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章(1/2)

    塞维鲁王朝。卡拉卡拉和格塔。埃拉伽巴卢斯。亚历山大·塞维鲁。妇女对朝政影响的增长。

    要登上伟大的地位,不论如何艰难和危险,一般总还可能,通过对它本身的力量的意识和运用,使人保持一种积极的精神:但是占有皇帝的宝座却不能给一个充满野心的头脑带来长时期的满足。这一令人忧伤的真理塞维鲁就曾有所感受,并曾公开予以承认。命运和才能使他从一个地位低下的人忽然变成了人类的主宰。“他几乎什么都干过”,他曾对自己说,“但一切都毫无价值。”不是为了获得,而是为了保有一个帝国而忧心忡忡、年迈和病痛的折磨、无心求名并已满足于既已拥有的权力,因此,对他来说,一切生活前景都已不复存在了。如何才能使他的家族永远称雄于世已成为他的抱负和他作为父亲的柔情中唯一愿望。

    和大多数非洲人一样,塞维鲁非常热衷于魔法和占卜,对于圆梦和解释各种朕兆都大有研究,更十分精通法理星象学;这种学问,除了在现代,历代以来都始终控制着人的头脑。当他还是里昂尼斯高卢的总督的时候,他失去了他的第一个妻子。为挑选第二个妻子,他决心只在福星高照的女人中去找;所以,他一发现在叙利亚的埃米萨有一位小姐天生皇后命,便马上向她求婚并得到了她的同意。尤利亚·多姆娜(这是她的名字)完全对得起福星所许诺给她的一切。她甚至到了年事已高的时候还仍然十分妖艳,她有生动的想象力、坚定的意志和明智的判断,这在妇女中是极为少见的。她的温柔的性格在她丈夫的阴沉、多疑的脾性上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记。但在她儿子统治时期,她相当明智地处理了许多重大国家事务,并因而享有一定的威望,有时还用她的温和主张改变了她儿子的一些近于狂乱的行为。尤利亚自学文学和哲学都获得相当成功,并因此闻名于世。她热心支持各种艺术,是所有才智之士的朋友。文人学士为感激而发的恭维总说她品格高尚;但是,我们如果可以相信古代历史中的流言蜚语,贞洁恐怕远不是尤利亚皇后的最突出的品德。

    两个儿子,卡拉卡拉和格塔是他们联姻的果实,也是帝国注定的继承人。这两个虚浮的儿子很快便使父亲和罗马世界的殷切希望全部化为了泡影,他们全都表现出一般王储所有的那种无所事事、稳坐钓鱼台的架势,认定好运自会为他们弥补才能和勤劳之不足。他们彼此之间丝毫无有好强争胜之心,却几乎从孩童时候起,便显然有一种彼此水火不相容的情绪。

    他们的这种仇恨,成年后更为加剧,再加上双方的别有用心的心腹巧妙的挑唆,更爆发为先是孩子气,渐渐成为认真的互不相让的竞争;于是戏院、马戏团和朝臣全都划分成了两派,各都凭着对各自头目的希望和恐惧行事。谨慎的皇帝,通过各种苦口婆心的劝告,并晓之以利害,力图消除那日益增长的仇恨。两儿子之间令人不快的不和给他的一切生活前景蒙上了阴影,威胁着要推翻他费尽心机、用无数人的血浇铸起来、并一直使用一切力量和财富保卫着的皇座了。他以不偏不倚的态度对待他们俩,任何赏赐都绝对一视同仁,对两人都同时加以奥古斯都的称号,都赐给受人尊敬的安东尼的名号;以致使得罗马世界第一次出现了三皇并立的局面。然而,甚至这种对等看待的作法也只不过是在他们的斗争中火上加油,凶猛的卡拉卡拉一味强调自己的长子权,较为温和一些的格塔则尽力争取人民和士兵的好感。完全绝望的父亲塞维鲁在无可奈何中预言说,他的弱小的儿子必将牺牲在较强的儿子的屠刀之下;而他,转过来,也必将因为自己的罪恶行径招致自身毁灭。

