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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希腊本土的城邦化与集团化(2/2)

是历史上罕见的现象。它的公民的那种不怕个人牺牲的高度集体主义精神,它的蔑视财富,放弃艺术与文化,它的平等主义的公餐制度等等,博得许多古希腊思想家的赞美,柏拉图的《理想国》所理想的政治和社会制度就以斯巴达为其原型。但是斯巴达的这种秩序并不能一直保持下去,伯罗奔尼撒战争中,以其军事威力建立起的斯巴达帝国,被外面花花世界所诱惑,败坏了这种制度的根本。公元前4世纪,斯巴达累败于忒拜同盟名将埃帕梅农达斯之手,美塞尼亚获得解放,阿卡狄亚诸邦脱离拉凯戴孟同盟。斯巴达国内秩序败坏以后,虽有阿吉斯四世(Agis

    Ⅳ,公元前245—241年)和克利奥米尼三世(Cleomenes

    Ⅲ,公元前235—212

    年)等王屡谋改革,还是一事无成。斯巴达和它的严峻秩序和希腊诸城邦一样,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在斯巴达的历史中,有一个对我们来说很有兴趣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她一度实行兼并政策,而且征服了美塞尼亚却又半途而废,改为实行同盟的政策?关于这一点,有人以希腊人爱好自由,为维护国家独立而战不怕牺牲来解释。我们姑且承认这一点,然而仅此一端,也还不足以解释此种现象。吕底亚王国进犯小亚细亚诸城邦,许多城邦旋即纳贡称臣;波斯军进犯希腊,希腊本土北部、中部诸国都屈服了,还派兵参加进犯的波斯军。屈服的希腊城邦固然没有沦为郡县,至少是从独立国家贬低到了藩属的地位,可见希腊诸邦在强大的军力面前并不是永不屈服的。问题是:斯巴达之对美塞尼亚和波斯之对希腊诸邦所要求的条件不一样——后者以对方降为藩属为满足,前者则彻底摧毁被征服国家的统治阶级及其政治组织,不加利用,又不去提高这些国家原来被统治的平民的地位,从中吸收力量使之为征服者所用,或者进一步使之成为征服者统治阶层中的组成因素,虽然决不是占重要地位的因素。斯巴达对被征服国家的各阶层人民似乎是一律加以奴役,并且在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建立起来一种森严的等级界限,世世代代不得逾越,从而征服者的统治阶级自身也必须世世代代处在永久的警惕之中,这和帝国主义政策所不可缺少的对所统治各民族“兼收并蓄”的方针是背道而驰的。这种政策,在一次征服中作出了范例以后,自然会使它的第二次征服对象上下一心,誓死抵抗,兼并政策也就再也行不通了。

    斯巴达在政治上还有另一种传统,即坚定地维护立宪主义的贵族政体,它对僭主政治和民主政治一样感到厌恶。它的这种传统政策,使它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摧毁了进入它的“帝国”范围一切城邦的民主政体,到处树立亲斯巴达的贵族政体。这是公元前5世纪末至4世纪初的事情,在公元前6世纪,它促成了科林斯地峡诸邦推翻僭主政体,对雅典的僭主政体的倾覆,也尽了一臂之力。大略经过,后面还要扼要介绍。

    特萨利亚

    特萨利亚是希腊本土集团化的另一个例子。它的社会结构类似斯巴达,其政体则和斯巴达迥然不同。

    特萨利亚拥有希腊本土最广阔的平原,它的领土面积约十倍于雅典,居统治地位的特萨利亚人,是多里安入侵时期武力侵入的一支西北希腊部族,当地居民是操爱奥里斯方言的迈锡尼旧民,征服者在语言上被当地居民同化了,然而他们是特萨利亚的贵族。

