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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激荡 第十一章(2/2)



    “不要激动,倩予,”他叹息说:

    “你说,我该怎么做,怎么说才算有人性?”

    “至少——你该关心一点。”她胀红了脸。“我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看来——全不惊讶。”

    “如果我太关心,你会不会以为我另有企图?”他一针见血的。

    她呆怔半晌。

    “不,你没有赞格另有图谋,百合是我的,”她喘息着叫。

    “我生她、养她,她完全属于我。”

    “是,那么我是否该漠不关心一点?”他说话的语气竟是那么难得的心平气和。

    倩予怔怔的望着他,不,不,他不可能是这么深思熟虑的人,他是冲动的、急躁的,他绝对做不到心平气和,他——他——

    “你早知道这件事?”他念头一闪。

    “心颖告诉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杜非没有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们——你们——”倩予咬咬牙,站起来转身就往外冲。

    心颖早就告诉他了,她矛盾、痛苦了这么久是不是多余的?心颖

    ——果真如母亲所说的“女孩子心软,不可靠。”

    “慢着,你等一等,”他在背后大叫。

    “你别误会心颖,她前两天才告诉我的,她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倩予站在门边,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她觉得委屈,又替自己不平,她来做什么?心颖已经告诉他一切了。

    “她是鼓励我,”他软软的靠在床上,刚才

    ——他用了很多力?他也挣扎过?为什么?“受伤以后我很颓丧,完全失去了信心和力量,她——鼓励我。”

    “告诉你有一个女儿来鼓励你?”她不相信。

    “她错了,她该知道她自己更有力量使你振作。”

    “倩予——”他邹眉。

    “我来错了,我根本不该来,”她抹一抹眼泪。

    “心颖已经告诉你了,我来只是多此一举。”

    “不,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来,”他说:

    “你别误会心颖,她——只是当哥哥般的对我好,她——”

    “我不想知道她当你是什么,”她硬起心肠。

    “我告诉你关于百合的事只是——只是想在婚前了一件心事,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了一件心事?或是使自已心安?”他问。

    “我没有理由心不安,为什么会不安?”她扬起头。

    “你认为我做错了事?”

    “是,”他努力使自己坐直一点。

    “以前是我的错,现在是你,你竟想带着我的女儿去嫁日本人?”

    “我不理他是什么人,他对我好、关心我、照顾我,也爱百合,”她气坏了,为他那蛮不讲理的口气。“这就够了,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难道我不能关心你、照顾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他怪叫。

    这才像杜非,刚才的淡漠是装出来的吧?他知道她迟早会来。

    “机会是你放弃的,四年前。”她说。

    “那怎么算放弃?我是无能为力,”他还是大叫。

    “我穷无立锥之地,口袋总是空空的,你叫我怎么抓牢机会?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她吸一口气,她自然知道这是事实,只是

    ——只是——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就是会硬起心肠来拒绝他。父母的反对?不,这并不重要的,真的。不再爱他?当然不是。各方面的不能适应?也不尽然,她只是——只是——啊!她只想折磨他,看今天正红得发紫的他受挫的样子?让他在一边干着急,她好整整他?是这样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真的。

    “不谈以前,反正——我要结婚,这事绝不改变。”她靠在门上。

    “那你为什么还来?”他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直冒。

    “你来——告诉我你要嫁给大泽英雄,你分明想折磨我,报复当年我不顾你,你——这黑心的女人。”

    “我不是报复——”

    “为求心安,是不是?自私,”他口不择言。

    “好,你去嫁,我看你会不会真的心安,带着我的女儿去嫁日本人,我告诉你,你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杜非——我不是来吵架的,”她又气又急,这么变成这样的呢?“我

    ——我——我走了!”

    “你走,你走,我一辈子也不要见你,”他大叫。

    “你可恶、可恨、可卑、可——”

    倩予一出门,一个花瓶摔了出来,砰的一声在地上摔碎了。她回头望望,杜非痛得整个脸都歪曲了——啊!他断了肋骨,怎能用力摔花瓶?他一定气坏了、急坏了,他——她的心软了,正想转身进去,一盒糖果迎面飞来,几乎砸到她脸上,她连忙闪开。

    “你滚,你滚——”他还在吼叫。眼泪却已流下来,他是胸口疼痛?或是

    ——“我不要看见你,永远不要看见你,你这恶毒、可咒的女人。”倩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场,又骂又打的,杜非——她心中一阵疼痛,转身急步而去。

    她同样的也希望不要再见到他。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护士急奔着过来。

    “杜先生怎么了?”

