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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讲 发展与退化的各方面、病原学(2/2)

地想起幼年时所有的变态本能的倾向或对象的选择的印象,后来里比多便附着于此,终身不能摆脱。这种印象对里比多为什么能有这种高度的吸引力,往往是很难解释的。我想举自己亲身所观察过的一个人为例。此人对于女人的生殖器及其他一切诱惑,现在都漠然无动于衷,但只有某种样式的穿鞋子的脚,可引起他不能遏制的**;他还记得六岁时的一个事件,造成了他的里比多的这种执着,那时他正坐在保姆旁的凳上,保姆教他读英文。她是一个平常年老的妇人,眼蓝而湿,鼻塌而仰,这一天她因一只脚受伤,穿着呢绒的拖鞋,把脚放在软垫之上,腿部则很端庄地藏而不露。其后到了青春期,他既偷偷地尝试了正常的性活动之后,只有类于保姆的瘦削而有力的脚才成为他的性的对象;假使还有他种特点使他记起那英国保姆,他便更深受吸引。然而这个里比多的执着不足以使他成为神经病,只是使他变成倒错。我们说,他成了一个脚的崇拜者(afoot-fetichist)。由此,你们可知道里比多的过分的、未成熟的执着,虽说是神经病的不可缺少的条件,其影响所及,却远超出于神经病的范围之外;然而单有这个条件也不一定致病,这和前面所说的性的剥夺相同。

    因此,神经病起源的问题似乎更为复杂了。其实,由精神分析的研究,我们已见到一个新因素,这个因素在病因中尚未论及,只是在因为突然患神经病而失去健康的人们身上才最容易显示它的存在。这些人常表现出与**相反的或精神冲突的症候。他的人格一部分拥护某些**,另一部分则表示反抗。凡属神经病都必定有这么一种矛盾。这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们知道我们大家的精神生活中都常有有待解决的矛盾。所以在这种矛盾能够导致疾病之前似乎必先有些特殊的条件有待实现;现在可以追问这些条件究竟是什么?心灵中究竟有哪些力量参加这些致病的矛盾?而矛盾和其他致病的因素又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能予这些问题以差强人意的答案,虽然不免失之简略。矛盾乃由性的剥夺而起,因为里比多得不到满足,就不得不寻求他种出路和对象。然而这些出路和对象可使人格的一部分引起反感,由于形势所限,新的满足就不可能实现。这便是症候形成的出发点,以后还要再说。性的**既被禁止,乃采取一种迂回的道路前进,而且要打破这个阻力还得经过种种化装的方式。所谓迂回的道路乃是指症候形成而言;症候就是因性的剥夺而起的新的或代替的满足。

    精神矛盾的含义还可作另一种表述,就是:外部的剥夺必须辅以内部的剥夺,才可成病。假使二者果相辅而行,那么外部的剥夺和内部的剥夺必将与不同的出路及不同的对象互相关联;外部的剥夺取消了满足的第一种可能,而内部的剥夺又取消了另一种可能,正是这第二种可能成了精神矛盾的症结。我所以要如此陈述,也有一种用意;就是说内部的障碍在人类发展的初期中,原本是由现实的外部的障碍而引起的。

    然而禁止**所需要的力量或致病的另一组矛盾,究竟来自哪里呢?广义地说,我们可以说它们是一些非性的本能,可总括于自我本能(ego-instincts)这个名词之下。关于移情的神经病的分析,原来没有对我们提供这些本能作进一步研究的充分机会;充其量,也不过从病人反抗分析而略略看出这些本能的性质。所以,致病的矛盾就是自我本能与性本能的矛盾。在一系列病案中,不同的纯粹性的冲动之间似乎也有一种矛盾;然而产生矛盾的那两种性的冲动之间,将常有一种为自我所赞许,另一种为自我所反抗。归根到底,这仍然是同一回事。所以我们仍可以称之为自我和性的矛盾。

    当精神分析认为心理历程是性本能的一种表示之后,学者都再三愤怒地提出抗议,以为精神生活中除了性的本能和兴趣之外,必定还有他种本能和兴趣,又以为我们不能将一切事件都溯源于性;等等。其实,一个人只要能和反对者表示同意,那也是一种真正的快乐。精神分析从未忘记非性的本能的存在;精神分析本身就建立于性本能和自我本能的严格区别之上;人家无论如何地反对,可是它所坚持的并非神经病起源于性,而是神经病起源于自我和性的矛盾。它虽研究性本能在疾病和普通生活上所占的地位,但决没有想去否认自我本能的存在或重要性。所不同的,就是精神分析以研究性本能为本身第一重要的工作,因为这些本能在移情的神经病中最易研究,而且因为精神分析必须研究人家所忽略的事件。

