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一章(2/2)


    然而实际生活指示出来,就是在这种地方也和在其他的一切地方一样,没有政府,事情的进行也是很好的。自由合意,自由组织,代替了那有害的费用大的制度,而且能够做得更好。

    我们知道在荷兰,运河是怎样的东西。这实在是荷兰的公路。我们又知道那里的运河的交通运输是异常热闹的。在我们用铁道和公路运输的东西,在荷兰便要用运河的小船来转运。在那里倘使你的船要争先出发,便会引起争吵的。政府为着保持运输交通的秩序起见,也得实际地加以干涉。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荷兰人已经以更实际的方法来解决一切事件了,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已设立过一种公会,即船夫联合会。这是因航行上的真正需要而产生的自由联合。船舶的通行权,皆依着航行登记簿上记下的次序而行;一个一个依着自己的轮次出发。谁也不能够越过别的船只先走,倘使有人犯规,就会被公会除名。停船的时间也是一定的,谁也不能在码头上多停一刻;倘若在那一定的时间中,某一只船没有货物装载,船主更倒楣,应该立刻把这空船驶开,让别的船只来停泊。这样,纵使船主间的竞争仍还继续存在,却也把障碍免除了。倘使连船主间的竞争也被克服了时,此种合意便是更加出于至诚。

    至于船主们是否得加入船夫们的联合会,在这里也没有提说的必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过大多数已经加入了。而且这种联合会所提供的利益,是非常之大,因此它们便能够沿着莱茵威塞尔奥得诸河发展,甚至推广到柏林。船夫们并不等着一个伟大的卑斯麦出来把荷兰并吞到德国去,然后委任一个“全国运河航行事务局总务长官”,在他的衣袖上缝了许多条金边,算是符合着这样长的官衔。船夫们却愿意自己来获取一个国际的协调。此外,还有许多航行德国与斯干的那维亚间,甚至航行于俄国的船主们,也都加入了这些联合会,以便规定波罗的海的交通,使船舶的交错,得以调和。这种团体是自由发起,而得着志愿的赞成者加入,与所谓政府是毫无关系的。

    虽然,在这里也有大资本压迫小资本的事。这些联合会也有成为垄断的倾向,特别在得着国家庇护的联合会中,此种倾向更是显著,国家对它所保护的联合会自然要出来加以援助。我们不要忘记,这些联合会不过是一种团体,它的会员仅有私人的利益;而且在生产,消费,交易成为社会化以后,船主们为着满足他们的需要,也不得不加入联合的公社,或别的几百个协会,那时候情形一定不同了。在海上有势力的船主们,在陆地上便没有势力了,他们与铁路,工厂及其他团体订立合同时,也不能不让步一点。

    将来的事暂且放下不提;但是无论如何现在还另有离开政府而组织成的自发的团体。我们更要举出一些例子来。

    因为我们在说船舶的事,便不可不提起在十九世纪中产生的极好团体之一,我们也可以拿它自豪的——即是英国救生艇会(LifeboatAssociation)。

    谁都知道在英国海岸遇难的船只,每年多至千余艘以上。坚固的船在海上是不怕暴风雨的。只有在挨近海岸时才容易遇到危险——如打破船尾骨的大浪,吹落樯和帆的狂飙,使船簸动不易驾驶的波涛,使船搁浅的沙滩和暗礁等等,在近海岸的地方便容易时常遇到。

    在古代沿海岸的居民常常烧火引诱船只向着暗礁进行,以便抢掠船上的货物,此种举动在当时且成了习惯,大家不以为怪,但甚至就在那种时候,他们也常常努力去救助被难的船员。他们倘使看见船只遭难,立刻驾起小船去援救遇难的水手,纵使他们自己葬身波涛,也不顾惜。在海边的每个村落里都有一些男子或女子救助遇难船员的英勇的事迹。

    自然,国家与科学家曾经尽力减少死亡的数目。灯台、信号、航海图与气象的警报也曾大大地减少了死亡的数目,可是每年还有一千多船只和几千的性命需要人救助。

    少数善良的人,因此曾竭尽他们的精力来从事这种工作。他们自己便是很好的水手和航海者,发明了足以抵御暴风雨不致为其破坏或颠覆的救生艇,尽力引起公众对于他们事业的兴趣,募集必要的款项来制造救生艇,停泊在沿海岸一带,无论何处,只要用得着救生艇的地方,它们便要在那里停泊。