    当地居民,一部分移居海外,一部分退入平原周围的山区,以后成为特萨利亚的“边区居民”,他们享有的自由,比斯巴达的边区居民要多一些。留居平原的被征服者沦为农奴,称为“珀涅斯泰”(Penas

    tae),其地位和斯巴达的黑劳士相同,不过所受监视要轻微一些。

    征服者在特萨利亚平原周边山麓或平原中央丘陵上筑成城堡,统治周围被征服的农奴,和纳贡的边区居民。每一个城堡有一个巴西琉斯,各自独立称王,不相统属。公元前7世纪以后,王政消失,代之而兴的贵族,虽然还不时发生内讧,居然以政治家风度合作起来组成了特萨利亚“联邦”。联邦制度细节没有资料可凭,大体上是分布于特萨利亚的无数小城市分别联合成为四个瑞士自治州(Canton)那样的地区联合组织,每个州设有一个选举产生的政治权利机构,称为Tetarch,这四个“州”又联合产生一个特萨利亚的“联邦政府”,称为Koinon,首席行政官称为Tagus,,是不限资格地从诸城市中互选出来。“州”的Tetarch和联邦的Tagus的职能主要是军事上的,各城市各别独立治理它的内政。自治州的Tetarchs是常设机构,Tagus看来唯有在紧急情况下才选举出来统率“联邦”军队。所谓“内政”,其实也十分简单。因为特萨利亚除农奴制土地贵族而外没有什么工商业,独立的自由小农人数也少。镇压农奴(“珀涅斯泰”)和边区居民的反叛显然是建立“州”和“联邦”机构的主要目的,不过在有了这些机构之后,特萨利亚的军威也曾在不同时期震慑过它的邻邦。

    特萨利亚的政治权力似乎基本上限于贵族,贵族又并非集合居住于一个城市,而是分散据有各自的小城市和城堡的。它的重要的城市有拉利萨(Larissa)和克拉龙(Cranon)。它的军队是贵族的骑士军,在马蹬没有发明以前①,骑士在重装步兵面前不是决胜的兵种。它长期来一直处于领有农奴的贵族的专政之下,内部等级森严,直到亚里士多德的时代(公元前4世纪后期),某些特萨利亚城市的分居平民(Demos)还不许涉足于政治集合场所。所以,这个希腊本土领土最广的“大国”,在希腊史上所起的作用不大,波斯军侵入的时候,它首举降旗,亚历山大征服波斯的时候,特萨利亚的骑兵是亚历山大远征军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①

    马蹬的利用,无论在中国或欧洲,都已经在中世纪了。没有马蹬的骑兵,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骑兵,威力在于“骑射”,不能作马上白刃战,所以抵不过带甲、持盾、持矛集团作战的“重装步兵”。

    看来特萨利亚确实是一个领土国家而不是一个城邦。它的政制的某些方面确实受到了城邦的影响,例如王政的消失,贵族阶级的联合,贵族阶级内部的某种民主惯例等等。不仅如此,根据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的资料,特萨利亚的主要城市拉利萨后来也有城市公民和城市公民民选行政官员的制度,这大概已是比较晚期的现象。拉利萨和克拉龙二城实际上从来是广阔的特萨利亚领土国家的政治中心,是特萨利亚各地贵族所组成联邦的都城,而不是以其本身为主体的“城市国家”。一个联邦的都城的城市管理采取某种“城市自治”的形式,而不像我国的历代皇朝把都城的城市管理交给帝国的官吏(如清代的“九门提督”),在后世的西方诸国是常例。历史地说,这是城邦制度的流风余韵,特萨利亚的拉利萨市的制度,也许是这种现象的第一个例子。

    雅典的统一运动

    后来成为希腊文明中心的雅典,兴起的时间比科林斯、斯巴达都晚,留下来的史料较多,研究的也比较详细,它的演变为城邦的过程比较典型,分别在本章与次章加以介绍。

    雅典所在的阿提卡地区,面积两千多平方公里,只相当于我国纵横百里的一个大县,然而在古希腊的条件下,这已是有内陆纵深的一个地区了。它分割成为几个小平原(马拉松平原、埃琉西斯Eleusis平原和雅典平原)和几个山区,最南端的劳里翁(Laurium)山区在古典时期有著名的银矿。后期迈锡尼时代,阿提卡密布着小巴西琉斯的城堡,其中雅典和埃琉西斯长期间彼此敌对,筑着长城互相防卫。这个地区成为希腊最杰出的城邦,第一个步骤是历史上著名的统一运动(Synoe

