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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 第九章(2/2)

菌室的玻璃墙外,浣思却从来没要求他进来。”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哲凡的声音僵硬了,他是骄傲的,他不容许人侵犯到他的骄傲。

    “你该比我更明白。”沛文轻轻一叹,“在浣思心里,能陪伴她、能帮助她的只有你,正伦——只是玻璃墙外的人,他永远进不来。”

    “什么——意思。”哲凡眼睛睁得好大。

    “两个人都这么骄傲,你们——要互相折磨到何时呢?”沛文再叹一口气。

    “我根本不明白你说什么。”哲凡漂亮的脸涨得通红,沛文触及他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了。“事实在眼前,不由你幻想。”

    “幻想?”沛文不解。

    “正伦是浣思的未婚夫。”哲凡终于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冲动地做错事,再说,正伦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造成大家的误会。”

    “哲凡——唉!好吧!”沛文无可奈何地放弃了。“第三者是无法帮上忙的,我只希望你考虑自己本身的事。”

    “我——”哲凡皱眉,“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我知道,我同时也知道浣思的倔强、固执不输于你,她却在最后关头同意开刀,哲凡,你要倔强到几时?你非要拖到无可救药吗?”

    “生命对她还有意义,她自然同意开刀,我——不同!”哲风站起来了。“你再劝我,我只有离开。”

    “你请便!”沛文胸有成竹地一笑,“你可以随时离开,只要你狠得下心!”

    “曾沛文,你——专和我过不去吗?”哲凡叫起采。

    “刘哲凡,如果要打架才能使你清醒,我愿意奉陪!”沛文毫不退步。他们是老同学、老朋友,互相熟知对方的个性,沛文不能任哲凡这样下去。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哲凡固执得像条牛。“我决定了的事,绝不更改!”

    “你真残忍!”沛文盯着他,冷静而有力地说,“你可是想用生命来令浣思痛苦、后悔一辈子?”

    哲凡一震、脸上泛起怪异的红晕,口罩掩不到的地方还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抽搐,是沛文讲中了他的心事?他可是以生命来令浣思痛苦和后悔一辈子?

    “哲凡,你若爱她,怎能这样对她?”沛文叹息,“何况浣思——哎!或者你自己慢慢会发现、会知道。”

    “你别信口开河胡扯,”哲凡不能忍耐了,“我的感情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我不爱任何人!”

    “爱与不爱你自己清楚,我作为朋友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沛文诚挚地说,“哲凡,你考虑,你若现在接受治疗,你未必一定要开刀。”

    “你——走吧!”哲凡深深吸一口气,他甚至不肯再跟沛文谈话。“浣思要早晨九点左右才会醒,你上班时再来看她好了。”

    “我不回去,我在办公室睡一下。”沛文管浣思检查一下,又看看四周的仪器。“如果情形不起变化,再过三天她就能搬到普通病房,只是——这三天是痛苦难挨的。”

    哲凡不出声,紧握着自己双手坐在那儿。

    “浣思这段时间不会起变化,我让护主来守着,你休息一下,好吗?”沛文再说。

    “不。”哲凡一口拒绝了。“你走吧!我留在这里,我不累,不要休息,有变化——我会通知你。”

    “哲凡——”沛文摇摇头,转身出去。

    哲凡,哲凡为情所苦、为爱所用,为什么不肯承认呢?骄傲的人——只有吃更多的苦了。哲凡,浣思,谁能帮得了他们呢?

    上帝!

    早晨七点一刻,秦恺日赶到浣思开刀的医院门口了,他是在家中窗口看见心馨离家赶公路局车,这么早,他知道她一定是去医院,想也没想就追着出来。可惜心馨那一班车已开走,他只得坐下一班,十分钟之差,他相信她已经到了医院。

    心馨拿着书包,穿着制服,她一定是预备探望过浣思之后就上学的,她真难得,做了五年邻居,他第一次看她起得这么早,赶得这么急,母女情深,是天性。

    他从公共汽车上跳下来,正预备走进医院,一部突如其来的计程车越过正要开行的公共汽车停了下来,车上跳下一个高大英俊却满头大汗的男孩子。秦恺一看他,本能地往后一缩,躲在路边一辆汽车的后面,他不明白,秦康,他的哥哥赶来做什么?