    在这种情况下,有情报说在不列颠已爆发战争,并说北部的野蛮人已向一个边区省发动进攻了,这时塞维鲁倒感到十分高兴。虽然他的部将们的警惕完全足以逐出远来之敌,他却决心要抓住这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他的两个儿子从只能堕其心志、纵其**的罗马的奢侈生活中摆脱出来;让他们趁着还年轻去体验一下艰苦的战争生活和治理工作。尽管他年事已高(这时他已是60多岁了),再加上痛风病,不得不让人用担架抬着,他仍然在他的两个儿子、满朝文武和一支强大军队的陪同下,亲身来到了那个遥远的小岛。他立即越过哈德良和安东尼土垒,带着一举完成长期未完成的彻底征服不列颠的打算,进入了敌人的国土。他一直深入到该岛的北部边缘地区,但却始终未曾遇见一个敌人。隐蔽着的喀里多尼亚的伏兵紧跟在他的部队的后方和两侧却一直未被发现,他们不顾气候严寒和冬天的严酷条件,越过苏格兰的丘陵和沼泽地带,据说使罗马人共牺牲了不下五万余人。在强大的一再的攻击之下,喀里多尼亚屈服了,交出了他们的部分武器和大片土地。但是他们的外表的归顺所维持的时间实际比可怕的战斗进行的时间还短。等到罗马军团一撤退,他们便又恢复了自行其是的敌对状态。他们的这种时刻兴风作浪的态度激怒了塞维鲁,他又向喀里多尼亚派去一支军队,还让他们带着他的最不留情的命令。不是去征服,而是要彻底消灭掉所有那里的土著人。只是由于他们的这个恶劣的敌人的死亡才使得他们幸免于难了。

    既没有出现什么重大事件,也没有产生什么重要结果的喀里多尼亚之战没有任何引人注目之处;但是,据人们猜测,塞维鲁的这次侵略行动是和不列颠历史或不列颠传说中的最光辉的时代联系在一起的,而这确也有相当的可能性。由于最近一本书的出版①而使其名声(包括他手下的众英雄和诗人的名声)得以在我们的语言中重新复活的芬戈尔,据说就在那个令人难忘的时刻,曾指挥喀里多尼亚人的军队避开塞维鲁的主力,而在卡戎河边取得了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并使得世界之王的儿子卡拉库尔从他的部队中逃出,沿着他曾得意一时的战线逃跑了。有关苏格兰高地的这类传说,至今仍有一片片疑云缭绕;而且现代批评家的认真研究也还未足以完全拨开那些疑云;但是,如果我们真能相信那一令人开心的假说,认为芬戈尔确有其人而且奥西恩确有诗集传世,那互相竞争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实际情况和处世态度的强烈对比必会使得一些惯于哲学思维的头脑感到极大乐趣。这种对比是绝不会有利于较为文明的人民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一看塞维鲁的不顾一切的复仇心情和芬戈尔的慷慨大度;卡拉卡拉的怯懦、毫无人性的残暴和奥西恩的勇敢、善良和高雅的天才;看看那个被雇来的头目,他出于恐惧或自身利害的动机,也和那些听到莫尔文国王的声音便会吓得拿起武器的生来自由的战士们一样,在皇家的旗帜之下尽心服役;简单一句话,只要我们想一想那未受教诲的喀里多尼亚人,随着年岁的增长便会同时更具有了热情的自然的美德,而堕落的罗马人却日益陷入为争夺财富和奴役他人的无耻的罪恶中去,便完全够了。