    “他在发睥气,”倩予轻叹一声。

    “你最好暂时别进去,他在摔东西。”

    “是你——惹他的?”特别护士皱眉。

    “他是个伤者,那么重的伤,你怎能——唉!真是。”

    特别护士不理倩予的劝告,直奔进房。杜非叫骂的声音还是一阵阵的传出来,她是无法忍受一个这样粗鲁凶暴的丈夫,也许是她改变了,也或者——十几岁的小女孩时并不是真的懂得爱情?

    爱是容忍,她发觉

    ——她无法再容忍他。

    百台的事已经解决,让她迎接未来的崭新日子吧!

    ☆

    ☆

    ☆

    还有两天就是结婚的日子,虽说只是在法院公证券婚和在圆山饭店举行一次亲友的小型晚宴,却也令倩予感到紧张和莫名其妙的不安。

    大泽和她都开始放婚假了,昨天晚上大泽已从东京来了,还带来他的父母,他是很郑重其事的。

    只是,倩予说什么也轻松不起来,笑容也勉强得很,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天在医院杜非发脾气、摔东西的样子。杜非骂她冷血、绝情,骂她是可恨、可恶、可卑、可咒的女人,她——是吗?难道她不能带着百合嫁给大泽?她有权这么做的,是不是?百合是她的女儿,百合从来都不知这父亲是谁,她应该很容易接受大泽,对吧?

    她呆呆的望着桌上一大束百合花,事到如今百合花还是不停的送来,她却已无心情把花插在花瓶里,无论如何,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泽安排了一次晚餐,让双方父母见面。这是很可笑的,四个老人家彼此语言不通,叫他们谈什灭亡?当然见面是必须的,以后就是亲家了。

    她轻轻叹口气,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爱的是某一个人,嫁的却是另一个人,真是阴错阳差,为什么不能有更圆满的事?上帝是祝福人们幸福的啊!

    想出去洗个头,打发烦闷的几小时,在人多的地方,总比困在家里胡思乱想好些。正待出门,电话铃响起来,真会选时候。

    “任倩予。”她拿起电话。

    “倩予,有一件事——”母亲惊慌的声音。

    “百合——不知这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倩予脑袋里

    “轰”的一声,冷汗已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百合不是和你们一起在家里吗?”

    “是,她放学回来,吃过午餐,我让她午睡了一会,后来她去隔壁找小朋友玩,可是刚才我去接她时,他们却说——百合早就离开了。”母亲似乎要哭了。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呢?每次都是你去接她的,不是吗?”倩予六神无主。“她为什么要独自离开?没有理由——”

    “对不起,倩予,我太不小心了,”母亲终于哭出来。

    “据说——百合和小朋友吵架,他们——骂她。”

    “骂她什么?小孩子吵架也不是——”倩予停下来,她听见母亲悲伤无奈的声音说:“他们骂她——是日本人的女儿。”

    像一记闷雷打在心中,倩予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沙发上,日本人的女儿

    ——受过战争苦难,吃过日本人大亏的中国人,心理上还是排斥日本人的,是吧!连小小的孩子都会这么骂人,百合竟也会为这点而受气——

    “倩予,倩予,你听见我说话没有?现在要不要报警?或是

    ——”母亲叫。

    “不,先别报警,我立刻就来,”倩予勉强让自己从紊乱中理出一个头绪,这是两年的空姐生涯所训练出来的职业冷静。“你们在附近找一找,她走不远的。”

    “叫大泽一起来帮忙找吧!多一个人好些。”母亲叹息。

    “好,我打电话。”倩予说着放下电话。

    她考虑了几秒钟,事情因他是日本人而起

    ——罢了,百合总要接受这个事实,多个人找好些。

    她与大泽通了电话,然后匆忙出门。

    坐计程车飞快的赶到母亲那儿,母亲正泪眼汪汪的站在大门口张望。

    “还找不到?”倩予一下车就问。

    “附近——没有,”母亲哭得唏哩哗啦。

    “大泽已经先到了,他说再找一次。”

    倩予望着母亲,心中突然涌上几许疑惑。

    “百合——会不会是被人带走的?”她问。

    母亲一震,眼泪也吓得停止了。

    “你是说——是说——”

    倩予点点头,推门进去。

    “我打个电话。”她说。

    电话打给心颖,心颖在家,正在整理行装,几天之后,她就要启程赴美了。

    “杜非也去?”倩予问。

    “也许迟些吧,他对那个圈子已厌倦了,”心颖淡淡的说:

    “我收到你的请帖,不过——我不来参加婚礼。”

    “我——明白,”倩予吸一口气。

    “百合失踪了。”

    “什么?!”心颖怪叫一声,然后就沉默了,好半天之后,她若有所思的说:“杜非今天出院了。”

    “啊——”倩予证实了自己的疑惑。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想知道他家的电话号码。”

