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侠 文 集(1/2)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一棵顽树,根茎死把着传统的土壤,树权挣扎着向上伸长;我有我的思想——一片飘游于天空的云,尔后降下甘露,变作溪流奔向大海,然后化作云雾升上天空。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一座坚实牢固的塔,时间握不动,暴风吹不塌;我有我的思想——一片柔嫩的芳草,铺展于四面八方,你在它们的摇曳中能看出欣喜。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一种陈旧的主张,它既不能改变你们,自己也不发生变化;我有我的思想——一种新奇的事物,每天清晨和傍晚,我筛选它,它筛选我。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在你们的思想中,你们中的强大者摔倒你们中的弱小者,你们中的精明者欺骗你们中的愚钝者;我有我的思想——在我的思想中,我用我的锄镐耕耘土地,用我的镰刀收获庄稼,用砖石泥土建筑房舍,用毛麻织出衣衫。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在你们的思想中,勤奋为的是名誉,奔忙为的是声望;我有我的思想——在我的思想中,我把声名像两粒沙子抛弃于永恒之岸。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在你们的思想中,是为了高升和权力而奋斗;我有我的思想——在我的思想中,是对完美的眷恋和对独立的渴望。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在你们的思想中,是对宫殿大厦的向往,家具要用镶嵌的檀香木制成,华丽的地毯要用丝绸城线编织;我有我的思想——在我的思想中,我要成为灵魂和**的纯洁者,不管有无落枕的地方。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在你们的思想中,你们要成为有爵位的高官;我有我的思想——在我的思想中,要成为一个有益的服务者。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在你们的思想中,是社会、宗教的词典,技巧、政治的长文;在我的思想中,是少量的、平易的、无可置疑的真理。

    你们的思想说的是:"美人、丑妞、节妇、娼妓、巧娘、笨姐";我的思想说的是:"每个女子都是每个男人的母亲,每个女子都是每个男人的姐妹,每个女子都是每个男人的女儿。"

    你们的思想说的是:"小偷、罪犯、凶手、坏蛋、逆子";我的思想说的是:"小偷是垄断者的产物,罪犯是不义者的遗物,凶手是被杀者的盟友,坏蛋是横暴者的果实,讲逆是严酷者的后果。"

    你们的思想说的是:"法律、法庭、法官、刑罚";我的思想说的是:"假如制定出一条法律,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违反它或都服从它。假如有一条基本规则,那么我们所有人在它面前都是一样的。谁厌恶堕落者,他就属于堕落者之列。谁收起手不去救助被抛在污泥中的人,他就是沉沦于污泥者。至于那位夸耀自己高于颠破失足者,他原在夸耀自己高于全人类,而那个夸耀自身无过者,也只是在夸耀生命本身无过。"

    你们的思想说什么"精明者、创造者、教授、贤者、天才、哲人、教长";我的思想则说:"友善者厥者、忠实者,真诚者、正直者、献身者。殉道者。"

    你们的思想说什么"摩西教、婆罗门教、佛教、伊斯兰教";我的思想则说:"只有一个宗教——纯粹的、绝对的宗教。它的表现形式不同,但将一直是纯粹绝对的宗教。它的路是有叉道的,但这就像一只手上的手指是分开的一样。"

    你们的思想说"邪教徒"、"多神教徒"、"无神论者"、"叛教者"、"伪信者";我的思想则说:"访惶者"、"流浪者"、"柔弱者"、"盲管者"。"心灵和精神上的孤儿"。

    你们的思想说:"富人"、"穷人"、"施主"、"受施者";我的思想则说:"除了生命之外,没有富人,我们全是贫者;除了生命,没有施主,我们都是被施与者。"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你们的思想声称:"民族在于政治、政党、会议、决议、条约";我的思想则断言:"民族在于劳动,其次是劳动,再次还是劳动。在农田,在果园,在纺织机前,在洗染房里,在采石场,在森林,在办公室,在印刷厂