    这些人不是雅各宾派,所以他们并不倾向于政府一方面。他们知道要使他们的企图完全成功,只有靠着大家的合作。热心和地域的知识,尤其不可少的乃是水手的牺牲精神。他们也知道在发第一次信号的时候,便要使小船驾出去向波涛中驶去,在夜间,黑暗与大浪都是不易避免的;和猛烈的风浪奋斗了五六小时,甚至十余小时以后,他们才能够达到遭难的船——这些预备牺牲自己生命去援救别人的人确实是受着休戚相关的感情和牺牲的精神所鼓动的,那种感情和精神决非徽章能够买到。这完全是出于自由合意与个人发意的自发的运动。在沿海岸各地方已成立了数百个地方团体。发起人是明白的人,他们不会拿出主人的架子。他们在渔人的村舍中访求贤明的人,倘使某一个富豪要在海边的村庄里设置一处避难所,捐一千镑的钱作设备的费用,他交出这笔捐款以后,地址的选择等事,还是由本地方的渔夫和水手们去决定。

    新救生艇的样式也不由海军部来规定。这个协会的一个报告中曾说:“因为救生艇的船员应该十分信任他所驾驶的船,这是极重要的,所以本委员会主张依照船员表示的希望,而决定救生艇的建造与设备。”因此,每年都会有新的改良。

    这种事业完全由志愿者团结起来组织委员会及地域团体来担任;完全以合意与互助来完成的。——呵!无政府主义者呵!而且,他们不向纳税人取钱,只收自动的捐款,一年中间至少可以收到四万镑。

    至于成绩呢,请看:在1891年该会共有二百九十三只救生艇,在那年救过遇难船舶三十三只,水手六百零一人;从成立到现在,救生艇会一共救了三万二千六百七十一人。

    在1886年有三只救生艇载着船员在海中沉没了,立刻便有几百个新的志愿者出来组织地域的团体,结果,建造了二十只新船。我们还要知道这个会每年还要把上等的晴雨表送给渔夫和水手们,收回比市价少三倍的代价。这使气象学的知识普及,且以科学者所预报的天气急变警戒会员。

    我们还要知道,这几百个委员会与地域团体的组织,是不分阶级的,完全是由志愿者,船员以及对于这个事业有兴趣的人们组成的。所谓中央委员会不过是通信联络的中心,并没有干涉的职务。

    倘使在某地方发生表决地方税或教育问题的时候,全国救生艇会的委员并不参加讨论。——这样的谦逊的态度,可惜那些议会的议员不会仿效。然而关于救人的事,这班勇敢的人便不许那些不曾冒过暴风雨的人来替他们立法。当遭难的第一个信号发出的时候,他们立刻跑上救生艇,奋勇前进。他们并不希望什么徽章,也没有镶金的制服;这全是出于仁爱心。

    我们再举出一个同种类的团体,即是红十字会,我们不必管它的名称,现在且来考察它的内容。

    我们且想象有人在五十多年前说过这样的话:“国家只能够一天杀二万人,伤五万余人,然而并没有能力去救护自己的受伤者;只要有战争存在,便不可不用个人发意去干涉,而且那些善良的人为着这人道的事业,必须成立国际的组织。”那个敢于说这种话的人,当时不知道受过何等样的嘲骂!最先他就会被人骂为空想家;如果他还让别人说下去,他就会听到下面的话:“这简直是胡话!最感到需要你们志愿者的地方,志愿者就一定会缺乏。你们志愿者的病院集中在安全的地方,而在战地医院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象你这样的空想家完全忘记了国家的敌对,就是这个才会使可怜的兵士得不到救助而死的。”这样令人沮丧的议论,竟然得着许多论客的附和。我们中间谁又没有听见过这种论调呢?

    现在我们明白事情的真相了。红十字会在各国在各处都自由地自己成立起来了;当1870到1871年普法战争爆发的时候,志愿队便组织起来着手工作了。男子和妇女都尽力去服务。无数的医院和战地医院都组织成功了;火车上设着战地医院,并运送食料、纱布及药品到战地去。英国的委员会为着帮助耕种因战争而荒废了的土地起见,便把食物、衣服、器具、播种的谷物、负重的牛马运送到乡间去,甚至把蒸汽犁和使用它的人送去!只要去读莫华尼耶①著的《红十字会》一书,你便会惊叹它所成就的事业之广大。

