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掌握大局(1/2)

    【原文】

    一操一纵,度越①意表。寻常所惊,豪杰所了②。集“见大”。【注释】

    ①度越:超出、超越。

    ②了:了解。【译文】

    处理事情的不同细节以及方略,往往是出乎预料之外的。这是普通人所惊异而不能理解的,然而豪杰之士却能通晓。集此为“见大”卷,即以小见大。太公 孔子

    【原文】

    太公望①封于齐。齐有华士者,义不臣天子,不友诸侯,人称其贤。太公使人召之三,不至;命诛之。周公曰:“此人齐之高士,奈何诛之?”太公曰:“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望犹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弃民②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为教首,使一国效之,望谁与为君乎?”

    少正卯与孔子同时。孔子之门人三孔子盈三虚③。孔子为大司寇,戮之于两观之下④。子贡进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夫子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此,则不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诛也。”

    〔评〕齐所以无惰民,所以终不为弱国。韩非《五蠹》之论本此。

    小人无过人之才,则不足以乱国。然使小人有才而肯受君子之驾驭,则又未尝无济于国,而君子亦必不概摈之矣。少正卯能煽惑孔门之弟子,直欲掩孔子而上之,可与同朝共事乎?孔子下狠手,不但为一时辩言乱政故,盖为后世以学术杀人者立防。

    华士虚名而无用,少正卯似大有用而实不可用。壬人佥士⑤,凡明主能诛之;闻人高士,非大圣人不知其当诛也。唐萧瑀好奉佛,太宗令出家。玄宗开元六年,河南参军郑铣阳、丞郭仙舟投匦⑥献诗。敕⑦曰:“观其文理,乃崇道教,于时用不切事情,宜各从所好。”罢官度为道士。此等作用,亦与圣人暗合。如使佞佛者尽令出家,谄道者即为道士,则士大夫攻乎异端者息矣。【注释】

    ①太公望:吕尚,名望,助周武王灭商,被封于齐,为齐国始祖,故称太公。

    ②弃民:不可教训应该抛弃的人。

    ③三盈三虚:指孔子的门徒多次被少正卯的讲学吸引走了。

    ④两观之下:指宫门之前。

    ⑤壬人佥士:奸佞之人。

    ⑥匦:方匣。唐时设匦于朝堂,凡臣民有冤状及匡正补过、进献赋颂的,都可以投状于匦中。

    ⑦敕:皇帝的诏书。【译文】

    太公望被周武王封于齐这个地方。齐国有个叫做华士的人,他以不为天子之臣,不为诸侯之友作为自己立身处世的宗旨,人们都称赞他的旷达贤明。太公望派人请了他三次他都不肯来,于是就派人把他杀了。周公于是问太公说:“华士是齐国的一位高士,为什么杀了他呢?”太公望说:“这样一个不做天子之臣,不做诸侯之友的人,我吕望还能以其为臣,与之交友吗?我吕望都无法臣服、难以结交的人,就一定是不可教训而应该要抛弃的人;召他三次而不来,就是叛逆之民。如果为此反而要表彰他,让他成为全国百姓效法的榜样,那还要我这个当国君的有什么用呢?”

    少正卯与孔子同处于一个时代。孔子的学生曾经多次受到少正卯言论的诱惑,而离开学堂到少正卯那里去听讲课,导致学堂由满座变为空旷。于是到了孔子做大司寇的时候,就判处少正卯死刑,在宫门外把他杀了。子贡向孔子进言说:“少正卯是鲁国名望很高的人。老师您杀了他,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啊?”孔子说:“人有五种罪恶,而盗窃与之相比还算好的行为:第一种是心思通达而为人阴险,第二种是行为乖僻反常却固执不改,第三种是言辞虚伪无实但却十分雄辩并能动人心,第四种是所记多为怪异之说但是却旁征博引,第五种是顺助别人之错误还为其掩饰辩白。一个人如果有这五种罪恶之一,就难免被君子所杀;而少正卯同时具备这五种恶行。正是小人中的奸雄,这是不可不杀的。”