    ①当指詹姆斯·麦克弗森(1763—94)冒称所译(实自作)奥西恩诗集一书。奥西恩为传说中的3世纪盖尔诗人和英雄。此事当时曾引起极大轰动。——译者

    卡拉卡拉和格塔

    塞维鲁的日益恶化的健康情况和他最后的一次疾病更加激发了卡拉卡拉灵魂深处的野心和罪恶念头。他已感到迫不及待,而且对分得一部分帝国的局面也觉难以容忍,于是,他不止一次企图进一步缩短他父亲已所剩无多的残年,并试图(但并未成功)在军队中挑起一次兵变。老皇帝本来就曾多次批评马尔库斯的十分无理的宽容态度;他本来只需采取一个公正的果断措施便完全可以使罗马免受他的混帐儿子的暴政之苦。完全处在同样的情况之中,他体会到法官的严厉,如何会随时被父亲的柔情所冲淡。他磨破嘴皮,他发出各种威胁,但就是不能实际惩罚;他这最后的也是仅有的一次宽容态度,对罗马造成的危害更甚于他的一长串的残暴行为。头脑的昏乱更刺激了他**的痛苦;他因为不能速死而烦躁,他的烦躁也便加速了他的死亡。他于65岁、光荣而卓有成效地在位第18年时死于约克。临死时他还在劝说他的两个儿子同心协力,并让他的两个儿子都到部队中去工作。他的有益的规劝始终也并未打动这两个冒失的青年的心,或甚至他们根本也不曾理会;只是更为恭顺的军队,不曾忘怀他们对死去的主子的效忠宣誓和他固有的权威,拒绝卡拉卡拉的请求,同时宣称他们两弟兄都是罗马皇帝。两位新皇帝立即不声不响离开喀里多尼亚,回到了首都,为他父亲举行了祀神似的殡仪盛典,同时在欢呼声中被元老院、人民和各省奉为两个合法的皇帝。哥哥的地位似乎比弟弟略高;但事实上,他们俩平等地、各自独立地管理着国家。

    这样一个分裂的政府,即使由两个原来相亲相爱的弟兄来治理,最后也必然彼此难以相容。现在却由这两不相让,谁也不希望,而且也不相信可能和解的仇人来支撑,那要想长期存在下去自然是绝不可能的事。谁都可以看到,最后只能由一人来统治,那另一个便必将倒下;于是两人全按自己的打算来猜度对方的用心。为了不使自己遭到毒杀或刺杀,全都采取了最严密、精细的防范措施。在他们匆匆穿越高卢和意大利的旅途中,他们从未在同一张桌上用餐,或同在一间屋里睡觉,让各省的人也全都看到这两弟兄十分不和的丑恶情景。到达罗马以后,他们立即将广大的皇宫一分为二。在他们各自的生活区域之间不容许有任何通道;所有的门和过道都有士兵把守,完全和对待被围困的敌人一样,岗哨林立,并严格按时换班。两个皇帝只在公共场合,在他们的痛苦万分的妈妈面前相会;这时两人也都有无数随从和武装人员包围着。即使在这种举行盛大集会的时候,不论如何粉饰也无法掩盖他们俩彼此内心的仇恨。

    这种隐藏着的内战早已使得整个政府十分不安了,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似乎对互相仇视的两弟兄都会有好处的办法。有人建议,既然两人在思想上已根本不可能和好,那他们便应该判断利害关系,把帝国分成两半。分割的方案也已经相当细致地草拟出来了。一致同意,卡拉卡拉作为长兄,应当继续占有欧洲和西非部分;但他必须把亚洲和埃及的统治权让给格塔;格塔可以考虑到,从富足和广大来讲并不次于罗马的城市亚历山大里亚或安条克去建都;大量的军队将长期驻扎在色雷斯海峡的两边,以守卫两敌对王国的边界;来自欧洲的元老都应服从罗马君主的统治,而亚洲出身的元老则追随东方的皇帝。正在进行中的谈判被皇后尤利亚的泪水打断了,本来刚一提出这个主意,所有的罗马人便十分惊诧,而且愤怒万分。这片巨大的强占来的土地经过时间和政策的手的捏合已成为紧密相连的一个整体了,现在没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是无法将它撕开的。罗马人完全有理由担心,这被肢解的两部分很快必将通过一次内战仍归一个主子统治;而如果这分裂永远继续下去,那各省的分裂势必将带来这一直来坚若盘石的帝国生命的结束。

