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当爱来时 一(1/2)

    白色的小快艇冲破海浪飞驶而过,后面拖着一个全身皮肤棕色穿桔红色泳衣的滑水女孩,她那神采飞扬,令冷清的石澳海边扬起了漫天欢笑与光芒。

    几分钟之后,快艇和滑水的女孩子又驶回来,响亮、爽朗的笑声划破晴空,在海浪之间回旋。几次来回之后,快艇停了,女孩子跳下水,慢慢游回小艇。

    他们正停在一个小小的私人码头边,码头上面是一排白栏杆,栏杆里是一大片草地,后面是幢浅灰色的别墅,别墅不是那种新流行西班牙式白墙红瓦的,浅灰得很有个性,很有气派,浅灰色的石墙上,蔓生着一些藤状植物,不很茂密,却颇典雅。

    栏杆后坐着一个男孩,棕色皮肚,微卷的头发,运动家型的身材,黑亮冷漠的眼眸,但——他坐在一张轮椅上。显得非常矛盾,非常特殊。

    小艇上的女孩就是被那特殊,那矛盾吸引住了,她仰头望了一下,扬起手挥了挥。

    “嗨!好吗?”她朗声叫。

    栏杆后面的男孩点点头,没有出声。

    女孩子想一想,转头对驾小艇的男孩子低声说了句话,跳上码头,径自走了上去。

    她依然穿着泳衣,赤足,只披了件毛巾海滩装,她一口气走进栏杆。

    “你怎么了?不舒服?”她凝视轮椅里的男孩,好漂亮,好帅,大约二十七、八岁,面孔却太冷漠了。而且——明明看来健康,怎么坐轮椅?“这么好的阳光,怎么不到海里去玩玩?”

    “你怎么知道我该去海里玩玩?”男孩子反问。声音低沉而冷漠,还有十分的倔强,固执。

    “你坐在轮椅上。”女孩子坦率的向轮椅指一指。

    男孩子一声不响的从轮椅上站起来,嘴角泛出一丝冷冷的揶揄笑容。

    “坐在轮椅上的都是残废?”他说:“你也未免被以前的小说,电影迷惑了,谁都可以坐轮椅,是不是?”

    “这个故事教训我,不要太相信眼前的形象!”女孩子摇摇头,笑起来。“这样好的运动家身材原不该是残废,就是因为这‘不该’,才吸引我走上来。”

    “你太好奇,女孩子都有的毛病!”他不以为然的。

    “就算是吧!”她不介意的。“我叫何征世。”

    “何征世?征服世界的意思?”他好意外,这完全不象女孩子的名字。

    “对了,就是这三个字,”她又咧嘴笑,她总在笑。“意思就是姓何的女孩可以征服全世界!”

    “好大的野心啊,征服世界!”他冷冷的笑。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他望着海,好久,好久才说:

    “江浪。”

    “江浪?江上有什么浪?应该海浪才是!”她说。

    “不是江上浪,不是海上浪,”他看她,真是个明朗漂亮的时代女性,还有着令人欣赏的不羁。“照你的解释该是,姓江的是很浪漫!”

    “不,不,不,可以解释成姓江的该去流浪!”她说.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友谊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喂!你的朋友在下面等你!”江浪指指小快艇。

    “不是朋友,是教练!”她扬扬手。“如果你请我进去坐坐,我可以让他先走!”

    “你的衣服鞋子呢?”他问。

    “耽心什么?你有车,是不是?送我回家不就成了。”她全不在意的说。

    江浪凝视她半晌,这个女孩引起了他的兴趣,她真的很特别,对不对?

    “好!我送你!”他点点头。

    她立刻转身,扬声对小艇的男孩子叫:

    “教练,你先回去,江浪等会儿会送我回家!”

    小艇上的男孩扬手做一个

    OK状,立刻就把小艇驶离码头。

    “果然是教练。”江浪说。

    “为什么不是?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她意外的。

    “现在女孩子都不怎么讲真话!”他说。

    “你被多少个女孩子骗过?”她的眼睛好灵活。“这是你的不幸,你没遇到我!”