    Kismos)。

    统一运动的实质是阿提卡境内各独立城市(或城堡)全部撤消其独立性,把分散的政治权力集中到雅典一个城市中来。传统把这一历史任务的完成归功于有勇有谋的提秀斯王(Theseus,参看普鲁塔克:《提秀斯传》),后来史家则对之作了比较切实的解释。他们认为,所谓统一运动实际是雅典以外各城市(或城堡)的贵族集中住到雅典城来,组成阿提卡的贵族议事会,统治整个阿提卡地区,而且这件事情不是一下子完成的,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开始是少数几个城堡的贵族集中雅典,向雅典集中的城堡逐步增加,最后与雅典长期敌对的埃琉西斯也合并进来,统一运动才告完成。多里安人入侵时代,阿提卡地区始终未被侵入,这已为史家所公认,据此,我们也许可以推测,多里安人入侵也促成了阿提卡的统一运动。古希腊史家斯特累波(Strabo)说,雅典王梅朗淑(Melanthos)之子科德罗斯(Codrus)在抵御多里安人入侵的战争中阵亡(参看吴寿彭译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229页译注)可以作为间接的证据。阿提卡陆上邻邦西面是麦加拉,属多里安集团;北面是彼奥提亚,属爱奥里斯集团;历来和雅典都不友好,阿提卡境内诸城合并成为一个统一国家是形势促成的。有的史家还认为这个过程开始于公元前1000年,最后完成之时,在公元前700年前不久,看来是有相当理由的。

    初期雅典的政制,塞尔格耶夫介绍如下:

    “数百年来,统一的阿提卡的最高统治权,是属于雅典的巴西琉斯的,在公元前8世纪左右,雅典的王权绝迹了。据传说,雅典最后一个巴西琉斯是科德罗斯。王权消灭之后,雅典的首脑便是从‘贵族后裔’选出来的执政者,即所谓‘执政官’(Archons)。初时,执政官的任期是终身的,后来就10年改选一次,及后每年改选一次。初时,只选一个执政官,但大约在公元前6世纪中叶,便有‘执政官九人团’的组织——(一)首席执政官(即正式的执政官),初时掌握大权,但后来权力也受限制;(二)祭仪执政官(即巴西琉斯),主要是尽祭司的职责,兼处理有关宗教崇拜的审判事宜,(三)军事执政官(即元帅),是雅典国民军的领袖,兼司邦交大事;(四)其余六个司法执政官,乃是法律的维护者,兼各种审判委员会的主席。执政官是尽社会义务而不受报酬的。……任职期满以后,执政官便入‘元老院’(Areopagos),即国家最高议事会……”(《古希腊史》,第174—175页)

    看来,这和我们在小亚细亚殖民城邦所见到的贵族寡头政制是完全一样的。这时候的公民(Polite,即“城邦的人”)看来仅限于集中住在城内的特权贵族,住在“村场”(Demos,此字为希腊语民主政治Democraey的语根,并参见次章介绍雅典克利斯提尼Cleisthenes立法一节)内的平民恐怕是不算在“城邦的人”(Polite,公民)的范围之内的。

    雅典虽号称为最初伊奥利亚诸殖民城邦如米利都、埃弗塞斯等的母邦,然而初期殖民过去之后,它就不再去创建什么殖民城邦,而且,直到公元前6世纪初梭伦改革以前,它的工商业也似乎没有什么重大的发展。阿提卡本来是比较广阔的一个地区,此时的雅典基本上是务农的,比之同时代的科林斯,卡尔西斯(Chalcis)诸邦的迅猛的对外殖民而言,它的人口外流似乎也是微不足道的。贵族的阶级统治,人口的日益增加,必然导致贵族对平民剥削的日益加重,这就是库隆暴动和梭伦改制的背景。另一方面,人口外流不多、人力保持于国内,也是后来雅典得以成为抗击波斯进犯的骨干力量的原因。

