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六)(1/2)

    赵珏还是跟她的寡妇姨妈住。她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恩娟听她在电话上说话,笑道:“你上海话也会说了。”

    “在北京遇见上海人,跟我说上海话,不好意思说不会,只好说了。大概本来也就会说,不好意思忽然说起上海话来。”

    提起北上跑单帮,恩娟便道:“你也不容易,一个人,要顾自己的生活。”

    一句不咸不淡的夸赞,分明对她十分不满。她微笑着没说什么。

    孩子爬到沙发边缘上,恩娟去把他抱过去靠着一堆垫子坐着。

    赵珏笑道:“崔相逸的事,我完全是中世纪的浪漫主义。他有好些事我也都不想知道。”

    恩娟也像是不经意的问了声:“他结过婚没有?”

    “在高丽结过婚。”顿了顿又笑道:“我觉得感情不应当有目的,也不一定要有结果。”

    恩娟笑道:“你倒很有研究。”

    说着,她姨妈进来了,双方都如释重负。

    谈了一会,恩娟“还有点事,要到别处去一趟。”先把孩子丢在这里。

    赵珏把他安置在床上,床上罩着床套。他爬来爬去,不一会就爬到床沿上。她去把他挪到里床,一会又爬到床没上。她又把他搬回去。至少有十廿磅重,搬来搬去,她实在搬不动了,瘫倒了握着他一只脚踝不放手。他爬不动,哭了起来。她姨妈在睡午觉,她怕吵醒了她,想起鸟笼上罩块黑布,鸟就安静下来不叫了,便摊开一张报纸,罩在他背上。他越发大哭起来,但是至少不爬了。

    她连忙关上门,倚在门上望着他,自己觉得像白雪公主的后母。

    等恩娟回来了,她告诉她把报纸盖着他的事,恩娟没作声,并不觉得可笑。

    赵珏忙道:“松松的盖在背上,不是不透气。”

    恩娟依旧没有笑容,抱起孩子道:“我回去了,一块去好不好?还是从前老地方。汴家里住在虹口一个公寓里,还是我们那里地方大一点。”

    当然应当去见见汴。

    两人乘三轮车到恩娟娘家去。一楼一底的堂房子,她弟妹在楼下听流行歌唱片。她父亲一直另外住。

    她带赵珏上楼去,汴从小洋台上进来了,房子小,越显得他高大。他一点也不像照片上,大概因为有点鹰钩鼻抄下巴,正面的照片拍不出,此刻又没有露齿而笑。团体照大概容易产生错觉,也许刚巧旁边都是大个子,就像他也是中等身量。还是黑框眼镜,深棕色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