    男孩子淡淡一笑,领先往里走。

    “你父亲一定也是野心家,居然替女儿取了这么一个狂妄的名字!”江浪岔开话题。

    “错了,错了,父母给我的名字叫何美仪,老天,我这样的人叫什么美仪呢?连穿高跟鞋都觉得拘束的。”她哇啦、哇啦的说:“长大念中学时,吵着改名字,他们又给我取了个名字叫何统秀,统秀,很不错,统领天下秀气,意思是统领天下女人。”

    “怎么又来个何征世?”他感兴趣的。

    “大学毕业时,觉得自己能顶天立地了,那时,思想颇受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认为统秀还不够,我该连男人也一起管,于是自己改名征世,身分证上还是统秀。”

    “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女人!”他笑。这次并不冷漠,可能是天空的阳光吧!

    “未必哦!可能我做得到呢?”她说!

    “到那时候我就会衷心的佩服你,简直可以说五体投地!”他半开玩笑。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重重的点点头。

    “好!江浪,你等着瞧!”她肯定的说。

    走上阳台,走进大厅,只觉一屋子的清凉,好舒服,好舒服,和冷气房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你的家?”她也不理会泳衣是湿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暂时算是,因为这几天我住在这儿!”他说。

    “很不错的房子,至少没有暴发户的味道!”她说。

    “你讲话相当刻薄!”他摇摇头。

    “事实嘛!这几年来香港有一些人发了横财,炒地皮,炒黄金,炒股票,但是他们身上那一股暴发户的味道,真令人掩鼻而过。”她说。

    “这么严重?要掩鼻而过?”他问。

    “这还是保守的形容词呢!”她扬一扬头。“我这人很冲动,很偏激,看不顺眼的人或物很多、很多,我的表现一向夸张。”

    “怎么夸张法?”他故意问。

    “我一定要做一个动作,令对方感觉到我是在讨厌他,让他不好受!”她自得的。

    “捱过打没有?”他问!

    “才怪!英女王的属地,那个敢打女人?”她嗤之以鼻。“而且我是练空手道的!”

    “很佩服,你的确有征服世界的条件。”他到冰箱倒了两杯冷饮过来。

    “喂,你是做什么的?”她问。

    “我是江浪。”他微笑说。“我是做广告的!”

    “哦——不用上班?”她好奇的。

    “我的公司在美国,我来香港寻找灵感的!”他说。

    “也兼任广告影片中的男主角吗?”她顺口问。为自己点上一文烟!

    “有,我专替一家香烟公司做广告,签了几年的合同!”他说:“就是你现在吸的那个牌子!”

    她把香烟拿起来看看,一脸恍然。

    “啊!原来你就是他——广告里的那个他。”她大叫起来。“难怪我觉得你很面熟!”

    他无意的摊开双手,耸耸肩笑。

    “我们这儿很多女孩子都迷你,据说有个电视女演员还以你为偶像呢!”征世说。

    “怎么我走在马路上,却没有一个女孩子看我呢?”他说。

    “也许是因为你现在的服装不同,又或者现在是你本人,而广告影片里只是你的形象,而且你本人比广告片里看来好很多,也瘦些!”她慢慢研究着说。

    “讲了半天我,你呢?你是做什么的?”他问。

    “记者。”征世爽快的说:“电视台的记者,专在英文台播报新闻的!”

    “你看来很象,你——也是外国回来的?”他问。

    “我的家人全在美国,只有我回香港做事,”她说:“我小学毕业就去美国了!”

    “你懂中文?”

    “懂,报纸我全会看,也会写一点,不过写得不大好,你呢?”她也问。彼此对对方都有很大的好奇。

    “讲得不算好,写得倒好一点。”他说。

    她呆愣一下,忽然看见他嘴角的笑容,知道上当!