    雅典走上统一运动和贵族统治的道路是不是受到海外殖民城邦的影响,古典时代的希腊史家如希罗多德、修昔底德等毫未提到,近代有些史家论述它的原因的时候,往往归之于内部生产力的发展。多里安人入侵以后漫长的数百年间,雅典经济毫无疑问会有某种程度的发展,但直到统一运动完成,贵族统治确立之时,雅典还是一个产粮的农业国家,而不是园圃的农业国家,它虽有优良的海港,但它的海外贸易还不及一个小岛埃吉纳,它的陶器工业远未发展,当时优美的科林斯瓶还在称霸希腊世界,所以它的政治改革的推动力得自经济发展的,当远较科林斯、卡尔西斯等城为微弱。另一方面,雅典号称伊奥利亚诸海外城邦的母邦,它跟那些城邦的交往应该是比较密切的,所以,有理由推测,雅典的贵族从海外殖民城邦当政的贵族那里学到了关于各种新型国家的知识,阿提卡境内诸小城邦的贵族共同抵御外族入侵的要求,加上经济的发展以及其他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的相互作用,使得雅典还在变成工业和商业的城市以前就组成了一个单一城市领导周围比较广阔农村地区的国家。我们有理由推测,这个城邦的务农的平民,初期还算不上是城邦的公民。史料表明,梭伦(Solon)改革以前,这些平民的处境是贫困而悲惨的。激烈的阶级冲突,引起了骚乱暴动,出现了立法者和僭主,当人民群众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推翻簪主统治的时候,就形成了希腊史上著名的雅典民主。因为这个过程在希腊各邦中具有典型的意义,当在次章内作比较详细的介绍。在这个过程中,雅典发展了商业和手工业,它的经济力量逐渐超过了科林斯和卡尔西斯,而在民主政体下,它又拥有为数较多的务农的公民,得以召募一支较大的公民军,这又是雅典军事威力的来源。希腊本土诸城邦中,唯有雅典兼具这几个因素,它之成为希腊文明的中心,并不是偶然的。

    阿尔哥斯和克里特

    阿尔哥斯(Argos)占有迈锡尼时代的王畿(阿加米农本人的王国),它最初在多里安人诸邦中占有领袖地位。多里安人征服之初,它还得以在某种程度上支配科林斯地峡上诸邦,传统还说,那个时候存在过一个阿尔哥斯“帝国”。公元前8世纪中期,阿尔哥斯的霸权衰落了,公元前7世纪阿尔哥斯在斐登王统治下武功很盛,打败过斯巴达和雅典,实行过币制改革。亚里士多德说斐登“起初为王而终于做了僭主”,大概他在国内实行过个人的**统治。这个传统的部族王国以后也成了“主权在民”的城邦,它国内除阿尔哥斯这个城市而外,还有阿欣(Asine)、太林斯(Tiryns)等重要城市。各城市间的关系如何,已经难于稽考了。

    阿尔哥斯东南有特洛真(Trozen)、赫尔米温(Henmione),埃彼道鲁斯等小国,濒临阿尔哥斯湾或萨洛尼克湾,面积不大,都是科林斯类型的单一城市的城邦,在历史上没有起过什么作用。