    心颖说了电话号码,倩予便急促的挂断了。

    她手指颤抖的拨了杜非的电话,但

    ——他不在。

    他不在,会带百合去哪里?倩予几乎认定是杜非带走了百合。

    他们

    ——他们会去哪里?杜非的脾气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

    ——一定是以此要挟,他真卑鄙。

    这一刹那,愤怒代替了她心中的恐惧和紧张,她不怕他,她不会对他屈服的,永不。

    母亲匆匆推门进来。

    “有个邻居说,在公园里看见一个女孩子很像百合,距离得远,她不敢肯定,”母亲激动的。“有个男人带着她。”

    “公园?”倩予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一个男人带着百合,那当然是杜非

    ——真卑鄙,他无法令倩予回心转意,却在无辜的孩子身上做手脚,她绝不原谅他。

    几乎是一口气冲进公园,这个公园不大,只有些秋千供附近的孩子玩耍,她一眼就看见站在秋千架旁边的杜非,正全神贯注的望着在荡秋千的百合。

    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到百合了。

    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一边告诉自己,不必对杜非客气,她该迎面给他两巴掌——但,她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她听见百合开心的笑声,也听见杜非温柔的声音,她——不能相信。脚步更近了,她举步艰难的,她看见百合甜蜜、愉快的笑靥,看见杜非专注又慈爱的眼睛,他们——他们父女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完全不知道倩予已来到身边。

    杜非的衣服遮住了绷带,左腿也上了石膏,他用一支拐杖支持着站在那儿。他看来瘦了许多,连他那引以为傲的一身肌肉也都消失了。

    “叔叔,你可不可以每天来陪我玩?”百合天真的说。细柔的童音非常好听。

    “如果叔叔有空,一定来陪你玩,”杜非柔声说。倩予几乎不相信那是粗暴的杜非的声音。“你没有好朋友吗?”

    “有,但我不喜欢,”百合岔岔的说:

    “他们骂我,所以我不跟他们玩了!”

    “小孩子不能吵架,也不能记仇,听叔叔话,明天找他们玩,要记住他们是你的朋友。”

    “不,”百合的倔强像极了倩予。

    “他们骂我爸爸是日本人,我不跟他们玩。”

    站在一旁的倩予看见杜非的脸色变了,但是,他只摇摇头,又轻轻的推着百合的秋千。

    “爸爸是哪里人,是什么人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你。”他说。

    “但是我听不懂他讲的话。”百合天真的。

    “以后——你就会懂,”杜非的声音开始不自然了,但他却勉强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叔叔要走了,你得记住叔叔告诉你的,以后一定要听妈妈的诂,做个好女孩。”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什么时候会再来呢?”百合跳下来,抓住杜非的手。“叔叔别走,我喜欢叔叔。”

    倩予的眼眶红了,她彷佛看见杜非的眼中也有泪光。也讦是亲情吧?百合竟会喜欢从未见过面的杜非,看她抓看他不肯放手,倩予的心都扭曲起来。

    “叔叔有事,明天再来,好不好?”杜非温柔的说。

    “小女孩出来这么久,妈好会担心的。”

    “妈妈不和我们住一起,”百合摇头。

    “妈妈是空中小姐,那——那个日本爸爸是飞机师。”

    “那么——你有爸爸吗?”杜非忍不住问。

    “没有,”百合摇摇头。

    “婆婆说爸爸死了!”

    杜非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我喜欢叔叔做爸爸,”孩子的话天真无邪,大人却是痛苦的。

    “叔叔,别走——”

    倩予再也忍不住的上前几步。

    “百合——”她的声音竟哽咽住了。

    “啊——妈妈。”百合奔跑过来,喜悦的、快乐的叫着。

    “你来了,我认识了一位很好,很好的叔叔——”

    “你不应该不声不响的带百合出来,你可知道别人有多担心?”倩予搂紧百合,望着杜非。

    “对不起,”杜非摇摇头。

    “我——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还不快走?大泽——就来了!”倩予叫。

    “妈妈,你认识叔叔?”百合好意外。

    “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有一个好叔叔?”

    倩予的眼泪不停的流着。

    “请你立到离开,好吗?”她泣不成声,心如刀割

    ——是百合的话令她如此。

    杜非并没有离开,反而慢慢的,一拐一拐的走过来。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流泪?”他凝望着她,也是泪眼模糊的。

    “请你离开,”倩予不看他,只搂紧了百合。

    “请你走!”

    “你告诉我,我立刻就走。”杜非动也不动的站着。

    “倩予,看在百合的分上,你告诉我!”

    “不,你不必知道,”倩予痛苦的挣扎着。

    “请你离开这儿,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我不会离开,除非你说。”他固执着,他有固执的理由,那是他一辈子的幸福,不是吗?