    你们的思想以为占优势的力量是以军队、大炮、装甲车、潜水艇。飞机、毒气来衡量的;我的思想则断定:除非拥有真理,否则没有力量;除非为了真理,否则没有意志。用菌力和机器取得胜利者,不管其统治时间多么长,他们最终都会被战胜。

    你们的思想把工作者和幻想家分开,把进行者与完成者分开,把苏菲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分开;我的思想则懂得:生命具有统一性,它们有多种规格、标准、渠道,这些与你们不同。也许,你们算作幻想家的人,原属实践家之列。也许,你们认为是实行者的物质主义者,倒是属于胡思乱想者之列。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圣经》传说中诺亚的重孙,在阿拉伯著作中亦有关于他的记载。

    措尼布甲尼撤二世(约公元前?年一前562):新巴比伦国国王。

    指拉美西斯二世(约公元前?年一前1235):古埃及著名法老。

    墨而聂(公元前247一前183或前182):北非达太基统。,曾率军攻入意大。,威胁。

    ⑤阿里 :为伊斯兰教第四任正统哈里发·穆罕默德的堂弟和女婿。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一一一一 你们就追随着它,游荡在废墟、木乃伊陈列馆和化石之间吧;我有我的思想——我将在云雾中观察,飞翔。

    倒柜你们的思想一一一一Af嘛们就赞美它坐在髅骨组成的王座上吧;我有我的思想——我凝思谛听,在遥远而不为人知的山谷间徘徊。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一一一一al附们就吹着笛赞美它,以你们的心而欢舞吧!我有我的思想——它宁择临终的喘息,也不要你们的笛声;宁要监狱,也不要你们的舞场。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它是所有被驯养者、彼此结盟者和悠闲者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它是所有失落于自己故乡、陌生于自己民族、孤独于自己亲人和朋友者的思想。

    你们有你们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

    你们有你们的语言,我有我的语言

    你们有你们的语言,我有我的语言

    你们从阿拉伯语中寻找你们所喜欢的东西,我从阿拉伯语中寻找符合我的思想感情的东西。

    你们有它的词汇及其排列顺序,我有的是它的词汇只能显示却难企及的东西、它的排列结构只能表现却难达到的东西。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有的是僵化冰冷木乃伊式的尸体,你们以为它们就是一切;我在阿拉伯语中有的是本身原无价值、其价值在于附着其上的灵魂的机体。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只有一条固定不变的道路;我在其中则有一条变化无穷的道路,除非它能将我心中的东西送达人们的心中,否则我不会满足于这条途径。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有其绝对的规则和枯燥有限的清规戒律;我在其中有一首歌曲,我将其乐曲、重音和轻声转化成固定于思想中的声响,固定于意向中的重音和固定于感觉中的轻曲。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有的是词书,典籍,大全;我在其中有的是耳朵筛选和头脑记忆的众所周知的词句,人们在快乐或悲伤时说着的词句。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有西伯威个阿布一艾思沃德、伊本一欧盖'里及他们之前和之后的令人烦厌的人物说出的话语;我在其中则有母亲对儿子、爱者对情人、祈祷者对静夜说出的话语。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有"地道"的"标准语",不"俗"的"修辞格";我在其中有孤独者的哺哺自语——它们全是标准的,有痛楚者的便噎呜咽——它们全是雄辩的,有惊诧者的结结巴巴——它们全是标准的和地道的。

    你们在阿拉伯语中有编织、镶嵌、装饰以及超出这些杂耍之外的一切虚构和杜撰;我在其中有的则是这样的话语:说出它们,就会让听者升至这话语之上;写出它们,就会在读者面前铺展出一片修辞术难以限定的空间。

    你们在你们的语言的破衣烂衫中东挑西拣;我却用自己的手撕碎一切陈旧之物,把一切阻碍我向山顶攀登的东西抛在路边。

    你们保存着你们的残肢断臂,在你们头脑的古物陈列馆中守护着它们;我却用火焚烧一切死去的和瘫痪的部分。

    你们有你们的老态龙钟的语言,我有我年轻力壮的语言,我的语言沉浸在它青春梦幻的大海之中。当你们的老朽和我们的青年揭露面容的时候,你们的语言和你们寄存在你们语言中的东西将变成什么?