    只见秦康一边抹汗,一边大步奔进医院,他根本没注意缩在一边的秦恺,当他知道心馨已来医院的,他几乎没有考虑就坐计程车赶来,他心中想着昨夜的话,他答应要陪心馨的。

    秦康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里后,沉默的秦恺才从汽车后走出来,他脸上已失去了刚才那一份热切和欢喜。他早晨没有课,他是诚心诚意来陪心馨和荒思,他绝没想到会碰到秦康——他沉思一阵,脸色平静。心中却在交战,他还要进去吗?半晌,他终干转身悄然而退,理智打了胜仗,他不该也不能和哥哥争。

    然而秦康为什么要来,他不上班?他不陪今天要从美国飞回采的韦梦妮?他从计程车跳下来时的匆忙和焦急绝对是真的,他为心馨竟可以放弃其他更重要的事,他——不是糊涂了吧?

    秦康是糊涂了吗?他快步奔进电梯,迫不及待升上四楼,然后就直奔浣思的无菌病房。他是一心一意赶来的,他真是什么都没注意,什么也没想过,想来就来了,那是极自然的行动和反应。

    他也绝没看到秦恺——如果看到,他会怎么做?依然去陪心馨,或是像秦恺一样悄然而退?总之他就是没看见,说是天意或命中注定吧!

    在无菌室的玻璃外,他一眼就看见了穿绿制服的心馨,心中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欢畅,正想向前招呼,他又看见心馨身旁的一个男孩子。

    戴克文!他认得出,就是那个年轻的见习医生,心馨的新男朋友!欢畅消失了,他的脚步也停下来,原来心馨是有人陪的,原来心馨赶个大早是和戴克文约好的,原来心馨并不在意他的陪伴。秦康的兴奋变成莫名其妙的酸意,他是个藏不任心事的男孩,他的脸色都变了呢!

    戴克文不知道在对心馨说什么,她不往地点头,又仰起头来对着戴克文娇憨地笑。秦康看不见戴克文的神情,想来那年轻医生是得意非凡吧!

    “心馨!”秦康忍不往了,他的声言又冷又硬。

    “啊!奏康!”心馨转过脸,扬起一阵比阳光更灿烂的光彩。“你怎么来了?”

    秦康不出声,板着脸走向他们,他看见戴克文,果然是满足又得意地笑着,他心中更不是味儿。

    “我给你们介绍,他是秦康,他是戴克文!”心馨愉快又开朗地说,“一个建筑师,一个医生。”

    秦康充满敌意地望着戴克文,却拉不下脸来拒绝对方的握手。

    “我们见过了!”戴克文是温和的,“没见面之前我早已从心馨口中认识了秦康。”

    秦康连敷衍戴克文的心情也没有,转脸问心馨:

    “浣思好些了吗?”

    “你看!”心馨满脸喜色地指着玻璃墙,“无论如何——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担心。”

    秦康看见玻璃墙里一幅动人的图画,浣思平静地睡在病床上,她一定麻药未过,不曾清醒,床旁边却是睡着在椅子上的哲凡,他坐在那儿一定好辛苦、好不舒服,然而——他的手还紧握着浣思的手。

    “很难令人置信!”秦康吸一日气。

    “我来时已是这样,戴克文说爸爸每一分钟都在里面,一步也没离开,”心馨目不转睛地望着里面,“苦是永远这样——该多好!”

    “哎——”旁边的戴克文轻咳一声,打断了心馨的话。“我先回办公室,下午——你记得哦!”

    “放心!忘不了!”心馨用手做一个

    OK的样子,笑得很甜,“你别迟到就行了。”

    戴克文微笑着和秦康打招呼,转身离开。

    秦康神色一点也不好,和他刚来时相差何止千里?

    “你今天不上学?”他硬硬地问。

    “谁说的?”心馨皱皱鼻子,“这儿我帮不上忙只能站在外面看,不上学做什么?”

    “和——医生约会啊!”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和语气却是酸的。

    “我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考大学了吗?”心馨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呢?不上班?不陪韦爹妮?你难得起这么早哇!”