    “那有这样的事?中文和英文不同,不会讲就不会写,你凭什么能写?”她说。

    “凭想象力,”他指指脑袋,也忍不住笑起来。“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想象力一定要丰富的!”

    “也不能凭想象力自创文字!”她摇头。

    他沉默一下,又看看表。

    “你住那儿?”他问。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她叫。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换了衣服,我们是否能够找一处比家里更好的去处。”他说。

    “那又何必回家?”她洒脱的。“你可有多余的牛仔裤,衬衫或

    T恤?借一套来不就行了!”

    “我们的尺寸大概不合!”他望望自己,又望望她纤细的腰。

    “那简单,送我到中环,立刻买一套穿!”她拍拍手.

    “身分证呢?”他故意刁难似的。

    她嫣然一笑,从湿湿的泳衣暗袋里翻出一个令塑胶套,里面不但有身分证,还有一叠钱。

    “这是记者本色!”她自得的笑。“有些东西是永不离身边的!”

    “那么走吧!”他站起来。

    这回他不象广告片里驾着吉普车,身边也没有一只狗,只是一部日本小汽车,旁边坐着征世。

    “朋友借给我的车!”他说。

    “在美国你真的驾吉普车?”她问。

    “不,我开宾士二八

    OE,是只销美国,不销亚洲的那一型宾士车。”他说。

    “原因呢?”她不解。

    “因为它快,象飞机一样,尤其有好多优点适用于美国高速公路上,但香港就不适合。”他说。

    “原来也是飞车党!”她笑起来。“我开一辆五年前的旧款式保时捷,还是分期付款的呢!但我觉得很舒服。我喜欢跑车轻踏油门就往前飞的感觉。”

    “谁是飞车党呢?”他看她一眼。

    沉默的驶出一段路,她忽然问。

    “在美国,是不是真的有很多美国女孩子象在广告片里那样追你呢?”她说!

    他皱皱眉,眼中一下子恢复了冷漠。

    “没有,一个也没有!”他冷峻的。

    她有做记者的那份敏感,她立刻觉察到他的改变。

    “我说错话了?”她问。

    “没有。”他默默的开着车。

    她想了想,明白了,别提美国的女孩子,他一定有段伤心往事,一定是这样!

    “怎么不问关于我男朋友的事?”她说。

    “你的男朋友?”他冷冷一笑。“关我什么事?”

    “啊!你这人真是说变就变,反脸无情,是我印象里最可怕的一种男人!”她皱眉。

    “我说实话。”他没有表情。“我们今天才认识,我有什么理由问你男朋友?我不喜欢多嘴!”

    “很好,很不错!”她很赞赏的样子。“男人应该象你这样,我喜欢!”

    她说什么——这个特别的女孩子,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她喜欢他。

    “现在去那里?”他问。他故意没听见她的话吗?

    “比家里好一点的地方,不是吗?”她反问!

    “0K!”于是他用力踩着油门,车子往前直飞。

    她也不再问,非常舒适的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一副心安理得状,对他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你不怕我把你带到坏地方去?”他看她一眼。

    “你会吗?”她眼睛都不睁开。

    ※

    ※   ※

    在酒吧里。

    黯淡的灯光加上疏落的客人,气氛显得冷清,也许外面仍是阳光普照吧,所以不是人多的时候。

    坐在一角的江浪却默默的望着酒杯,似乎忘了身边有个何征世。

    征世果然买了条新牛仔裤,另外穿了件牛仔裤附送的

    T恤,头发已经干了,用橡皮筋扎在脑后,非常清爽自然。

    “你在想什么?江浪。”征世忍不住问。

    “啊!没什么。”他摇摇头,还是沉默。

    “我不觉得这儿是比家里更好的地方,”她喝一口酒,“至少,在家里你还有说有笑,但这里——”