    〔评译〕因此,齐国没有懒惰之民,并始终没有沦为弱小的国家。韩非《五蠹》中所讲论的学说就是以此为本的。

    如果小人没有过人的才干,就难以祸乱国家。如果小人有才能但愿意接受君子的指挥,那么未尝就对国家没有好处,而君子也不应该一概摒弃他们。可是少正卯煽动迷惑年轻人,甚至连孔子的弟子也不能幸免,几乎要胜过孔子,孔子还能和他同朝共事吗?孔子狠下杀手,不只阻止了当时因口才雄辩而扰乱政局的状况,也为后世以学术作为借口摒除异己祸乱国家者树立了“榜样”。

    夸夸其谈的人往往徒具虚名却无实用。少正卯看上去像有才能堪大用,实际上并不可用。一般的奸佞小人,贤明的君主就能够发现并杀了他,然而对于一些所谓的名人隐士,只有大圣人才能认识到其该死的理由。唐朝萧瑀对佛教很痴迷,唐太宗就命令他出家为僧。唐玄宗开元六年,河南参军郑铣阳、河南郡丞郭仙舟纷纷献诗陈情。玄宗下诏说:“看你们诗中的意思是崇奉道教的,这种思想不切合实际所需,那就依着你们个人的喜好吧。”免去他们的官职做了道士。这种做法和圣人的行事正相吻合。如果让那些痴迷佛、道的人都出家做和尚道士,那么士大夫学习异端邪说的事情就可以消失了。诸葛亮

    【原文】

    有言诸葛丞相惜赦①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及赦也。’若刘景升②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乎?”及费祎为政,始事姑息,蜀遂以削③。

    〔评〕子产谓子太叔曰:“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太叔为政,不忍猛而宽。于是郑国多盗,太诸葛亮叔悔之。仲尼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商君刑及弃灰,过于猛者也;梁武见死刑辄涕泣而纵之,过于宽者也。《论语》赦小过,《春秋》讥肆大眚。合之,得政之和矣。【注释】

    ①惜赦:不轻易发布赦免令。

    ②刘景升:刘表,字景升,东汉末年割据荆州,死后其子刘琮继任,不久投降曹操

    ③削:削弱。【译文】

    蜀国有人批评诸葛亮在发布赦令上很吝啬,而法令又过严。诸葛亮对此回应说:“治理天下应本着至公至德之心,而不该随意施舍不当的小恩小惠。所以汉朝的匡衡、吴汉治国理政就认为无故开赦罪犯不是件好事。先帝刘备也曾说道:‘我曾与陈纪(字元方)、郑玄(字康成)交往,从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明了天下兴衰治乱的道理,但他们从没有说过大赦罪犯也是治国之道。’又如刘表父子年年都有大赦之令,结果身死国灭,赦免罪犯对治理国家有什么好处呢?”后来费祎主政时,采用姑息宽赦的策略,蜀汉的国势也因此逐渐削弱不振。

    〔评译〕春秋时郑国的子产对后继者太叔说:“只有具有大德的人,才可以用宽容的方法来治理人民;次一等的就只能用严厉的律法来治理了。猛烈的大火,人看了就感到害怕,因此很少有人被烧死;平静的河水,人们喜欢接近嬉戏,却往往因此被淹死。所以用宽容的方法治理国家是很困难的,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后来太叔治理国家,不忍心用严厉的方法,从而导致郑国盗匪猖獗,民怨沸腾,太叔非常后悔,但为时已晚。孔子说:“政令过于宽容,百姓就会轻慢无礼,这时就要用严厉的律法来约束他们;过于严厉,百姓又可能凋残不堪,这时则要用宽松的政令来缓和他们的处境。用宽容来约束残弊,用严厉来整顿轻慢,这样才能做到人事通达,政风和谐。”战国时,商鞅对弃灰于道的人也要加以刑罚,这样就未免太过严苛了;梁武帝看见执行死刑就会心有不忍,往往流着泪把罪犯给释放掉,这样又太过宽容甚至显得有些懦弱了。《论语》有“对小的过错予以宽容”的说法,而《春秋》曾讥斥“那些放纵有大过错的人”。二者只有调和得当,才能实现政事的和谐。汉光武帝

    【原文】

    汉光武帝刘秀①为大司马②时,舍中儿③犯法,军市令祭遵④格杀之。秀怒,命取遵。主簿陈副谏曰:“明公常欲众军整齐,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奈何罪之?”秀悦,乃以为刺奸将军,谓诸将曰:“当避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将也!”