    “我以为——昨夜说好来陪你的。”秦康看她一眼,很奇怪、很特别的一眼。

    “说好了?”心馨大笑,“你的话我怎么能相信?谁知哪一句真,哪一句假,哪一句开玩笑?还有——我怕韦梦妮找我算账!”

    “心馨——”素康皱皱眉,却说不下去。

    “我的时间差不多了,要赶回学校上课,”心馨看看表,“你呢?一起走?”

    他不言不语跟在她旁边,直到离开医院,上了计程车。

    “真好,有免费计程车坐。”心馨稚气地说。

    秦康心中不平静得厉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见到戴克文就什么都不对,早晨的好心情已烟消云散。

    “下午你——有约会?”他突然问。

    “谁有约会?”心馨的眼睛睁得好圆。“约会?莫名其妙!”

    “我明明听见戴克文说的。”他不放松。

    “戴克文下午顺便会来接我。”心馨若无其事,“你知道啦!免费汽车总比挤公共汽车好。”

    “你们出去玩?”秦康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

    心馨眼珠儿顽皮地一转,末语先笑。

    “不告诉你!”她说,“你多管闲事!”

    “心馨——”秦康似有什么话说。

    汽车停在北一女门侧,心馨推开门跳下去,根本不听秦康要说的话。

    “快去向韦梦妮报到吧,再见!”她挥着手,又跳又跑地奔回校园。

    秦康呆怔半晌,心馨的一言一行简直直接影响到他的情绪了,怎么会这样呢?他甩甩头,吩咐司机再开车。

    梦妮今天要回台北,她说会带回订婚的礼服,那么,下班之后将有一大串的忙碌了!但是——他摇摇头,他不能任忙碌绑住他,心馨和戴克文有约会,他——他一定要知道那约会的内容,他一定要去跟着她,他不能任心馨这么周围乱走,又胡乱支男朋友,他一定要管。

    回到办公室不久,梦妮的电话来了,一大堆谈服装、谈化妆品、谈美容、谈她美国带回的订婚礼服,不知怎的,他非但没兴趣,简直厌恶。是他和她订婚,不是和那些无聊的服装、化妆品订婚,她不明白吗?

    “喂!秦康,你怎么了?”梦妮见他全无反应,不依地在电话里叫起来,“你不舒服吗?你怎么不说话?”

    “我听你说!”秦康振作一些,“这两天我很累,心馨——隔壁小女孩的妈妈在医院开刀,脑瘤,我在帮忙。”

    “人家的事那么热心做什么?我们订婚不重要吗?”梦妮开始不高兴。

    “谁说不重要?我只是累——”

    “累就别来见我,”梦妮看来是真生气了,“我飞了二三十个钟头都不叫累,你——我讨厌看见你没精打采的样子!”

    “别发脾气,梦妮。”他忍耐着她的骄横。“一点点小事,值得吗?”

    “谁叫你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累,”梦妮也软了一些,毕竟是要订婚的情侣。“你再累有我这么累吗?记往!下午下班的时候到我家来。”

    “下午下班的时候——”秦康一下子就想起心馨和戴克文的约会,他的反应是直接和迅速的。“不,不行——哎!我是说要晚一点来,七点钟,我——要加班,要赶一张图!”

    梦妮在电话里沉默一阵,她可是发现了不妥?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说,“我才去了三天,你变得简直莫名其妙!”

    “变?开玩笑,我忙、我累——”

    “那你就好好休息,直到不忙不累为止!”梦妮咔地一声挂上电话,她一定气坏了。

    秦康握着电话好半天都回不了神,怎么回事?他触怒了梦妮?他怎能这般心神不定?他——哎!放下电话,他的心更烦、更乱,梦妮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梦妮总是依着他、顺着他,梦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倩,这么刁蛮。是每一个女孩子一旦把男孩子抓牢在手时都如此?

    若是平时,他会打个电话向梦妮道歉,这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犯不着伤感情。但是——秦康今天就拿不起这电话,就是不想打去,他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梦妮从此不再理他,他反而轻松,这——他悚然一惊,他怎能有这种念头、这种感觉?梦妮就将是他未婚妻了啊!他拿起电话,心中掠过千百个不愿意,好费力地挣扎一阵,终于放下电话。

    今天他情绪不稳定,最好是不见梦妮,免得弄僵,所有的事——明天再说吧!