    “我是不是该为沉默道歉?”他问。

    “那倒不必,只是我忍受不了你目中无人的模样儿。”她耸耸肩。

    “目中无人?是什么?”他问,他显然对一些中文成语并不了解。

    “就是忽略了我,对我不重视。”她笑了。

    “何征世,”他是连名带姓的叫她,有一种特殊的亲切。他还握住了她的手,“让我沉默半小时,你陪我,好不好!只要半小时。”

    他是很真诚,很认真的。

    她点点头,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尊重。

    “当然。”她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

    他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就紧握着不放,人却又沉默起来。

    征世是个“动感”很强的女人,大概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这么安静过,这么有耐性过。她任他握着她的手,就那么定宠的望着他那轮廓分明的脸。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对她来说,江浪还是个十分陌生的男人。

    广告片中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这点是能肯定的。

    但真正的他又是怎样的呢?她有一天能明白,能了解吗?她不知道。

    对于未来的事她不紧张,命运自有安排,生命原是个定数,她愿经历生命为她所安排的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定不止半小时,他忽然放开她,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我们走吧!”他说。

    她只皱皱眉,只是一下子,立刻站起来跟他走。不问明原因,也不问去处。

    她的潇洒与爽朗绝对不同于一股所谓思想前进的女该,她非常特别,十分接近男孩子的个性。

    上了车,他才长长的透一口气。

    “天黑了,我们吃晚餐,然后去跳舞。”江浪说。

    “跳舞?”她笑起来,“我在广告片里也看见你跳舞的掸子,很笨,很傻,我怕跟你跳时会笑得直不起腰!”

    “有这样的事?”他用力抓一下她的手,“跳舞是自我表现,只要自己开心快乐,怎样跳都行,怎么样算好,谁可以下判断?”

    “不是好不好,是傻是笨。”她说得很坚持。

    他望着她一阵,点点头。

    “好,为了不使你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们不跳舞。”他说,“你说吧,去那里?”

    “去淘金沙?”她眨眨眼。

    很俏,很顽皮的一个动作,她说是他广告片里的情节。

    “打垒球好了!”他也笑。

    “少一只会拾球的狗。”她说。

    “说得象真的一样,”他摇摇头,“你有没有发觉,两辑广告分别很大?”

    “当然,第一辑你还有点胖胖傻傻的,很善良亲切的样上,一副乐予助人状,于是立刻被大家接受。”她点点头,“第二辑——我觉得没有第一辑好,你刻意减肥,为自己塑造成一个冷面的绅士,虽然你外表仍然英俊、潇洒,但却失去了第一辑给人的亲切感。”

    “很有道理似的,但是——我没有刻意减肥!”他说。

    “还不承认,我们电视台同事有次开玩笑的说到你,说你前后起码减了十几公斤。”

    “是,是减了十公斤,”他摇头,“但那是自然的减,不是刻意的。”

    “不信,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她叫,“为了保持身材,我不知有多辛苦的运动,也不敢多吃东西。”

    “因为你是个美丽的女孩,被男人们宠坏了,你大概没有烦恼。”江浪说。

    “你——有烦恼?”征世好意外。

    “或者不该说烦恼,”他望着远处的路,“是痛苦,是折磨,是——毁灭。”

    “这么严重?”她吓了,一大跳。“你才多大?江浪,你怎么可能有这种经历?”

    “与年纪无关,我妹妹十七岁那年已经刻骨铭心的恋爱了。”他自嘲的摇头。

    “那你——为一个女孩子?”她睁大了眼睛,“谁?奥利维亚纽顿强?”

    在她觉得说这超级歌星,红影星已是很夸张的了,谁知他竟不屑的摇药头。

    “她算什么?”他冷笑。

    “那——谁?”她傻了。

    会是那一个惊世骇俗的女孩和他恋爱,令他痛苦、伤心到现在吗?

