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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帕利亚诺公爵夫人(2/2)

到这一点,似乎这是解释这个女人所有疯狂行为的特征),正遭受着狂热爱情的折磨。她疯狂地爱上了蒙特贝洛侯爵手下一位叫多米怡·弗纳里的绅士,想嫁给他,可是侯爵夫妇(她有幸是他们的亲戚)会同意她嫁给他们手下一位当差的吗?这个障碍不可克服,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成功:必须取得帕利亚诺公爵的信任。因为他是侯爵的兄长。在这方面,狄亚娜并非毫无希望。公爵一直把她当作亲戚而不是臣仆对待。这是个感情单纯,心地善良的男人,对于纯粹礼仪上的事情,他远没有两个弟弟那样看重。尽管身居高位,享有年轻男人的种种有利条件,他始终对妻子忠诚不二。他深情地眷爱她,从表面上看,她要是执意向他讨一份恩典,那他是不可能拒绝的。

    在狄亚娜看来,卡佩斯大胆向公爵夫人作的表白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迄今为止,她的女主人贞洁得令人失望。要是她能够感受某种激情,要是她犯下某种过错,那她会时刻需要狄亚娜,而狄亚娜从这个一切秘密都为她所了解的女人那里,又有什么东西不能指望得到呢?

    因此,狄亚娜先不说公爵夫人该怎么持身,也不说在一个如此英明的宫廷她将遇到多么可怕的危险,她只是为自己的热烈恋情所驱使,对女主人说起了马赛尔·卡佩斯,就像对她自己说起多米怊·弗纳里。每天,在她们两人独处,说说解闷话儿的时候,狄亚娜总有办法,让女主人想起那可怜的,显得那样忧愁的马赛尔,想起他的优雅和英俊。他和公爵夫人一样,属于那不勒斯的阀阅世家,他的言谈举止就和他的血统一般高贵,他只是缺少财产,但变幻莫测的命运每天都可能使他发财,以便在各方面与他大胆爱上的女人平起平坐坐。

    狄亚娜欣喜地注意到,她说了这些话后,公爵夫人对她更见信任了。

    她也不失时机,把公爵夫人这边的情形告诉马赛尔·卡佩斯。在溽暑蒸人的夏日,公爵夫人常常去村子周围的树林里散步。每当夕阳西沉之际,她便来到林中迷人的山丘上,等待从海上吹来的轻风。在山丘顶上,可以见到十几里外的海洋。

    马赛尔可以来树林里走走,这样并不违犯严格的规矩。于是狄亚娜让他先在树林里藏好,待她说得公爵夫人有所准备之后,她再示意他露面。

    狄亚娜眼见自己让公爵夫人产生了激情,并准备顺从这注定带来不幸的激情,她本人于是也不再压抑对多米怡·弗纳里的强烈爱情。从此她觉得有把握嫁给他了。不过多米怡是个审慎的年轻人,生性冷静而持重。热烈奔放的情妇的激动,不但没有牵住他的心,反叫他觉得倒胃口。狄亚娜是卡拉法家的近亲。他确信,要是他们恋爱的事有一丝传到了可怕的红衣主教耳朵里,他立即就会被一刀子捅死。红衣主教虽是帕利亚诺公爵的弟弟,实际上却是家族的首领。

    一段时间以来,公爵夫人已经向卡佩斯的爱情攻势屈服。可是有一天,多米怡·弗纳里却从蒙特贝洛侯爵及其随从流亡的村子里失踪了。后来才知道他从内图诺小港上了船,大概改了名字,从此再无他的消息。

    狄亚娜的绝望心情谁又描绘得出?有一天,公爵夫人好心听了她对命运的抱怨后,流露出对这类话题已经厌倦的意思。狄亚娜发现自己被情夫鄙视,心灵已在遭受残酷的折磨,公爵夫人又厌于听她诉苦,这不免使她得出错误的推论。她认为是公爵夫人唆使多米怡·弗纳里永远离开她的,而且还给他提供了旅费。从前公爵夫人指责过她,不想这些责备被她疯狂的念头拿来作了依据。她先是怀疑,继而便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她求见公爵,把公爵夫人与马赛尔·卡佩斯之间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公爵。但公爵不愿相信。他说:

    “你想想,十五年来,公爵夫人没有半点可让我指责的地方。她顶住了宫里以及罗马一些地位更显赫的人的诱惑。最讨人喜欢的亲王,还有法军将领居依兹公爵本人,都在她门前碰了壁,可你却说她在一个小贵族面前屈服了?”