    有了这个决定,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这根本是没什么理由的,他就轻松了。他吹着口哨想,一下班他就赶去心馨的学校门口等,他一定要看看心馨和戴克文之间有些什么!

    心情轻松,一天的时间很容易就打发过去,他一直注意着手表,五点一到,他像一阵风般地冲出去,也顾不得同事们诧异的眼光了。

    北一女校门还紧闭着,秦康松一口气,还没有放学呢!他站在正对校门处,一转眼,看见戴克文的那部黑色小福斯车已等在那儿。

    戴克文已来了?秦康下意识遇到一株榕树下,他不想让戴克文看见自己,他是没有理田等在这儿的,不是吗?戴克文才是心馨的男朋友。

    五点半的时候,大群大群的女孩子从校门里拥出来,一时之间还真难认出哪一个是心馨,秦康走近几步部看见心馨已跳上克文的车——他原是约好的。正好一辆计程车经过,秦康拦住了跳上去。“跟着那辆甲虫车!”他吩咐。

    司机诧异地看秦康一眼,这个男孩不像坏人啊!他终于发动马达跟上去。

    不是去医院,不是去任何娱乐场所,克文的汽车直驶天母,天母?难道克文只是送心馨回家?

    秦康沉默又固执地一路跟着,即使回家也要跟!他一心一意注视着前面汽车里的心馨,却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一切,他甚至看不见另一辆亦步亦趋的计程车。

    克文和心馨并不是回家,他们把汽车停在天母公园附近,就兴高采烈地走进公园——啊!公园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真亏克文想得到。

    奏康压抑着全身的不对劲,也匆忙跟进公园,公园那么大,他不能失去他们的踪迹。

    克文握着心馨的手,他们不是正走在前面吗?看他们手牵手的亲热劲儿,秦康发觉——自己竟在嫉妒了!嫉妒?他,怎么可能呢?

    不管是不是嫉妒,他的脸色是愈来愈难看了,当心馨坐在秋千架上,克文努力又专心地开始推她,当她和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开来时,秦康已忘我、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他一步步走近心馨。

    “咦!秦康?”心馨意外又不能置信地叫,笑声一下子凝固在空中。

    克文停止动作,诧异地推一推眼镜,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漂亮又如此嫉妒的一张脸,秦康——像极了一个妒火冲天的丈夫遇到妻子和她的情人。

    “秦康!”他也小声叫。

    秦康板着简直可以说是铁青的脸,走到心馨面前。

    “跟我——回去!”他完主不看克文,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逼视心馨。

    “为什么?”心馨的心怦怦乱跳,又是,又是莫名其妙的震动,好像真的做错事一般。“是妈妈——”

    “跟我回去!”秦康不由分说地伸手把她从秋千架上拉起来,霸道得完全没有道理。

    “不!”心馨是个固执又倔强的小家伙,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你不说原因我不跟你走!”

    秦康的手捏得那么紧,令她感到疼痛,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这一刻,他的理智已被妒火烧化了。

    “谁叫你——跟他来?”他盯着她,黑眸的火焰直烧进她的心底,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平要吃掉她。

    “秦康,”克文是理智的旁观者,他皱皱眉,伸手欲推开秦康捏着心馨的手。“你不觉得自己不过分?你无权干涉心馨的事!”

    “闭上你的嘴!”秦康咆哮着,捏紧了拳头想打架似地,“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可以告你骚扰,”克文不动气,冷静而坚定地盯着秦康。“不能因为你住在心馨隔壁就能干涉她的行动自由!”

    “你——”秦康愤怒得涨红了脸,“心馨,你跟我回去,别理这家伙!”

    “为什么?为什么?”心馨目不转睛望着秦康,小小的漂亮脸儿有一层梦般的光辉,她是严肃的、认真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来?为什么要我走?”

    “心馨——”克文在一边叫,任何男孩子都无法忍受秦康那近乎抢夺的行为。

    “没有——理由!”秦康狼狈地挣扎着,他心中又乱又急,还有模糊的喜悦和激动,他是下了决心,他一定要带心馨离开克文。“只要你跟我回去!”