    如果这些条款得以实施,那这欧洲的君主可能很快便成为亚洲的征服者了;但卡拉卡拉却得到了一个虽然更为罪恶,却更为轻而易举的胜利。他假装同意他妈妈的请求,答应到她的住处和他弟弟见面,商谈和解的条件。在他们正在进行谈判的时候,几个事先隐蔽得很好的百人队队长拔出剑来直向不幸的格塔冲去。他的母亲在慌乱中勉强把他抱在胸前;但实际已无济于事。连她的手也被割伤,并沾满了她小儿子的鲜血,这时她更看到她的大儿子正激动地起劲为那些刺客助威。卡拉卡拉在这件事已办妥之后,便马上满脸恐惧神色,匆匆向他唯一的避难所禁卫军的军营跑去,并立即跪倒在军营所供奉的保护神的神像之前。士兵们想拉他起来,安慰他一番,他却断断续续、语言错乱地告诉他们,他刚刚遭到了一次莫大的危险,但侥幸逃脱了;意思说,他终于使他的敌人的阴谋未能得逞,他现在决心要和忠于他的部队生死与共,士兵们一直都喜欢格塔,但现在抱怨已完全无用,要报复显然十分危险,而对于塞维鲁的儿子他们却仍怀有尊敬之心。他们的不满在一阵咕咕哝哝中很快便全部消失,而卡拉卡拉也立即使他们相信追随着他是完全合算的,因为他从他父亲统治时期积累下的财富中拿出极大一部分慷慨地分给了他们。现在,士兵们的情绪是他的权势和安危之所系的唯一重要条··件。他们表示支持他便使元老院不得不立即宣告对新皇帝效忠。这个一味谄媚的集体,随时都准备见风使舵,听从命运的安排;但由于卡拉卡拉希望压下一开始时公众的愤怒情绪,在提到格塔的名字时还总带着几分尊敬,而且还为他隆重地举行了一个罗马皇帝的葬礼。后代的人,因怜悯他的不幸,避而不谈他的罪恶行为。我们总想着这位年轻的王子完全做了他的充满野心的哥哥的无辜的牺牲品,却不曾想到他自己只是没有力量,而并非不愿去完成那同样的报复和谋杀活动。

    卡拉卡拉的罪行未受到任何惩罚。但不论是忙于公务,是寻求欢乐,还是各种谄媚的言词却都不能使他逃避良心的谴责;在精神极度痛苦不安的时候,他承认在头脑昏乱中常看到他父亲和他弟弟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满脸怒容前来责骂和威胁他。他的这种犯罪意识原可以使得他尽力让人类看到他的高尚品德,从而相信他的那些血腥举动实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但卡拉卡拉的悔恨却只不过使他力图从世上消灭掉能使他想起他的罪行,或想起他的被谋杀的弟弟的一切。在他从元老院回到皇宫的时候,他看到他的母亲在几位贵妇人的陪同下,正对着她的过早死去的小儿子痛哭。满怀妒嫉的皇帝竟对她们以立即处死相威胁;这一判决终于对马尔库斯仅剩的一个女儿法迪娜执行了;而甚至痛苦万分的尤利亚也不得不止住悲戚,压住叹息,对那刺杀事件报以微笑和赞同。有人计算,大约有两万多男男女女,仅以被随便指为是格塔的朋友而被处死。他的卫兵和奴仆、他的担任重要职务的大臣、和他一起玩儿乐的伙伴、凡通过他的关系在军队或地方得到提升的官员,再加上长串长串的瓜蔓抄,全都包括在流放的名单之中;几乎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和格塔有过任何微不足道的联系、曾为他的死悲伤,或曾提到过他的名字的一切人。和父亲同名的赫尔维乌斯·佩提那克斯就因为在不恰当的时候开了一句玩笑便送掉了性命。出生于一个似乎以热爱自由为传统特点的家庭也足以构成了特拉西亚·普瑞斯库斯的罪名。最后,这类因特殊原因而受到株连或怀疑的人终于全都处理完了;后来,当一位元老被指控为政府的秘密敌人,而皇帝就因为一般看来这人确是个很有钱的品德高尚的人,他便认为这就已经够了。根据这类不可辩驳的原则他常常会作出最为残暴的结论。

    如许多无辜公民的被杀只有他们的朋友和亲人暗中为之落泪。禁卫军长官帕皮尼安的死却被作为一件大不幸的事公开进行了追悼。在塞维鲁在位的最后7年中,他一直执行着国家的最重要的职务,并通过他的有益的影响,始终领导皇帝走在公正和仁政的道路上。塞维鲁充分认识到他的品德和能力,因而在临终前恳求他要尽力维护皇室的昌盛和团结。而帕皮尼安的忠心耿耿,为国效劳的作为却恰足以更加拨旺了卡拉卡拉对他父亲时代的大臣早已怀有的怒火。在格塔被刺杀以后,这位卫队长官奉命利用他的全部技巧和辩才发表一篇为那一残暴事件辩解的演说。哲人塞涅卡也曾以阿格丽皮娜的儿子和杀她的凶手①的名义向元老院写过一封类似的信。“犯下杀害亲人的罪行可远比为之辩解容易”,是帕皮尼安当时的回答;他毫不犹豫地在死亡和正义之间作出了自己的选择。这种避开宫廷中的明争暗斗,不遇事随俗,抛弃职业上的使乖弄巧手段,出污泥而不染的凛然正气,较之他的一切重大职务、他的各种作品,以及他作为一位法学家在罗马法学界长期保持着的崇高名声,都更给帕皮尼安这个名字增加了更为灿烂的光辉。

