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理与气(2/2)

然。故户牖属有,房屋属无。拆去了户牖等等,便无房屋,故房屋只是一用,而非体。户牖等始是体。但户牖等虽各有体,而其为体,若离开房屋之全部,则并无存在之价值,换言之,即成无用了。户牖等乃配合于房屋之全部而始有其价值,始有户牖等之用。换言之,只是房屋有价值,只是房屋始有用。正如耳目口鼻虽各有体,而合为一生命之用,若没有生命,耳目视听尚复何用。而生命实无体,只有用,故老子说,“有以为利,无以为用”。这犹如说有是体,无是用,或反之说用是无,体是有。老子说有生于无,正如说体生于用。也如说器生于道。但老子所据也只是车器房屋之类,正是我所说属于人文创制方面者,不属于自然无为方面者。

    再以佛家理论言之,佛家理论惯把一切的体拆卸,把一切五体拆卸了,那用也不见了。佛家所谓涅槃,也可说要消灭此一用,此一用消失了,则体也自不存在。叔本华哲学中之所谓生活意志,也就是此用,一切体由此用而来。但此等说法,只该用在人文有为方面,不该用在自然无为方面。若用到自然方面去,则此最先之用,势必归宿到上帝身上,如是则成为体用一源。变成为上帝创世造物的宗教理论。禅宗则仅就人生立说,不管整个宇宙,故他们以作用为性,不是先有了体乃有性,乃是先有了性乃有体,把此生的作用取消,则人文界自然会消灭。可见禅宗此等理论仍还是佛家之本色。宋儒接受了佛家此一义,但他们不主张取消人文界,故要说理先于气。因要避说体用,故才只说理气。因作用可取消,理却不该取消。故佛家以作用为性,而宋儒则改作以理为性。其实二者所指,皆属无的一边,皆属用的一边。皆是主张有生于无,用先于体,亦皆与道家立论相似。其实只要着眼在人文有为方面的,必然要主张此一义。

    再从体用说到内外,则应该先有内,再有外。庄子说内圣外王,后儒则说明体达用。其实内圣始能外王,内圣属无属用,外王属有属体。在庄子说来并无语病。若说明体达用,则该转说成明用达体。苟不先明其用,则体并无从而有。体只是外面有的一面,用始是内面无的一面。因此体易见,用难知。一切科学发明,用我前述人文创制由无生有明用达体之说,并可会通。朱子说理先于气,由今人说之,则应谓未有飞机,先有飞机之理。若此理字认作用的意象,即人心必先有了要凌空而飞之一种用的要求,乃有飞机之实体产生。语本无病。但若必先认真有此一理,先实物而存在,则宇宙间势必先存在着忆兆京陔无穷无尽之理。于是势必有一位上帝来高踞在此无穷无尽忆兆京陔之理之上了。故柏拉图的理念论,势必与基督教之上帝观念合流了。正为其混并无为界与有为界而不加分别以为说,则势必达于此。讲哲学的喜欢主张一个超实在的形上的精神界或本体之存在,这些全是上帝观念之变相。因此他们说体用,反而说成无的为体,有的为用了。若把朱子的理字死看了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