    〔评〕罚必则令行,令行则主尊,世祖所以能定四方之难也。【注释】

    ①刘秀:汉宗室,新朝末年起兵反王莽,为更始帝封为大司马,后自立称帝,建立东汉,谥光武,庙号世祖。

    ②大司马:汉时掌全**政的官。

    ③舍中儿:府中的家奴。

    ④祭遵:随刘秀起兵诸将之一,后以功封侯,为东汉开国勋臣。【译文】

    东汉光武帝刘秀做大司马时,有一回其府中的家奴犯了军法,被军市令祭遵下令杀掉。刘秀很生气,命令部下将祭遵收押。当时,主簿陈副规劝刘秀道:“主公一向希望能够军容整齐,纪律严明,现在祭遵依法办事,正是遵行军令的表现,怎么能怪罪他呢?”刘秀听了这话很高兴,不但赦免了祭遵,而且让他担任刺奸将军一职,又对军官们说:“你们要多避让祭遵啊!我府中的家奴犯法,他尚且将其斩杀,可见他的公正无私,他肯定不会对你们有所偏袒的。”

    〔评译〕赏罚果断分明,军令才可以推行;军令畅行无阻,主上才会具有威严。正因如此刘秀才能平定四方,统一国家。孔子

    【原文】

    孔子行游,马逸食稼,野人①怒,絷其马。子贡往说之,毕词而不得。孔子曰:“夫以人之所不能听说人,譬以太牢享野兽,以九韶乐飞鸟也!”乃使马圉②往,谓野人曰:“子不耕于东海,予不游西海也,吾马安得不犯子之稼?”野人大喜,解马而予之。

    〔评〕人各以类相通。述《诗》《书》于野人之前,此腐儒之所以误国也。马圉之说诚善,假使出子贡之口,野人仍不从。何则?文质貌殊,其神固已离矣。然则孔子曷不即遣马圉,而听子贡之往耶?先遣马圉,则子贡之心不服;既屈子贡,而马圉之神始至。圣人达人之情,故能尽人之用;后世以文法束人,以资格限人,又以兼长望人,天下事岂有济乎!【注释】

    ①野人:郊外务农的人。

    ②马圉:养马的奴仆。【译文】

    孔子有一天出行,在路上其驾车的马挣脱缰绳跑去偷吃了农夫的庄稼,农夫非常生气,捉住马并把它关起来。子贡去要马,放下架子低声下气地恳求农夫把马放了,没想到农夫根本不理他。孔子说:“用别人听不懂的道理去说服他,就好比请野兽享用祭祀的太牢,请飞鸟聆听九韶般优美的音乐一样,根本是驴唇不对马嘴,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效果。”于是孔子改派马夫前去要马,马夫对农夫说:“你从未离家到东海边去耕作,我也不曾到过西方来,但两地的庄稼却长得一模一样,马儿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庄稼而不能偷吃呢?”农人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把马儿还给马夫。

    〔评译〕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粗人面前谈论《诗经》《尚书》,这是不知变通的迂腐儒生所以误国误事的原因。马夫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这番话若从子贡口中说出,恐怕仍然让农夫难以接受。为什么呢?因为子贡和农夫两人的学识、修养都相差太远,彼此在交涉之前就已经心存距离感。然而孔子为什么不要马夫先去,而任由子贡前去劝说农夫呢?这是因为孔子知道如果一开始就让马夫去,子贡心中一定不服气;如今不但子贡心中毫无怨言,也使得马夫因此有了表现的机会。圣人能通达事理人情,所以才能人尽其才。后世常以成文的法规来束缚人,以各种资格来限制人,以拥有多种长处来期望人。这样,天下之事怎么还能有成功的希望呢?丙吉 郭进

    【原文】

    吉①为相,有驭吏嗜酒,从吉出,醉呕丞相车上。西曹主吏②白欲斥之。吉曰:“以醉饱之失去士,使此人复何所容?西曹第忍之,此不过污丞相车茵耳。”此驭吏,边郡人,习知边塞发奔命警备事。尝出,适见驿骑持赤白囊,边郡发奔命书驰至。驭吏因随驿骑至公车刺取,知虏入云中、代郡,遽归。见吉白状,因曰:“恐所入边郡,二千石长吏③有老病不任兵马者。宜可豫④视。”吉善其言,召东曹案边郡吏科条其人。未已,诏召丞相、御史,问以所入郡吏。吉具对。御史大夫卒遽不能详知,以得谴让⑤;而吉见谓忧边思职,驭吏力也。

