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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常语言中的自我涉及和意义(1/2)

    泰阿泰德:苏格拉底,现在仔细听我说,因为我要给你讲的不是一个小小的诀窍。

    苏格拉底:泰阿泰德,我会尽心听的,只要你给我略掉你在数论上获得的成就的细节,并用一种我这个普通人能听懂的语言来叙述。

    泰:我准备接着问你的问题非常奇怪,虽然它是用完全普通的语言来表达的。

    苏:不必提醒我,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呢。

    泰:苏格拉底,在你上两次插话之间,我说了些什么?

    苏:你说:“我准备接着问你的问题非常奇特,虽然它是用完全普通的语言来表达的。”

    泰: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苏:我当然知道。你的警告涉及你打算问我的一个问题。

    泰:我的警告所涉及的我的问题是什么呢?你能重复一遍吗?

    苏:你的问题吗?让我想想看……哦,我知道了,你的问题是:“苏格拉底,在你上两次插话之间,我说了些什么?”

    泰:苏格拉底,我觉得你说话算数:你确实在专心听我讲话。但是,你理解你刚才复述的我这个问题吗?

    苏:我想,我能证明,我立即理解了你的问题。因为,你一开始向我提出时,我不是就正确地回答了吗?

    泰:不错。不过,你是否同意它是个非常奇特的问题呢?

    苏:不。泰阿泰德,无疑,它提的不太礼貌,但我恐怕这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地方。不,我在其中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泰:苏格拉底,如果我失礼的话,那我很抱歉;请相信我,我只是想提得简洁一点,在我们讨论的那个阶段上,简洁是重要的。但是,我觉得有意思的是,你认为我的问题是个普通的问题(除了它的无礼而外);因为有的哲学家可能会说,它是个不可能的问题——至少是个不可能正确理解的问题,因为它可能没有意义。

    苏:你的问题为什么会没有意义呢?

    泰:因为这个问题间接地涉及它自身。

    苏:我看不出这一点。我所能看到的是,你的问题只涉及就在你提这个问题以前你给我的警告。

    泰:我的警告涉及什么呢?

    苏: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警告涉及你的问题,而你的问题涉及你的警告。

    泰:但是,你说你对我的警告和我的问题都理解,是吗?

    苏:在理解你所说的话方面,我一点没有问题。

    泰:这似乎证明了,一个人说的两个事物可以是完全有意义的,尽管事实上它们间接地自我涉及,也即前者涉及后者,后者涉及前者。

    苏:似乎是证明了这一点。

    泰:你不认为这非常奇特吗?

    苏:我觉得它看来并不奇特。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费心提请我注意这样的自明之理。

    泰:因为它受到许多哲学家的至少是隐含的否定。

    苏:遭到过否定吗?你使我吃惊。

    泰:我指的是这样的哲学家,他们说,因为一个有意义的和适当构造的陈述不能涉及自身,因此,像说谎者这样的悖论(爱庇梅尼德斯的麦加拉学派翻版)不可能产生。

    苏:我知道爱庇梅尼德斯和说谎者是说,“我现在正在说的是假话”(不是别的什么话);我发现你刚才提到的解决方法很有吸引力。

    泰:但是,如果像你刚才那样承认,间接的自我涉及是允许的,那末它并没有解决这悖论。因为,像朗福德还有朱乔丹(和在他们以前的布里丹)所已表明的那样,可用间接自我涉及而非直接自我涉及来表述说谎者悖论或爱庇梅尼德斯悖论。

    苏:请你马上给我这种表述。

    泰:我准备作出的下一个断定是个真的断定。

    苏:你不是总是讲真理的吗?

    泰:我作的上一个断定不是真的。

    苏:因此,你想撤消它,是吗?好吧,你可以从新开始。

    泰:你似乎没有认识到,我的两个断定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苏:哦,现在我明白了你说的话的含义。你完全正确。这完全又是一个古老的爱庇梅尼德斯。

    泰:我用了间接自我涉及而不是直接自我涉及;那是惟一的不同。我认为,这个例子确证了:像爱庇梅尼德斯这样的悖论不可能用研究自我涉及断定的不可能性来解决。因为,即使直接自我涉及是不可能的或没有意义的,间接自我涉及无疑还是十分普通的。例如,我可以作出下述评论:苏格拉底,我满怀信心地盼望你给出一个机智而又恰如其分的评论。