    我说,你们的语言将变成无。

    我说,耗子油的灯不会亮得太久。

    我说,生命是不倒行的。

    我说,棺材板是不会开花结果的。

    我对你们说,你们以为是精词妙语的东西,顶多是些花里胡哨的不孕之物,是些涂抹描画的拙劣玩艺。

    我对你们说:诗歌与散文是感情与思想,除此而外者,便是破丝断线。

    西伯威(?一约公元前?):阿拔斯前著名语法学家,巴士拉学派的代表人物。

    阿布——艾思沃德 :阿拉伯古代部落诗人,据传是《阿语语法源流》的作者。

    伊本一欧盖里(12981367):14世纪埃及地区的语法学家。

    我喜欢"走极端"的人

    我喜欢走极端的人。

    我喜欢能下生命的大海和能上生命的高山的人。

    我喜欢带着全部自我奔向事物独一性而不停在两个相反事物之间犹豫不决的人。

    我喜欢充满力量和具有坚定目标的心,我喜欢本体不接受装配。本质不会被分裂的、简单朴素的灵魂。

    我喜欢燃烧着自己个性火炬、激荡着自己心灵特质、顺从着自己情感、抛下多种原则的战场走向单一原则、离开多种思想的混杂而走向能带他们升上乌云遮挡的高天或下到大海思想的极端主义者。

    我同那些折中调和者打过交道,用天平称量过他们的目的,用尺子衡量过他们的成就,结果发现他们是些胆小鬼。他们害怕作为天使的真理,也害怕作为魔鬼的谬误。他们认准了各种信条和原则中既无益又无害的部分,跟随着一条容易走的路,这条路把他们引向既无正道又无迷途、既远离幸福和又远离苦难的荒漠。

    然而,生活既是歌唱着它希望之热切的夏天,也是夸耀着它风暴之强劲的冬天。谁温和适度地调节他的生活,让他的生活既无夏天的炎热又无冬天的严寒,那他就既无其白昼的尊荣和美,又无其夜晚的神奇和梦,他本人不是更接近活着,而是更接近死亡,他属于那些既不能死去在地下享受安宁,又不能活着在阳光下行走的半死不活者之列。

    谁对他的宗教采取折中的态度,他就会既对种种惩罚怀有恐惧,又对天堂抱着向往,在这二者之间踌躇不决。而一旦步入信仰者的行列,他就会弯腰拄杖而行;一旦跪下祈祷,他的思想又会直起身来嘲笑他。

    谁要对他的世界采取折中态度,他就会一直停留在他母亲生他的那个地方,既不能后退,以此给人们提供一个殷鉴;又不能前进,以此为人们指出一条大道或德行。他将一直僵直地站在那里,茫茫然不知所以,屏声息气,盯着自己的影子,听着自己的心跳。

    谁对自己的爱采取折中态度,他就既不能从爱的杯盏中喝到甘甜的冷饮,又不能从中喝到苦涩的热饮。他将只能靠愚蠢在屠弱和恐惧中提取点点滴滴寡淡无味的温吞水,来湿润自己的唇舌。

    谁在惩恶扬善方面采取折中态度,他就既打不倒恶,也帮不了善。他至多只能靠他一部分凝固的感情去维系他流失的感情,从而像贝壳一样把自己的生命消磨在长长的海滩上;那贝壳,外表坚硬如石,内中粘粘糊糊,不知道生命的涨潮何时结束,也不知道生命的退潮何时开始。