    因此,我们便不能说精神分析全不管人格所有的非性的部分了。由自我和性的区别看来,自我本能的重要发展显然不能不有赖于里比多的发展,而且对于里比多的发展也不无相当的影响。我们对于自我发展的了解,实远不及对里比多发展来得充分,因为我们只有关于自恋神经病的研究,才略有了解自我构造的希望。但是费伦齐(参阅他所著《对精神分析的贡献》“ContributionstoPs-ycho-Analysis”,第八章,第181页,琼斯翻译的英文本)也曾力图在理论上测定自我发展的几个阶段;我们至少有两点可以用来作为进一步研究这个发展的稳定基础。我们决不以为一个人的里比多的兴趣,一开始便与自我保存的兴趣互相冲突;其实,自我在每一阶段上都不得不力求与性组织的相当阶段互相调和而求适应。里比多发展的各期的持续或许有一个规定的程序;但是这个程序也可受自我发展的影响。我们还可以假定这两种发展(即自我和里比多的发展)的各期之间有一种平行或相关的现象;这种相关一经破坏,便可成为致病的因素。尤其重要的是下面这个问题:里比多若在发展中有力地执着于较早的一个阶段,则自我将采取何种态度呢?也许它容许这种执着,因此乃造成倒错的,或幼稚的现象;但是它也可以不愿意里比多有这种执着,结果是里比多若有一种执着,则自我必有一种压抑的行动。

    因此,我们乃可下一结论:神经病致病的第三个因素,即对矛盾的易感性(thesusceptibilitytoconflict),其与自我发展的关系正等于它与里比多发展的关系;于是我们对于神经病起因的见解就扩大了。第一是性的剥夺这一最普通的条件,第二是里比多的执着(迫使性神经病进入特殊的途径),第三是自我的发展既拒斥了里比多的特殊的激动,于是乃产生矛盾的易感性。因此,这个事实并不如你们所揣想的那么神秘而难解。然而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也还未能完成;因为还要增加许多新事实,还有一些已知事件要作进一步的分析。

    为了说明自我发展对于矛盾的趋势从而对神经病的产生的影响,我可要举一个如下的例子,这个例子虽全出于想像,但未必即无其事。我可给它一个内斯特罗的滑稽剧名称:《楼上和楼下》(OntheGround-floorandintheMansion)。假设有一佣工住在楼下,富有的主人住在楼上。他们都有孩子,我们可假定那主人允许他的小女孩和佣工的小女孩自由玩耍而不加监视:她们的游戏很容易变为“顽皮的”,即带有性的意味;她们装作父亲和母亲,互相窥视大小便或更衣的动作,互相刺激生殖器官。佣工的女儿也许装扮诱惑人的女人,因为她虽仅五六岁,但已知道不少关于性的事件。这些游戏的动作,虽为时很短,但已足以引起这两个孩子的性的激动,而在游戏停止之后,有若干年的**行动。她们的经过虽同,但结果大不一样。佣工的女儿或将持续**的行动,直到开始行经时为止,那时停止**当无困难;几年之后,找到一个爱人,或许生一个孩子;在生活上,东寻出路,西寻出路,也许成了一个著名女演员,而以贵族夫人终其余生。也许她的一生没有这么显赫的成功,然无论如何,决不会因未成熟的性活动而受其害,她不但没有神经病,而且能舒服过活。至于那主人的女儿则大不相同。她在孩子时,很快就有罪恶之感;不多时后,她就竭力摆脱了**的满足,但内心总仍不无闷闷之感。等到年稍长大而略知**时,乃不禁产生无名的恐怖,希望最好永无所知。也许她又会觉得有不可遏制的**冲动,不过她不愿意告诉他人。当她可以结婚时,神经病会突然发作,使她反对结婚和生活的享乐。假使我们由分析而了解这种神经病的经过,就会发现这个受良好教育的,聪明的,理想的女子已经完全压抑了性的**;然而这些**可无意识地附着于她在幼时和游伴所共有的若干邪恶的经验之上。

    这两个女子虽有相同的经验,但有不同的结局,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一女子的自我有一种为另一女子所没有的发展。就佣工的女儿而言,性的活动无论在她的幼时或年长时,都似乎自然而无害。主人的女儿既受良好的教育,乃采取她所受教育的标准。她的自我受如此刺激之后,乃形成一种女人的纯洁寡欲的理想,与性的动作不能并存;而她的理智的训练又使她轻视自己应尽的女性的义务。她的自我中的这种高尚道德的和理智的发展,便使她与性的要求互相矛盾。