    “不,我一定要你说,”心馨一只手抓紧了秋千架,紧得几乎发抖,秦康这样——必有原因的,那原因对她太重要、太重要,甚至比考大学更重要,她一定要知道。“你不说——我不走!”

    秦康开始喘息,捏着心馨手臂的手也开始发颤,天!叫他说什么?他根本没有话说,他来了,他要带心馨走,他不喜欢看见她和克文在一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叫他说什么?

    “我——讨厌他!”秦康终于指着克文叫,“我讨厌他,我不要你跟他在一起!”

    “但是——他是朋友!”心馨全心全意在秦康身上,她说克文,却是一眼也不望他。“你没有理由讨厌我的朋友,你没有理由不要我跟他在一起。”

    “我讨厌,这就是理由!”他高声怪叫起来,“走!立刻跟我走!”

    “不——”心馨倔强地反抗,抓紧了秋千就是不放手。“不,我不跟你回去,你——莫名其妙!”

    秦康的脸变了,变得好难看、好阴森,这简直就不像平日他的神色,他总是开朗、快乐的。

    “你——一定不肯跟我回去?”秦康沉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不!”心馨的固执也莫名其妙,秦康不说原因,她就是不走。“讨厌克文”,这算什么理由呢?“我不跟你走!你——没有理田管我的事!”

    “刘心馨,”秦康用力摔开了她的手,心馨的倔强与固执伤他,心馨不跟他走,他觉得在克文面前大大丢了脸,那是他不能忍受的。“原来你——这样没民心,你——你会后悔!”

    “不,”心馨傲然地一扬头。她只是和秦康斗气,真话!她根本没考虑克文,她不肯屈服在秦康的霸道上,何况她心中还有乱七八糟的矛盾、嫉妒,对梦妮。“我永不后悔,你根本——神经病!”

    “刘心馨——”秦康指着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对着那张漂亮、纯真又稚气的脸儿,他的心痛得无法收拾。尤其那站在一边的克文,仿佛是一个大讽刺,一串受不了的嘲笑。他的脸变红又变白,终于,一咬牙转身离去。

    他冲得那么快、那么急、那么疯狂,几乎撞上站在前面的一个人身上,他闪开一步,连说“对不起”的心情都没有,仍是向前冲。再走两步,他停了下来,并——慢慢地、震惊地、不能置信地转回身,刚才那几乎被他撞着的人是谁?那么眼熟,那么——天!怎么回事?梦妮!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梦妮——”一刹那间,原本集中在头上的血一下子降到脚底,整个人仿佛掉进冰窖。

    穿着最新时装的梦妮冷冷地望住他,嘴角扯动,露出一个好刺人的微笑。

    “在这儿加班画图是特别精彩的!”她说。

    “梦妮,我——”秦康简直无话可说——奇怪的是,他竟也不想解释什么。

    “花言巧语就别说了,”梦妮是相当厉害的角色,她已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是你骗了我,就是我蠢,我已清楚了一切!”

    “清楚——也好,”秦康吸一口气,再面对着梦妮,他心中涌上无比的厌恶,他将和她订婚?不!不!他要及时抽身,悬崖勒马。“免得我再向你解释!”

    他在说漂亮话,其实——有什么可解释的?根本没有事,他只是不能再忍受她而已!

    “说得好!不愧是大情人秦康!”梦妮冷笑,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旋风似地转身冲出了公园。

    秦康呆怔地摸着脸,站立一会儿,也自离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再望心馨——她看见一切的,是吧!

    梦妮的一巴掌打醒了他,他开始想到一件事,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动,心馨说有原因,是有原因的,对吗?他开始有些明白,然而——太迟了,迟得已无法挽回,心馨——竟不肯跟他回去,心馨和戴克文——

    他深深吸一口气,原采他心中——是这样的,他被人称为大情人,怎样的大情人?天大的笑话。

    走出天  “她——在哪里?”秦恺的声音也不平静了。

    “谁知道!在天边,在海角,在地的尽头,”秦康摇头,“总之,她不肯跟我回来!”

    “我去找她!”秦恺转身就走。

    “回来,氢恺!”秦康怪叫,“我不许你替我做任何事,错了——就让它错到底!”