    不幸的是,公爵对他居住的索利亚诺村深感厌倦,再说这个村庄离他夫人的住地不到二十里,因此狄亚娜多次获得他接见,而公爵夫人却对此毫无所闻。狄亚娜也本事惊人,爱情使她变得能言善辩。她把许多具体的情节都说给公爵听,现在报复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她不厌其烦地说,卡佩斯几乎夜夜十一点都要潜入公爵夫人的卧房,早晨二三点钟才出来。这番话开始并没有在公爵身上发生多大作用,他不愿自找麻烦,半夜跑二十里路,出其不意地进入妻子的卧房。

    不过有一晚他还是去了嘎莱兹,那时太阳刚刚落山,天还没有断黑。狄亚娜蓬头乱发地闯进公爵待着的客厅,告诉他马赛尔·卡佩斯刚才进了公爵夫人的卧房。公爵大概此时心情不好,二话没说,拿了匕首,便直奔夫人的房间,从一道暗门闯了进去。马赛尔·卡佩斯果然在那里。说实话,两个情人见他进来,都变了颜色。不过他们的姿态却无可指责。公爵夫人坐在床上记她刚花费的一笔小帐;房里还有一名侍女,马赛尔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

    公爵怒气冲冲,一把揪住马赛尔的衣领,把他拖到隔壁房间,命他把随身佩带的短剑和匕首扔在地上。然后,公爵唤来他的保镖,立即把马赛尔带往索利亚诺的牢房。

    公爵夫人则留在宫里,但被人严密看守。

    公爵并非心地残忍。他这样做,似乎是想掩住丑事,避免因事情闹得他失掉面子而采取极端措施。他让人相信,马赛尔被关押是由于别的事情。他借口马赛尔两三个月前高价买了几只大蟾蜍,说这个年轻人想毒死他。其实马赛尔真正的罪行大家都一清二楚。公爵的弟弟红衣主教就派人来问,他准备什么时候用罪犯的鲜血来洗却家族所遭受的冒犯。

    公爵与其弟阿利弗伯爵,还有世交安图瓦纳·托朗多,三人组成了法庭,来审判马赛尔·卡佩斯。他的罪名是与公爵夫人通奸。

    人世间的事就是变化无常。保罗四世驾崩了,接替他的教皇庇乌四世属于西班牙帮。西班牙国王腓力普二世要求处死红衣主教和帕利亚诺公爵,他样样都依了。两兄弟被带到国家法庭。他们受审的时间不长,却使我们获知了马赛尔·卡佩斯被处死的详情。

    在众多证人当中,有一个人作了如下的证词:“那会儿我们住在索利亚诺;我的主子公爵与阿利弗伯爵作了一次长久的谈话……晚上,很晚了,我们下到底层一个单人牢房,公爵命人准备了绳索,准备提审罪犯。那天在场的是四人,公爵,阿利弗伯爵、安图瓦纳·托朗多和我。“第一个被唤出来的证人是卡米尔·格利弗纳上尉。他是卡佩斯的密友。公爵对他说:

    “‘朋友,说实话。马赛尔到公爵夫人房间里干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我早在二十天以前就与他闹翻了。’

    “由于他执意不肯再说什么,公爵便从外面唤来几个保镖。格利弗纳被索利亚诺的最高长官用绳子捆起来,保镖们拉紧绳子,把格利弗纳悬空吊起,离地几寸高。这样吊了足足一刻钟,格利弗纳受不住了,说:

    “‘放我下来,我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把他放下来后,保镖们就走开了,只留下上尉和我们四人。

    “‘是的,我有好几次陪马赛尔去公爵夫人那里,但我什么也不清楚,因为我在旁边一个院子里等他,一直等到凌晨一点。’

    “公爵马上又把保镖唤进来,命他们再次把上尉吊起来。很快,上尉又嚷起来:

    “‘放我下来吧。我说实话。是这样的,好几个月以来,我发现马赛尔和公爵夫人相爱。我本想向大人您或D·莱奥纳报告。公爵夫人每天早晨都要派人了解马赛尔的消息;她派人送给他一些小礼物,比如精心制作价钱很贵的果酱。我看见马赛尔有一串金链,细细的,做工精美,肯定是从公爵夫人那里得来的。’

    “作了这番旁证之后,上尉被押回了牢房。接着,又把公爵夫人的门房带了进来。他说他一无所知。于是他也被绑起来,吊在空中。过了半个钟头,他说:

    “‘放我下来吧,我把我所知道的说出来。’

    “可是一落地,他又说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又把他吊起来。过了半小时,他被放下来,辩解说他被派去为公爵夫人服务的时间不长。由于他有可能确不知情,便又被押回牢房。由于每次都要让保镖出去进来,讯问工作费了很多时间。因为公爵只想让保镖相信,事关一起蟾蜍毒谋杀公爵的企图。

    “马赛尔·卡佩斯被押来时,夜已很深了。保镖们避开了。门从里面锁上了。

    “‘你在公爵夫人房里待到凌晨一点,二点,有时甚至四点,有什么事可干呢?’公爵问他。

    “马赛尔一口否认。于是保镖们又被叫了进来。马赛尔被吊起来,手臂脱了臼。他痛得受不了,要求放他下来。保镖们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可是屁股一落座,他就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话为好。于是保镖们又进来,再次把他吊在空中。过了好久,他要求放他下来。

    “‘是的,我在这些不合适的时刻进过公爵夫人的房间。可我是与夫人的女伴狄亚娜·布朗卡乔相爱。我向她求婚,除了有失体面的事,她什么都答应。’

    “马赛尔被带回牢房,在那里与上尉和狄亚娜对质。狄亚娜断然否认与他相爱。

    “接着,马赛尔又被带下来。我们那时站在门口。

    “‘公爵先生,’马赛尔说,‘您记得,您曾允诺,只要我说真话就饶我一命。现在不必用绳子了,我把一切都告诉您。’“于是他走近公爵,用发颤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告诉公爵,他确实得到了公爵夫人的欢心。一听这话,公爵就扑向马赛尔,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接着,公爵抽出匕首,在罪犯身上连捅了几刀。这当口我赶忙说,最好让马赛尔把他的口供写下来,让这份文件来证明公爵是有理的。于是大家进了屋。里面有纸笔。可是马赛尔手臂手腕都被勒伤了,只写了两句话就不行了:对,我背叛了主子,对,我毁了他的尊严!’“马赛尔一边写,公爵一边念。念完,公爵扑上去,捅了三匕首,要了他的命。狄亚娜站在几步开外,看到这个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大概,她千悔万悔不该闹出这件事。

    “‘你这个刁妇,你不配出生在一个高贵的家庭!’公爵咆哮道,‘我丢面子就是被你害的。你穿针引钱,都是为了你那可耻的**。你这些背叛行为也该得到报偿。’

    “说完这话,他揪住她的头发,一刀割断了她的颈子。鲜血汨汨流出。然后,这个可悲的女人就倒地死了。

    “公爵把两具尸体扔在牢房附近的一个垃圾场里。”

    蒙特贝洛侯爵的儿子阿尔封斯·卡拉法是个年轻的红衣主教。整个家族就只有他一人被教皇保罗四世留在身边。他认为应该把事情禀告教皇。可是教皇听完经过,只问了一句:“公爵夫人呢,怎么处置的?”

    在罗马,普遍认为这句话决定了这位可怜妇女必死无疑。可是公爵不忍作出这分重大牺牲,或是由于她有孕在身,或是由于他从前对她的百般恩爱。

    保罗四世大义灭亲,把几个侄儿流放到穷乡僻壤三个月后,他身染重病,又过了三个月,也就是1559年8月18日,他不治身亡。

    红衣主教接二连三写信给帕利亚诺公爵,反复强调,为保全他们的荣誉,应把公爵夫人处死。眼看伯父已死,又不知未来的教皇会有什么想法,他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了结。