    ①即指尼禄。阿格丽皮娜为使自己的儿子尼禄能登上皇位杀死了自己的(第三个丈夫和叔父)克劳狄。尼禄继位后随即派人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译者

    在此以前,一直使罗马人最感幸福,或在生活艰苦时最为欣慰的是,皇帝们的罪恶意图受到了压制,而他们的美德得以发扬了。奥古斯都、图拉真、哈德良和马尔库斯都经常在他们的广阔的国土上亲自到各处去视察,他们的行踪所至都能让人们看到明智和仁德行为的印迹。提比略、尼禄和图密善等人则几乎始终居住在罗马或其近郊的别墅中,对他们的暴政直接受害的,差不多仅限于元老和骑士等人。但卡拉卡拉却可说是人类的共同敌人。他在杀害格塔大约一年之后,便离开了首都(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在他其后的统治时期,他一直在帝国的几个省份,特别是东部几省中度过他的岁月,而所有那些省份,一个接一个,都变成了他行使掠夺和残暴的据点。元老院由于对他的瞬息万变的情绪恐惧万分,只得每天不惜花费巨资为他提供吃喝玩乐的场所,而他则总嗤之以鼻,立即赏给他的卫兵们去享受;他们还在各个城市为他修建宏伟的行宫和戏院,可他自己既从来不去看看,也从来不下令立即撤除。最富有的家庭,都由于交纳无理的罚金或财产被没收而一贫如洗,人民中的绝大部分都由于巧立名目、日益增多的赋税而穷苦不堪。在国内完全平静无事的时候,稍有一点不如他意的事,他便会在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发布命令进行大规模屠杀。自己躲在一个极安全的地点,塞拉庇斯①的神庙中,他观望并指挥杀害了数以千计的罗马公民和外乡人,从不考虑被杀人数共有多少,或他们各犯有什么罪,因为他曾经毫不动感情地通知元老院,所有的亚历山大里亚人,包括所有已被杀和幸免的人,全都同样有罪。

    ①应为古埃及人所信奉的黄泉之神,后亦为希腊罗马人所接受。——译者

    塞维鲁的明智的教导在他的这个虽非全无想象力和辩才,而同时却毫无判断力和人性的儿子的头脑中并未留下任何深刻印象。一个为暴君所赞赏的危险格言却深得卡拉卡拉的称许,并被他到处加以滥用——“保证能得到部队的欢心,对其他的臣民全可视如粪土。”但是,他父亲的慷慨还多少受到必须谨慎从事的约束,他对部队虽十分纵容,但从不曾放弃坚决的领导。而这儿子的一味放纵却成了他的全部统治策略,其结果便必然既毁掉了军队,也毁掉了整个帝国。军队的战斗力不是通过严格的军营中的训练而日益加强,却是在城市的奢侈生活中全部消磨殆尽。过多的月薪和额外的赏赐使国家财政支绌,而军人却人人富有,而事实上必须使他们经常处于清苦生活之中,他们才可能平时谦恭知礼,战时为国效命。卡拉卡拉态度横暴、傲慢;但和部队在一起时,他却甚至忘了自己的尊严,让士兵们跟他一起没上没下地打闹,完全不考虑自己作为将军的重要职责,在穿着和态度上也处处模仿普通士兵。

    像卡拉卡拉这样一种性格和行为的人是既不可能赢得爱戴,也不可能获得尊敬的;但是,只要他的罪恶活动对军队有利,他便可以确保免遭叛乱之灾。一次由他自己的妒嫉心理引起的阴谋活动最后却终于置这个暴君于死地了。禁卫军的领导权由两个大臣分担。军事部分交托给亚得文图斯,一个颇有经验但能力有限的军人;民政事务则由奥皮利乌斯·马克里努斯掌管,他凭着自己熟练的办事能力,冠冕堂皇地使自己爬到了那一高位。但他能否获得宠幸却完全得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