    秦恺背着秦康,看不见他的神色。

    “既知道错,就不该再这么骄傲,”他慢慢说,“事情——或许不是你所想象的。”

    “我亲眼目睹,我亲身经历,她和戴克文——”秦康说不下去。她和戴克文怎样呢?他并没看见,他不知道。

    他们怎样呢?

    心馨呆怔地站在秋千架前,目送着秦康踉跄离开,梦妮的那一巴掌仿佛打在她脸上,她痛,秦康和梦妮——哎!他就那么走了,他连头都不再回,他真的生她的气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为什么要拒绝和他一起回去?她为什么要这样倔强、固执?她是不是在折磨自己?

    她的失魂落魄全看在克文眼里,克文思索一下,他是理智的医生,他是善良的年轻人,他对自己微笑一下,或者——他该早十年认识心馨才对,现在太迟了,他根本无法打进她的心灵。旁观者清,让他尽点力吧!

    “你很后悔,是吗?”他温和不带刺地问。

    “他——他一定在恨我了!”心馨的声音里有哭意。

    “没有爱哪来的恨?”克文微笑,“心馨,我相信你和他之间有点误会,为什么不肯讲清楚?”

    “不是我的误会——”心馨还是望着公园的门,秦康早已不见踪迹。“你看——他和韦梦妮才有误会!”

    “我相信他并不在乎韦梦妮的误会,”克文还是微笑,“他一定很难过,你不肯跟他回去。”

    “我——我——”心馨委屈得红了眼圈,“他先莫名其妙地凶,而且他说讨厌你——”

    “我是有点讨厌,他凶得有道理。”克文说,“心馨,回去看看,好不好?”

    “不——”心馨想也不想地摇头。

    “这么骄傲,”克文了解地望着她,“再这么下去,我怕你真会后悔一辈子哦!”

    “你——”心馨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来,我送你回去。”克文是善体人意的,“我想——他一定喜欢见到你。”

    “但是——但是——我应当陪你休假的。”她歉然地望着他,“你一直那么辛苦地特别照顾妈妈。”

    “现在不需要了,”克文一点也不在意,他是个度量很大的男孩子。“刘哲凡医生陪着她岂不更好。”

    “那——我们现在回去?”心馨急切得天真。

    “还等什么呢?”克文微笑地握住她的手。

    他们快步走出公园,心馨很是心急又在强忍,她不想表示得不明显,她是女孩子哦!

    “戴克文,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她主动找话题。

    “能做你很好的朋友我也高兴,”他坦率而真诚,“我喜欢你笑,喜欢你快乐,虽然我曾经希望能向你证实婚姻和医生是没有抵触的,现在——没机会了,不过——我更希望刘哲凡医生自己来向你证明。”

    心馨眨眨眼,似懂非懂,证明婚姻和医生——算了,别研究了,反正是一句听得很开心的好话就行了。

    “戴克文,你说——秦康会原谅我吗?”她仰起头,小脸儿可爱极了。

    “他不原谅你,你就原谅他吧!”他笑,“这件事,总该有一个人要让步的。”

    “好!我听你的话!”心馨立刻快乐起来。

    她本是个快乐的女孩,不是吗?母公园,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他竟举步维艰,心里的疼痛简直无法忍受,他是世界上第一号傻瓜,他——他——竟不了解自己的感情,他亲手把所有的事弄得一团糟,他只有接受这结果!只有接受。

    心馨还在公园和克文荡秋千,克文那笑容、那快乐——秦康快要爆炸了,他怎能——怎能不嫉妒呢?他现在已清楚明白,他是嫉妒。

    终于回到家里,终于到家了,他推开门,失魂落魄地直走进卧室,晃眼中,是秦恺惊愕的脸。

    他坐在床沿,木然望着窗外——窗外没有心馨,她和那个年轻的医生在荡秋千——

    “哥哥,”秦恺跟进来了。“你的脸色很难看,你不舒服?发生了什么事?”

    泰康抬起头看他一眼,突然不正常地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秦恺,我是一个大傻瓜,我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大错事,你知道吗?”他说。

    “我不明白,哥哥。”秦恺皱眉。秦康怎么了?

    “刘心馨——不肯跟我回来!”秦康的脸色黯下去。

    心馨?秦恺心中巨震,他已明白,他真的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