    公爵单纯,善良,在涉及名誉的事情上没有红衣主教那么苛严,因此对于红衣主教的过激要求,他不能答应。他寻思自己也对夫人有过多次不忠,并且瞒着她,没有丝毫为难。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是完全可能对这些不忠行为进行报复的。可是红衣主教固执己见。就在参加选举教皇的红衣主教会当中,在听完弥撒,领受圣体之后,红衣主教还给公爵写信,说事情还拖着没有了结,他甚觉难过,还说对于家族荣誉所要求的事情,公爵若是下不了决心,那么以后他就不会再管公爵的事,也不会在红衣主教会或新教皇那儿为他出力进言。说来也巧,一个与荣誉无关的理由促使公爵下了决心。公爵夫人虽被严密看管,但她还是想法与马克-安图瓦纳·緼洛纳取得了联系。此人因为帕利亚诺公爵领地的权属,与公爵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公爵夫人派人告诉他,假如他有办法解救她,她就把帕利亚诺要塞交给他。现在的要塞统领是忠于她的人。

    1559年8月28日,公爵派了两连军队去嘎莱兹。30日,公爵的亲戚D·勒奥纳·代尔·卡迪纳,和公爵夫人的弟弟阿利弗伯爵来到此地,进入公爵夫人的房间,要把她处死。他们向她宣布了这一决定。公爵夫人听了后镇定自若。她要求忏悔,听弥撒。然后,两个人向她走拢来。她看出两人意见不一致,便问她丈夫公爵是否有令要把她处死。

    “有的,夫人。”D·勒奥纳回答。

    公爵夫人要求看一看。阿利弗伯爵便出示公爵的手令。(在帕利亚诺公爵一案中我发现了一些僧侣的证词。他们都参加了那可怕的行动。我觉得这些证词比其他证人的证词真实,大概是因为僧侣在法庭作证时有所顾忌,而其他证人或多或少是他们主子的同谋的缘故。)

    嘉布遣会修士安图瓦纳·德·帕维作证如下:

    “听完弥撒,她虔诚地领受了圣体。当我们为她诵经超度时,她的弟弟阿利弗伯爵进来了,拿来一条绳子和一根拇指粗半尺长的榛树棍。伯爵拿一条手帕蒙住公爵夫人的眼睛。夫人也够冷静了,还把手帕往下扯,以便遮严实一点。伯爵把绳子套在夫人脖子上,可是绳子细了一点,他又取下来,往外走了几步。公爵夫人听到他的脚步,一把扯掉手帕,问:

    “‘喂,怎么回事?’

    “伯爵回答道:

    “‘绳子太细了,我去换一根,让你舒服点。’

    “说完,伯爵走出门,不久就换了一根绳子回来。他又给她蒙上眼睛,套好绳子,把棍子插在绳结里,然后让姐姐转过身,把她勒死了。公爵夫人自始至终脸没变色心没跳,说话的声调都跟平常一样。”

    另一个嘉布遣会修士安图瓦纳·萨拉扎的证词是用这几句话结尾的:

    “我想离开房间,避免看到她死的惨状。可是公爵夫人叫住我:

    “‘看在上帝份上,你别离开。’

    (僧侣在此描写了公爵夫人死亡的情景,与上面描述的完全一样。)

    他还补充道: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信上帝!我信上帝!’她像一个好基督徒那样死去。”

    看来,两个僧侣大概得到上级允许,在证词里反复提到公爵夫人在与他们谈话,在作忏悔,尤其是听弥撒前领受圣体时,多次声称自己是完全无辜的,要是她有罪,出于她那高傲的个性,她也会毫不迟疑地去地狱的。

    在嘉布遣会修士安图瓦纳·德·帕维与D.莱奥纳·代尔·卡迪奈对质时,修士说:

    “我的同伴对伯爵说,最好等公爵夫人分娩后再执刑。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得留住她怀在肚子里的那条可怜的小生命。给新生儿行了洗礼后再处死她也不迟。

    “对此阿利弗伯爵回答:

    “‘你知道我得去罗马,我不愿带着耻辱在那里露面。’”