    “你不走,我们走。”她拉着百合的手,转身就走。这个时候,她必须硬起心肠,不是吗?

    “倩予——”他伸手抓她手臂,扑了个空,却误打误撞的抓住她脖子上挂的一条链子。

    “妈妈,别走,”百合也挣扎着不想走。

    “叔叔——哭了,妈妈。”

    倩予心中一阵疼痛,就在这个时候,垂在胸前的玻璃鸡心链子断了,是杜非拉断的,他怕她离开,所以拉得很用力——玻璃鸡心坠子掉在地上。

    “倩予——”杜非一眼看见,他不能置信,惊喜万分的叫。这不是他做的那个玻璃鸡心,用一小块飞机上破裂的玻璃慢慢磨成的?

    “妈妈,这是谁?”百合拾起玻璃鸡心,仔细的看一看。

    “这——妈妈,这是叔叔?”

    倩予望着百合,心中千头万绪交织着,千百种感情在心头汹涌,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说:“我们回去,百合。”她不理一切的抓着百合急步往前走,她看见大泽英雄从公园门边走了进来。

    “倩予——”杜非大喝一声,撑着拐杖跌跌撞撞的追上来。

    “你不能这样就走,你要凭点良心,百合是我的女儿——”情急之下,他这么说了。也许是那个玻璃鸡心坠子给他的勇气,倩予心中还是爱他,他明白了,他才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妈妈——叔叔是爸爸?”百合是小精灵,她居然听见了。她挣脱了倩予的手,朝杜非扑过去。“叔叔,你——真是爸爸?”

    杜非泪流满面的扔开拐杖,一把抱住百合,他的女儿。

    “百合——”倩予惊叫,百合对第一次见面的杜非竟然那么深深喜爱,父女情深,是天生的,不是任何力量可以改变的,她明白。

    “倩予——”大泽越走越近了。他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由他的脸色可以看出来。

    “任倩予,你凭良心,”杜非大吼大叫。

    “你不能那么残忍,让我们骨肉分离,你——凭良心。”

    倩予咬着唇,看看杜非,又看看大泽,她

    ——不知道该怎么做,杜非和大泽——她已作了抉择,后天她就要结婚,怎能又让她面对这样矛盾、痛苦的场面?

    “倩予,”大泽已站在前面,神色十分严肃、认真。

    “这种情形我不怪你,只是——不希望再发生。”

    倩予猛然抬头,他在说什么?怎么完全不像他的口吻?他向来是关怀、细心、殷勤、体贴的,他永远是温柔而大方,怎么会用这种教训、命令的口吻?

    “我也不希望有这种情形出现,但它已经出现了,我有什么办法?”她扬一扬头。

    “你明知是他带走了百合,对吗?”大泽摇摇头,笑了。

    “我现在才明白,你从来没有真正愿意嫁给我,你只是用我来逃避他。”

    他指指杜非,又摇摇头。

    “好在现在一切还不迟,是吗?”他又说。

    倩予没有出声,心中却渐渐平静下来,矛盾也渐次消失了。

    “我无意把一切弄糟,”她叹了一口气。

    “我已尽了力,真的。”

    “我明白,也相信你的话!祝福你!”大泽点点头,再看杜非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大泽英雄是好人,倩予始终这么认为。嫁给他会幸福的,他善解人意,而且爱她,只是——他取代不了杜非在她心中的地位,从来都取代不了。

    一直等大泽走出小公园,杜非才能透一口气,他用手拭干了眼泪,现在

    ——机会来到他面前了,是不是?他拉着百合,一步步走到倩予面前。

    “请相信我的诚意,以往的一切我会好好补偿,”他说:“我会从头开始做,直到你原谅我,接受我为止。”

    倩予动一动嘴唇,想说,

    “从来没有恨过你。”但却没说出口。杜非是需要从头做起的,目前他们之间有太大的距离,他必须放弃目前的生活习惯才行。

    她看杜非一眼,这一眼已不再复杂,很单纯、很坦白的眼光。

    “我们回家,百合。”她说。

    百合已被三个大人的行动、言语弄呆了,她的小小心灵中实在无法明白很多事,现在她唯一知道的是,好叔叔就是爸爸。

    “那——叔叔爸爸呢?”她细声问。

    “倩予,我——可以约你出来吗?吃一餐饭,看一场电影,或去郊外走一走?”他诚惶诚恐得像个孩子。大泽的离去带给他天大的希望和喜悦,虽然行动不便,而且神情憔悴,却也变得神采奕奕了。

    “我会等你的电话。”倩予说。

    带着百合,她渐渐远去。

    杜非看着百合还给他的玻璃鸡心,人远了,心灵却接近了,不是吗?四年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然而,却是真实的人生,包含了任何人都逃不开的悲欢离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