    克里特岛为多里安人占领后很快分别建成40个城邦,据说后来还达到过100个。

    彼奥提亚、福西斯、洛克里斯

    公元前4世纪一度掌握希腊霸权的彼奥提亚(Boeotia),位居希腊中部,南邻阿提卡,以土壤肥沃著名。迈锡尼时代彼奥提亚已是比较发达的地区,建有某些迈锡尼统治下的小王国的城堡,后来的提佛、奥科美那斯等城市大概就是在它们的旧址上发展起来的。历史时代的彼奥提亚传统说是入侵者的旧裔,但是假如确实有过外族征服的话,征服也没有留下什么严格的阶级界限,按照著名的希西阿的《劳动与时令》诗作来看,自耕的自由农民在公元前8世纪就居于主要地位了。彼奥提亚的王政消灭得很早,希西阿诗中的巴西琉斯,有的史家认为也许指的是贵族。彼奥提亚原先有许多独立的小公社,它们之间很早就有同族性质的联合,还有泛彼奥提亚的宗教庆典,又因为那是希腊本土的四战之地,古典时代多次战争都会战于它境内,这种容易遭到外敌入侵的环境,促使它趋向于合并成为一个联盟。组织联盟的盟主是提佛城,为了组成彼奥提亚联盟,提佛城还对某些城市进行过战争,公元前550年,除奥科美那斯和布拉的(Plataea)两城外都加入了联盟,几十年以后这两个城市也加盟了。联盟的政治机构称彼奥塔斯(Boeotarth),加盟城邦各自保持独立。

    位居彼奥提亚之东,南临科林斯湾的福西斯(Phocis),地域不大,居民分散于20个左右的小市邑中,希腊世界的宗教中心特尔斐神庙就在它境内。公元前590年,福西斯的两个市邑为了神庙周围一块土地发生了争吵,特萨利亚以这次事件为借口,干预、占领了福西斯,许多希腊城邦联合起来驱逐特萨利亚人,福西斯在其中起了主要作用。在此以前,福西斯各市邑之间本来就有部族性质的联合,战争中发展成为比较巩固的统一国家,按其性质而言,也可以称之为福西斯联盟,不过加盟的小市邑独立性不强,未必具有独立城邦的性质,所以福西斯国家,其实是自治的市邑联合组成的领土国家。

    洛克里斯(Locris)邻近福西斯和彼奥提亚,它以奥布斯(Opus)城为中心,经过雅典那样的统一运动建成为城邦。

    农村地区的建城运动

    以上列举诸城邦,多数由旧时城堡发展成为人民聚居的城市和城邦。本土城邦的最后一种类型,是原来的农村地区建立城市,发展成为城邦,这可以称为建城运动,阿德科克称之为“狭义的统一运动”。他说:

    “这里那里的诸村落的共同体,通过深思熟虑的行动,放弃村庄合居一处。这个过程是狭义的‘统一运动’,我们知道这种统一运动在东部阿卡狄亚(Arcadia)怎样在起作用的。东部阿卡狄亚分为两个村居共同体的集群,每一个集群原来都拥有一个筑城的避难所,北集群的称为城(Polis),南集群称为堡(The

    Fort)。也许因为害怕斯巴达人的侵略,南集群联合起来组成了特格阿(Tegea)城邦,不久,北集群就组成了曼底涅亚(Mantinea)城邦。曼底涅亚统一运动的理由在于害怕南邻的军事力量,这个理由因渴望控制平原北部的水源又加强了一层。由于同样的原因赫赖亚(Heraeans)由于伊利斯人(Elis,伯罗奔厄撒酋北的乡里安人城邦)愈来愈厉害的侵略倾向被迫建立了赫赖亚城邦(亦在阿卡狄亚境内)。只要密迩别的城邦,无疑就能触动村居的共同体起而模仿,希腊西北部(指阿开那尼亚Acarnania、埃托利亚Aetolia)诸城邦,看来是从那里出现一系列科林斯的殖民地以后,才陆续形成的”。(《希腊城邦的兴起》,The Growth of

    the Greek City-states)

    古代希腊晚期,亚历山大征服以后的希腊主义时代,兴起了亚该亚同盟(以伯罗奔尼撒半岛北部濒临科林斯湾的亚该亚为中心),埃托利亚(在中都希腊的西侧)同盟。这两个地区都是山区,古典时期,它们都是落后地区。当滨海的先进的工商业城邦已经经过了奴隶制经济的极盛时代,因内部激烈的阶级矛盾而陷于分崩离析的境地的时候,自由农民居主导地位的这些山区,于是建立城市,组成同盟,起而占有希腊本土的支配地位。不过那时已是罗马征服的前夜,希腊人在政治军事上不久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近邻同盟