    郭进任山西巡检,有军校诣阙⑥讼进⑦者。上召讯,知其诬,即遣送进,令杀之。会并寇入,进谓其人曰:“汝能讼我,信有胆气。今赦汝罪,能掩杀并寇者,即荐汝于朝;如败,即自役河,毋污我剑也。”其人踊跃赴斗,竟大捷。进即荐擢之。

    〔评〕容小过者,以一长⑧酬;释大仇者,以死力报。唯酬报之情迫中⑨,故其长触之而必试,其力激之而必竭。彼索过寻仇者,岂非大愚?【注释】

    ①吉:丙吉,汉宣帝时为丞相,封博阳侯,为人识大体,不为琐细,时称其贤。

    ②西曹主吏:丞相的附从官。

    ③二千石长吏:汉朝以官俸代称官职,郡太守为二千石。

    ④豫:同“预”,预先检视。

    ⑤谴让:责备。

    ⑥阙:皇宫为阙,代指皇帝。

    ⑦进:郭进,北宋将领,曾大破契丹,后受谗言而死。

    ⑧一长:一技之长。

    ⑨迫中:心情急迫。【译文】

    西汉丙吉担任丞相时,有一个嗜酒如命的车夫随侍其外出,酒醉后呕吐在他的车上。西曹主吏将这件事情告诉丞相,想责罚车夫。丙吉阻止他说:“因为酒醉的小过错而惩罚一个勇士,以后哪里还能有他容身之处呢?西曹你忍耐一下吧,他不过是弄脏了丞相的车垫子罢了。”这个车夫来自边塞,熟悉边塞紧急军情传递文书到京城的过程。有一次外出,他正好看见传递军书的人拿着红、白两色的袋子,就知道边塞的郡县肯定有紧急军情发生。于是车夫就跟着传书的人到官署去打探消息,果然得到了匈奴攻入了云中郡和代郡的消息,于是他立刻回府见丞相说了这件事,还建议说:“胡虏所进攻的边郡恐怕有不少年老多病、无法打仗的官员,大人应该先了解一下有关情况。”丙吉认为他的话很对,便立刻召集东曹官员,查询两郡官吏的档案,分条记录下他们的年纪、经历等。果然,事情尚未完全办好时,皇帝便下诏召见丞相和御史大夫,询问有关受到匈奴侵袭的边郡的官吏情况。丙吉回答得有条有理,而御史大夫因仓促间无法知道详情,遭到了皇帝的责备;而丙吉之所以能得到称赞,被认为关心边塞、尽忠职守,其实是靠了车夫的帮助。

    宋朝人郭进担任山西巡检时,有一个手下军官进京告御状,控告郭进不守法度。天子召入询问,知道他是诬告,就立即将他遣返,交给郭进,让他任意处置。当时正赶上并州贼寇入侵,郭进就对这个军官说:“你敢诬告我,胆量的确不小。现在我暂时不杀你,如果你能将并州敌寇消灭掉,我就上书朝廷推荐你;如果战败,你就自己去投河,不要玷污了我的宝剑。”于是,这个军官奋不顾身,拼死作战,最终大获全胜。郭进也果真推荐他升了官。

    〔评译〕容忍小的过失,能得到对方以长处作为回报;饶恕大仇人,更能得到对方不顾生死的报答。对方回报的心意聚集在内心,平时他会慢慢寻找机会报答你,而到了紧急关头,他更会竭尽全力来帮助你。那些睚眦必报的人,难道不是很愚蠢吗?魏元忠

    【原文】

    唐高宗幸东都①时,关中饥馑。上虑道路多草窃,命监察御史魏元忠检校车驾前后。元忠受诏,即阅视赤县狱,得盗一人,神采语言异于众。命释桎梏②,袭冠带乘驿以从,与人共食宿,托以诘盗。其人笑而许之,比及东都,士马万数,不亡一钱。

    〔评〕因材任能,盗皆作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