    苏:泰阿泰德,你这样表达你的信心,太让人高兴了。

    泰:这表明,下述情形是何等容易发生:一个评论是对另一评论的评论,而后者本身又是对前者的评论。但是,一旦我们认识到,我们不能以这种方式解决这个悖论,我们也就会明白,甚至直接自我涉及也可能是完全适当的。事实上,很早就已知道许多虽则直接自我涉及但却非悖论的断定的例子。这些例子包括带一定经验性的自我涉及陈述以及真假能由逻辑推理确定的自我涉及陈述。

    苏:你能否举出一个经验地真的自我涉及断定的例子呢?

    泰:……………

    苏:泰阿泰德,我听不出你在说些什么,请你大声一点再重复一遍。我的听觉已不如从前。

    泰:我说:“现在我说得这样轻,因此亲爱的老苏格拉底听不出我在说些什么。”

    苏:我觉得这个例子很好;我不能否认,当你说得那么轻时,你说的是真理。我也不能否定这真理的经验性;因为,假如我的耳朵年轻一点,那它就会变为一个非真理了。

    泰:我下一个断定的真理性甚至可逻辑地加以证明,例如用归谬法加以证明,这是几何学家欧几里得最钟爱的方法。

    苏:我不知道这个人;我猜想,你不是指来自麦加拉的那个人吧。但我想我知道你说的归谬法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要说明你的定理了吗?

    泰:我现在说的话是有意义的。

    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将试图自己来证明你的定理。为了归谬法的目的,我从假定你最后一句话无意义开始。然而,这本来是和你讲的话相矛盾的,从而蕴涵着你的讲话是虚假的。但是,如果一句话是虚假的,那么,它显然必定是有意义的。因此,我的假定是荒谬的;而这就证明了你的定理。

    泰:苏格拉底,你已经明白了。像你坚持认为的那样,你已证明了我的定理。但是,有些哲学家可能不相信你。他们会说,我的话(或你否证的那句话,即“我现在说的话是无意义的”)是悖论,并且,因为它是悖论,所以你能随心所欲地“证明”它——它的真和它的假。

    苏:我已表明,关于“我现在说的话是无意义的”这个断定的真实性的假定,导致一个谬误。让他们用类似论证来表明,假定它的虚假(或你的定理的真实)也导致一种谬误。当他们这样做成功时,他们就可以宣称它的悖论性,或者你愿意的话,宣称它的无意义性以及你的定理的无意义性。

    泰:苏格拉底,我赞成。并且,我非常满意的是:他们不会成功——至少在他们说的“一句无意义的话”意味着类似以违反语法规则的方式表述的语句,或者说,构造拙劣的语句那样的东西的时候。

    苏:泰阿泰德,我很高兴你这样有把握。但是,难道你没有对我们的情况太肯定了一点吗?

    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我把对这个问题的答复再延迟一二分钟。我的理由是,我想首先使你注意到这个事实:即使有人表明了我的定理或许它的否定是悖论,他也并不因此就成功地表明了它应被描述为“无意义的”(在这个词最好最恰当的意义上说)。因为,为了取得成功,他必须表明,如果我们假定我的定理是真的(或者它的否定即“我现在说的话是无意义的”是假的),那就会产生一个谬误。但我想争辩说:任何不理解我定理(或它的否定)的意义的人都不能企求这样的推导。我还想争辩说:如果一句话的意义能为人理解,那么,这句话就具有意义;再者,如果这句话蕴涵什么(就是说,如果从中可得出别的什么东西),那它必定也有意义。至少这观点似乎是和通常的习惯用法相一致的,你不以为然吗?

    苏:我是这样认为的。

    泰:当然,我并不想说,不可能有使用“有意义的”这词的其他方式;例如,我的一个数学家朋友提出过,仅当我们对一个断定具有一个正确的证明时,我们才称它为“有意义的”。但是,这样一来,像哥德巴赫的“每个偶数(除2以外)都是两个素数之和”这样的猜想,在我们正确地证明它以前,我们就无法知道它是否有意义;并且,甚至发现一个反例也不会否证这个猜想,而只是确证它没有意义。

    苏:我认为,这种对“有意义的”这个词的用法既是奇怪的,又是笨拙的。

    泰:其他人比较随便一点,他们提出,当且仅当存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