    谁在寻求崇高时采取折中态度,他就绝对达不到崇高。相反,他只会用干不了的亮漆来浸涂表面,直至风吹日晒让其剥落。

    谁在追求自由时采取折中态度,他就过去不能、今后也决不会看到除自己留在山腰间的脚印之外的任何踪迹。因为运动正如生命,并不放慢自己的脚步,以便让肢子和瘫痪者追赶上来。

    谁在自己的愿望上采取折中态度,想让生命或长久而高尚,或短暂而厚重,他就会发现,不管他有什么想法,这生命到来时,却不是长久而枯燥便是短暂而粗俗。假如他属于极端主义者之列,那他就会让生命带着与之相随的劳作和建树而长久,带着与之相拥的真、爱和自由而壮健。

    我曾听到无所适从的折中主义者这样说,"知足是无尽的宝藏",于是我的灵魂对他们深恶痛绝,弃之而去。我的灵魂这样说:"他们对自己的软弱和萎琐如此满足,猴子怎样才能变成人呢?珠德怎样才能变成巨人呢?'俄听见猴子和保儒这样说:"中庸乃美德之首。"于是,我的灵魂与他们分道扬镜了,当他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转开时,说道:"这些家伙能理解事物的本质吗?——他们只盯住事物的中间部分,难道事物不都是有头有尾的吗?"

    我听见精神瘫痪者说:"一鸟在手,胜过十鸟在树。"于是我的灵魂厌烦了他们,生气地说道:"这些傻瓜,在他们奔跑着去追捕那十只鸟之前,不配得到半只鸟!难道奋力追赶飞翔的群鸟不正是为生活而奋斗吗?而且,不正是生活的一个目标吗?甚至,不正是生活本身吗广

    我喜欢人们中的极端主义者。

    我喜欢那个被折中主义者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当那人垂下脑袋闭上双眼时,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对另一部分人说:"我们总算摆脱这个令人忧扰的极端主义者了!"他们不懂,他的灵魂在那一时刻正飞翔于各民族和各个时代的上空。

    我喜欢那一位一一一一 抛掉了他父亲的权力和威势,用褴楼的衣衫代替了绸缎用谦卑代替了尊严,独自奔向启悟和令人向往的目标。尽管中庸之道者们嘲笑他,对他表示诧异,但他精确的手指正把世界显现的和隐藏的东西聚在一起。

    我喜欢那些全心全意、拼死拼活、把除远大目标外的一切都看得很轻、把除崇高理想外的一切都看得很小的人。

    我喜欢那些为了一种占据他们头脑的思想或一种点燃他们心灵火炬的感情而被火烧死、被石击死、被绳绞死、被封砍死的烈士。

    我喜欢人们中的极端主义者。我把林子举到自己的唇边,只是为了品出他们血泪的味道;我透过自己的窗报去遥望天空,只是为了看到他们的面孔;我倾听风暴呼啸,只是为了听到他们的怒吼和欢歌。

    上帝在风暴中

    东方人很自然地倾向于柔软舒适的生活外观,因为他讨厌粗糙,即使在实际问题上。他对坚硬的东西感到烦恼,即使是事实。因此,你看到他穿着柔软,说话徐缓,叙述平和,待人温蔼。尽管你觉得,在所有这些绸子般柔软的面纱后面,有其道德上的粗俗,思想上的粗糙,原则和目标上的僵硬。

    在上帝国度的任何地方,你都会看到社会批评家享有崇高的文学地位。然而在东方,批评却是一件鲜为人知的艺术。如果那里有个别人能区别醋和酒,那他们仍是不为人知的。这是因为,批评不论是文学的还是社会的,都只能从思想上的正直出发,在这正直中就有坚硬,而这坚硬在具有梦的温柔和花的馨香倾向的东方人那里却是可厌的。

    在东方,素丹是上帝在地上的影子。在东方,总督就是各民族的宪章。在东方,舞文弄墨者是闪耀的星辰,至于那个编排估牙拗齿祝辞和悼文的愚拙的守旧者,则是天生的桂冠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