    关于里比多的发展还有一个方面,我想在今天加以探究,这不仅因为由此可以扩大眼界,而且由此也可证明我们所定的自我本能与性本能的严格而不易了解的界限,是有相当道理的。现在若讨论自我和里比多的发展,便不得不特别注意前所疏忽的一个方面。老实说,二者都由于遗传,都是全人类在远古及史前的进化的缩影。就里比多的发展而言,这个种系发展史的起源,我想是显而易见的。试想有些动物的生殖器和嘴有很密切的关系,有些动物的生殖器和排泄器不分界限,有些动物的生殖器则为其运动器官的一部分;波尔希的名著描写这些事实颇饶兴趣,可供参考。可以说,动物因为性组织的形式而有种种根深蒂固的倒错现象。至于人,则这个种系发展史的方面不很显著,这是因为基本上属于遗传的性质都要重新由个体习得,而这也许是因为原来引起这种习得的条件,现在仍然存在并对各个体产生影响。我以为它们本来产生一个新反应,现在则引起一个倾向了。除此之外,每一个体的既定发展途径,也可因受外界的印象而有所变动。但是使人类不得不有这种发展而现在仍能维持不变的势力,那是我们已经知道的;这就是现实所要求的剥夺作用;或者假使我们要给它一个真名,就可称为必要性,或生存竞争。必要性是一个严厉的女导师,教会我们许多事情。神经病患者却是这种严厉产生的恶果;无论何种教育都不免有此危险。这个以生存竞争为进化的动力的学说,不需要减削“内部的进化趋势”(innerevolutionarytendencies)的重要性,假使这种趋势是存在的。

    性本能和自我保存的本能遇到现实生活的必要性时所表现的行为不一样,那是值得注意的。自我保存的本能和一切隶属于自我的本能,都较易控制,很早就接受必要性的支配,而且使其本身的发展适应现实的旨意。这是可以了解的,因为它们若不服从“现实”的旨意,便不能求得所需要的对象,而个体若没有这些对象,便不免于死亡。至于性的本能则较难控制;因为它们从来就不感觉到对象的缺乏。它们既好象是寄生地附丽于他种生理机能之上,同时又可在本身求得满足,所以它们最初本不受“现实”必要性的教育影响;就多数人而言,其性本能可以在这一或那一方面终身保留这种固执性,或“无理性”,不受外界的影响。而且一个青年的可教育性,大概在**勃发的时期即告结束。教育家都知道这一点,而且都知道如何应付;但是他们也许肯接受精神分析的结果的影响,而把教育的重心移到吸乳期起的幼年。小孩常在四五岁时已经成为一个完成的生物,只是后来才逐渐显现其所禀赋的才能而已。

    我们若要充分了解两组本能的含义,便不得不稍稍离开主题,而将那些可视为经济的方面之一也包括在内;这是指精神分析的一个最重要的,而又最不易明白的部分。我们或可提出下面的一个问题:心理器官的工作,是否有主要的目的?我们的答案以为其目的在于求乐。我们整个的心理活动似乎都是在下决心去求取快乐而避免痛苦,而且自动地受唯乐原则(thepleasure-principle)的调节。我们最想知道的就是何种条件引起快乐,何种条件招致痛苦,但这种知识正是我们所欠缺的。我们只能揣想:心理器官内刺激量的减少、降低或消灭,便足以引起快乐;而刺激量的增高,便足以召致痛苦。无可怀疑的是,考虑到人类所可能的最强烈的快乐,乃是**的快乐。因为这种快乐的历程,系于心理激动及能力分量的分配,所以我们称这种考虑为经济的。我们似乎可在侧重快乐的追求之外,用其他较普通的文字描写心理器官的动作。那时,我们可以说心理器官是用来控制或发洩附加于本身之上的刺激量或纯能量的。性本能的发展显然自始至终都以追求满足为目的;这个机能可以永远保存不变。自我本能最初也是如此;但因受必要性的影响,立即知道用他种原则来代替唯乐原则。它们既认为避免痛苦的工作和追求快乐的工作同等重要;于是自我乃知道有时不得不舍弃直接的满足,延缓满足的享受,忍耐某些痛苦,甚至不得不放弃某种快乐的来源。自我受了这种训练之后,就变成了“合理的”,不再受唯乐原则的控制,而顺从唯实原则(thereality-principle)上了。这个唯实原则归根结蒂也是在追求快乐——不过所追求的是一种延缓的,缩小的快乐,因为和现实相适应,所以不易消失。

    由唯乐原则过渡到唯实原则,乃是自我发展中的一个最重要的进步。我们已知道性本能后来也随着勉强地经过这个阶段;不久还可以知道人的性生活的满足仅因为有了外界现实的这种微弱的基础,将会有何种结果。现在在结论中还可提出关于本问题的一句话。假使人类的自我有和里比多相类似的进化,那么你们如果听说自我也有所谓退化作用,就不至于惊异了,而且还会希望知道自我回复到发展的初期阶段在神经病中究竟能占何种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