    希腊本土的“统一运动”或“同盟运动”,从来都是局部的,全希腊的组织全是宗教性质的。其中最重要的是“近邻同盟”。

    近邻同盟(Amphictyonic League,The

    League of Neighbours)以特尔斐(Delphi)神庙为中心。特尔斐神庙祀奉阿波罗(Apallo),神庙的渊源很古,可以追溯到亚该亚人来到希腊的时候,后来成为希腊三个人种集团爱奥里斯、伊奥利亚、多里斯共同的宗教中心,特尔斐的阿波罗神谕甚至为“蛮邦君主”(如吕底亚、埃及)所信任。近邻同盟原是围绕温泉关附近地母(Demeter)神庙而设立的邻近诸邦的同盟,不清楚同盟的起源和其目标如何,反正它要求加盟诸邦在发生战争时不得切断对方的水源,不得毁灭对方的市邑。鉴于其称为“近邻”,究竟最初的加盟诸邦,在兹帕尔克俄斯(Sperchus)河上和塞费苏斯(Cephisus)河上游诸共同体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是可疑的。不过到公元前600年的时候,同盟包括了北部和中部希腊的全部人民,其中有特萨利亚的四个“州”,有福西斯人、彼奥提亚人、洛克里斯人、多里斯的多里安人(残留在中部希腊的多里安人小邦),优卑亚的伊奥利亚人和历史上仅见名称没有史料参考的三个小邦多利普(Dolepes)、马里(malians)、伊纳斯(Aenians)人。不久发生了所谓第一次神圣战争,特尔斐神庙原由克利塞(Crisa,属福西斯的一个小共同体)管理,战争的结果,神庙归近邻同盟保护。近邻同盟的年会也移到特尔斐来召开。此时特萨利亚在近邻同盟中占绝对优势,福西斯也处于特萨利亚的军事占领之下。后来各邦协力驱逐特萨利亚占领军,近邻同盟的成员随之扩大,雅典、斯巴达、西息温等都成为加盟国家。扩大的近邻同盟此后还在特尔斐主办“皮提翁庆节”(Pythium

    Festival),有音乐竞赛,后来又增设体育竞赛,这大大提高了特尔斐神庙的地位,使它成为团结希腊人的中心地点。近邻同盟则逐渐从宗教性的联合,转为政治性的国际性的联合。这决不是一个超国家的组织,只是希腊世界各主权国家通过这个同盟发生了集体性的相互接触,有助于发展出一些国际惯例而已。

    奥林匹克庆节

    另一个纯粹宗教性的“奥林匹克庆节”更负盛名,现代的国际奥运会自称是继承了它的传统的。庆节每4年一次,第一届奥林匹克赛会早在公元前776年举行,它由伊利斯主办,最初参加的不过是近旁少数几个国家,以后逐渐扩大,到历史时代,即使很少参与希腊世界政治事务的远方诸邦,如黑海和“远西”,也都热心参加那里的竞走、角斗、战车竞赛等运动。竞赛的胜利者获得桂冠或橄榄冠,且有立像的权利,所属城邦亦引以为荣。诗人与雄辩家也参加奥林匹克赛会,公元前4世纪,显赫一时的西西里叙拉古(Syracuse)僭主自炫诗才,派人在奥林匹克赛会上朗诵他的诗作,竞备受讥嘲。为了保证赛会的举行,希腊诸国协定,赛会期间交战中诸国一律要停战若干天。这种盛大的庆节,显然大大促进了希腊的统一的文化的形成,加强希腊民族的团结,事实上它是希腊世界中主权国家的城邦制度之外另一个重要的政治因素,它对后来的历史事变是产生了极深刻的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