    “还是不说好些,”他苦笑,“我怕你们这些记者,你们不会为任何理由,任何人而放弃独家新闻。”

    “为什么不试试我?”她凝望他,非常认真。

    他想一下,笑起来。

    “我看见香港有一个广告,说什么‘一次意外,足以致命’,我还不想死,”他说,“而且对方——是不能乱开玩笑的。”

    “什么人哦!英国女王?”她真的开玩笑。

    “你说笑话,英国女王的儿子比我还大!”他说。

    “你几岁?”她问。

    看样子他比较成熟些,可能是因为那冷漠的眸子。

    “我二十九!”他说。

    “标准的女明星年龄,永远二十九!”她哈哈大笑;

    他轻轻打她一下,又顺势捉住她的手。

    “是不是女记者都这么利嘴的?”他看她。

    “总有一点职业病,是吧?”她眨眨眼,“你呢?你有没有职业病?”

    “有吧!风流!”他笑。

    “怎么?从浪漫变成了风流?”她问。

    “让你害怕!知难而退!”他开玩笑。

    “我是永远不会害怕,更不会知难而退的!”她捏他一下,“忘了我的名字?我要征服世界!”

    “也征服我?”他眯着眼睛笑。

    “没想过,”她耸耸肩,“大概不会这么没出息,我这征世只征服一个男人?”

    “这叫做没出息吗?”他问。

    “是,我不甘于困在家中,为爱情,为一个男人,为几个子女,我的野心是全世界。”她扬一扬头。

    “全世界的男人?”他笑得更可恶。

    “你找死,”她抽出手来重重的打他一拳。“居然如此这般侮辱我?”

    “难道不是想征服全世界的男人?”他摸摸被打痛的地方。

    “我的野心不是男人,”她透一口气,“我想征服的不是这方面,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野心在那里,也许是事业,但——绝对不是记者,也许我会从政,我喜欢政治,我觉得自己会适合。”

    “哇!不得了,”他怪叫起来,“从政?女政治家,你够卑鄙吗?”

    “卑鄙?为什么?”她竟不明白。

    “政治家能光明磊落吗?也许表面如此,骨子里哪个不耍心机,不玩权术?哪个不卑鄙?如果正直善良的人,肯定的,在这个圈子里注定要失败。”

    她皱起眉,沉思半晌。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她说,睁圆的眼睛里跳动着无数问号。

    “你不适合从政,”他肯定的说:“还是另外考虑,听我的;劝告吧!”

    她定定的望着他,好久,好久。

    “到我家去聊天,好吗?”她突然问。

    他也望着她半晌,然后点头。

    ※

    ※   ※

    半夜,征世从睡梦中醒来,她觉得口渴得厉害,也昏昏沉沉头痛得很。

    撑着起床,摸着黑走出卧室,一定是昨夜又喝多了酒——啊,喝酒!她记起来了,昨夜和那个江浪一起回来,也没吃什么就开始喝酒,似乎喝得很多,兴致也好,到后来——后来怎么了?她怎么会没印象?是喝醉了吧?她就有这毛病,看见酒就起哄,一喝准醉,再加上没吃东西的空肚子,难怪现在头痛欲裂——

    客厅里没有开灯,没拉上窗帘的玻璃透进来路灯或是月光什么的,窗边沙发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一个人?江浪?他没走?

    他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和冷寂,也许坐得太久,他变得象一尊化石。

    “江浪!”她一边开灯一边叫:“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本能的用双手掩住灯光,同时叫:“关灯,关灯,我不要灯光。”

    征世诧异的顺手又熄了灯,忘了口渴和头痛,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没有走,”她摇摇头,看见自己身上没换的牛仔裤和

    T恤。“我醉了,是不是?”

    在黑暗中他的眸子份外的黑,份外的冷。

    “原来你根本不能喝酒?”冷黑的眸子中漾开了笑意,非常动人,非常令人倾心。

    “也不是这么差的,只是今天没吃东西,再加上遇见你——”

    “遇见我也是你酒醉的原因。”他眼中的笑意更浓。

    “当然,我高兴。”她坐在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