    ①GustaveMoynier(1820—1910)瑞士慈善家,红十字会的创立者之一。——译者

    至于那些预言者,他们常常否认别人的勇气、热诚和贤明,却相信只有他们自己能够用着鞭子来支配全世界,然而他们所预言的一切完全没有实现过。红十字会志愿队的义勇决不是言辞所能形容和赞美的。他们只去寻找危险的地位;然而那些受着国家薪俸的军医,当普鲁士军队逼近的时候,便跟着他们的参谋部逃走了;只有红十字会的志愿队,却仍还在枪林弹雨之下继续他们的工作,忍受卑斯麦和拿破仑三世的将校们的虐待,热心救护各国的受伤者。荷兰人、意大利人、瑞典人、比利时人甚至中国人和日本人也都协同一致,做得很好。他们依着需要,分设医院及战地医院。他们特别讲求医院的卫生设备。至今我们还听见有些法国人说起他受过红十字会战地医院的荷兰人或德国人的志愿队的仔细的看护,并且表示深的感谢。然而,在一个强权论者看起来,又觉得怎样呢?他的理想人物,便是那个受国家薪俸的军医。至于红十字会和它的卫生的医院却是他不愿意顾及的,因为看护妇并不是什么官吏!

    有一个组织最近才成立,立刻便有数十万的会员;有不少战地医院、病院列车,并用新方法来治疗受伤者;这也是由于少数献身的人的自动的发意,才得到这样的成绩。

    也许有人会说在这个组织里面,国家多少有一点力量。不错,国家伸过手来想把这个组织抓在手里。干部现在是由那些被谄佞者所称为“赤血的王侯”的人来指挥。皇帝同皇后也很尽力地庇护本国的委员会。但是这个组织的成功,并不是由于这种庇护的力量;却是靠着几千个各国的地方支部,个人的活动,以及所有那些努力救助战争中负伤者的人的献身精神。要是国家不来干涉,这种献身精神只有更加发达。

    总之,英国人、日本人、瑞典人和中国人在1871年奋起救助伤兵,并不是因为受了国际干部委员会的命令。而且在侵占区设立医院,把战地医院移到战场上去,也不是因为受了国际干部的命令。这是由于各国的志愿者的发意而成功的。他们到了那里,并不象各国的雅各宾派所预料的,立刻争打起来;他们共同作事,忘记了国家的区别。

    我们一定会可惜这样大的努力竟用在象战争那样的事情上面,我们会象诗人的儿子那样地问着:“既然后来要治疗他们,为什么又要先把他们弄伤呢?”我们要破坏资本家的权力和中产阶级的强权,便要立刻阻止那个叫做战争的大屠杀。我们希望红十字会的志愿队同我们一起努力作消灭战争的活动,并不希望他们专门去救助伤兵;我们在这里提到这个大组织,不过用来作为自由合意与自由扶助所产生的结果的另一个说明而已。

    倘使我们想把灭绝人类的技术一一列举出来,实在是举不胜举的。只要提出那些帮助德**队强盛的许多团体便够了。德**队的强盛,并不如世人所相信的,只靠着训练,那些以普及军事知道为目的之各团体的力量也是很大的。

    在最近一次的军事同盟会的大会中,共有二千四百五十二个联合会的代表十五万一千七百十二人参预会议。此外还有射击、军事竞技、兵略竞争、风土研究等等的许多团体——这些便是发展德**队的技术的知识工场,至于联队附设的学校,却算不得什么。这实在是联络各种团体的一个大纲,里面有军人,有文官;有地理学者,也有体育家;有猎人,也有工艺家;这些人自动地团结起来,组织,联合,讨论,并且往国内各地探检。造成德**队的真正脊骨的,便是这些志愿的自由的团体。

    他们的目的是可诅咒的。这是在维持帝国。但是我们所留意的是:纵然军队组织是“国家的大使命,”但是这一部分也是一样要由团体的自由合意与个人的自由发意来做,才能够得到更大的成功。

    便是和战争有关的事,也要靠着自由合意的力量。为着更充分地证明我们的主张起见,我们再举出瑞士的风土考察志愿队(他们曾经详细地研究过山路),法国的飞行队,三十万的英国义勇队,英国国家炮兵联合会,正在组织中的英国海岸防御会:又如商船队、脚踏车队、以及私人汽车、汽艇的新组织,都得靠着自由合意的力量。

    在各处,国家都不断地把它的神圣职权让给私人。各处的自由组织都侵入了国家的领域。以上所举的事实,不过略略表示在将来国家消灭的时候,等候着我们的自由合意的大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