    公爵夫人一死,两个修士就坚持要立即剖腹,救出里面的婴儿,可是伯爵和D.莱奥纳对他们的恳求置之不理。

    第二天举行了安葬仪式,将公爵夫人埋在当地的教堂里(我翻阅了案情记录)。消息立即传开了,可是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因为此事早在人们的预料之中,而且,在嘎莱兹,在罗马,已经多次宣布过公爵夫人死亡的消息。再说,一桩在城市外面,而且是在教皇宝座无人的时期发生的谋杀是绝无异常之处引人注意的。保罗四世驾崩后立即举行了红衣主教会议,推选新教皇,大家唇枪舌箭,争吵激烈,开了四个多月才收场。

    1559年12月26日,可怜的红衣主教卡洛·卡拉法不得不与一名红衣主教竞选教皇。后者当选了,号称庇乌四世。由于他是靠西班牙的支持才坐上教皇宝座的,所以腓力普二世要求他严惩卡拉法红衣主教,他不得不照办。

    倘若伯父晏驾时红衣主教没有流亡他乡,他也许会竞选获胜,至少,他有办法阻止对手当选。

    不久,红衣主教与公爵都被逮捕。腓力普二世的命令是将他们处死。他们被指控犯了十四条主要罪状。凡是能为这十四条罪状作证的人,法庭都一一取了证词。案情记录得很好,对开的两大卷。我饶有兴致地翻阅了一遍,在每一页上面都发现了一些具体细微的风俗民情。这些东西在正史上是读不到的,因为历史学家都认为它们不值得载入史册。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是卡拉法红衣主教任首相期间,亲西班牙派组织了一次谋杀他的行动。

    总之,就因为杀害不忠的妻子及其情夫这一罪名,红衣主教和公爵两人被审判。若干年以后,奥西尼亲王娶了托斯卡纳大公的妹妹为妻。他认为她不忠,便征得大公的同意,把她毒死在托斯卡纳本地。他从未因这件事受到追究。美第奇家族的好几位公主也是这样死的。

    卡拉法两兄弟的案子审讯结束后,有人编制了一份长长的摘要。几经删改之后,红衣主教大会审查通过了这份摘要。过去,为惩罚奸夫奸妇而杀人,法律从来不管,但这次很明显,大家都同意对这种罪行处以死刑。红衣主教的犯罪事实是劝说兄弟犯罪,公爵的犯罪事实是动手杀人。

    1561年3月3日,庇乌四世召开红衣主教会议。会议持续了八个钟头,到结束时,他用下面这句话对卡拉法兄弟作了判决:ProutinSchedulaA(拉丁语:需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次日深夜,**官派人去圣安琪宫,执行对卡拉法红衣主教夏尔,和帕利亚诺公爵两兄弟的死刑判决。人们先处决公爵,把他从圣安琪宫转押到托迪诺纳监狱,那里已为行刑作好了准备。公爵、阿利弗伯爵和D.莱奥纳·代尔·卡迪奈就在那里被斩首。

    在这可怕的时刻,公爵不仅表现出是一个出身高贵的骑士,而且是一个为了上帝容忍一切的好基督徒。他对两位黄泉路上的同伴说了好些话,鼓励他们从容赴死。然后他给儿子写下遗书。

    接着刽子手又回到圣安琪宫,向红衣主教宣布死刑,并只给他一个钟头作准备。红衣主教表现出超过兄长的豪气,尤其是他说话不多。因为话语本是人们在自身之外寻求的一种力量,一种支持。当他听到可怕的消息时,只低声说了下面几句话:

    “我要死了!啊,庇乌教皇!啊,腓力普国王!”

    他作过忏悔,背过悔罪的七篇圣诗,便坐在椅子上,对刽子手说:

    “动手吧!”

    刽子手用一根丝带勒他的脖子。丝带断了。必须来第二次。红衣主教注视着刽子手的动作,不屑于说一句话。

    (后补的按语)

    没过几天,庇乌五世让人重审此案,撤销了原判。红衣主教及其兄长被平反昭雪,恢复名誉。而在判处他们死刑上出力最大的总检察官被绞死。庇乌五世命令销毁案卷。存在档案馆的所有副本都被付诸一炬。凡保存者一律逐出教会。可是教皇没想到,在他的书房里也保存了一份。我们今天读到的东西,就是依据这个副本写出来的。

    (李 熊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