼此身败名裂过。用中国俗话,叫九死一生。她不应该背着他进行这种约会。她说,谢谢你的关注,也谢谢你为理解我所费的心。

    然后迅速下网,关掉电脑。呆了一阵,她无力地站起身,去按电灯开关的手臂几乎抬不起来。光亮和黑暗间的一霎,她瞟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惊得险些大喊。再按亮灯,发现那是镜子里的自己。她干的好事,在书房装什么镜子。她从来没见过这样陌生的自身,面孔油润红亮,眼睛水滋滋的,是头晕目眩的眼睛。还有嘴唇,还有胸,女人在经历**出轨时才会有的容颜,大概正是这样。它提前出现在她脸上身上。她的**比她走得更远了,多么不可思议。得彻底切断他顺藤摸瓜进来的这根不可视的线索。

    她重重坐回转椅上,两脚一撑地,把转椅撑回桌面。打开信箱,他的回答已等在那里。会是什么样的回答?她想她绝不会去读。无非是用更有说服力的话向她证实他对她的理解。或者会刺她一句(像说她并不美丽那样刺激她上钩),说喂,你想哪儿去了?我并不想做你的情人,让你背叛你丈夫。混血女子我都消受不了,何况你这纯亚洲血统的女人?

    她想不管他的回答是什么,她都绝不上钩。

    而下一秒钟,她已在瞪着他的回答了。回答只有一个字:“Fine”

    竟这么好说话。他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她:“Fine”,就此终止了一切纠缠。她瞪着他的“Fine”。真的罢休了?他不失自尊地、甚至是冷傲地微微一笑,“Fine”。眼睛是哀伤的。未必哀伤,或许是好笑的;所有小题大做的女人们在他看就是那么好笑。他两肩轻轻一耸:“Fine”,然后转身走出,惆怅是惆怅的,但自制能力毕竟极好,修养更不用说。他两手插在裤兜里,任风吹乱一头黑发,匀称而矫健地离去。留一个渐渐小下去的背影,很是古典。

    乔红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收兵。倒是她成了没趣的那个了。她不知自己在窝囊什么。一个公子哥儿从她这走开,马上会去挑起下一场艳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