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6.社会领域的兴起(2/2)

实体)深深意识到城邦重视行动和言论,而只有当公民的人数保持有限时,城邦才能生存下去。挤成一团的众多人口几乎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种**的倾向,这种**可以是一人**,也可以是多数人的**。虽然摩登时代之前人们对统计学(作为对事实的数字化处理)一无所知,但是使这种数字化处理成为可能——众多的数据,对人类事务中的一致性、行为至上和自主性的解释——一的社会现象正是那些(在希腊人自己看来)有别于波斯文明的自身文明的特征。

    有关行为至上及其“定律”有效性的一个不幸事实是,人数越多,人们越趋向于行为,并越不可能容忍不行为。从统计学角度看,这会在波动的消除过程中显示出来。在现实中,业绩将越来越不可能对抗行为,而事件将越来越失去其意义,即失去它们阐明历史时期的能力。统计数字的一致决不是一种无害的科学观念;它不再是一个社会(它理首于日常生活的琐事中,与从它存在起就具有的科学见解相安无妨)的秘密的政治理念。

    一致的行为(它有助于从统计上加以确定,因而也有助于正确的科学预测)很难用“利益的自然一致”(这是“古典”经济学的基础)这一自由主义的假设来加以解释。显而易见,阻碍社会正常运行的仅仅是一些传统遗留物,这些传统遗留物介入了并仍然影响着“落后”阶级的行为。从社会的角度来看,这些遗留物只不过是“社会力量”全面发展道路上的干扰因素而已,它们不再与现实相符,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要比某一利益的科学“幻想”“虚假”得多。

    为了在摩登时代衡量社会胜利的程度(最初是以行为取代行动,最终取代科层制,即无人格统治取代人格化统治),我们不妨回顾一下摩登时代最初的经济学(它只是在相当有限的人类活动领域中取代了行为方式)最终被一些社会科学(如“行为科学”)无所不包的主张所效仿的情况,这些社会科学旨在把一个作为整体的人在其从事的所有活动中降格为一种受约束的、循规蹈矩的动物。如果经济学在其早期阶段是一门社会科学(那时它能将其行为规则强加于一部分人及其部分行动),那么“行为科学”的兴起清楚地表明了这一发展的最后阶段,即大众社会已吞没了国家的所有阶层,“社会行为”已经变成所有生活领域的标准。

    自社会的兴起以及家庭和家务管理被纳入公共领域以来,一个不可抗拒的趋势在发展,在吞没较为古老的政治领域和私人领域以及较近建立的私人领域,它已经成为新的领域的显著特征之一。我们至少可以在三个世纪多的时期里感受到这一不断加速的发展趋势,这一发展的力量源于以下这一事实:是生活过程本身通过社会以这种或那种形式被引入了公共领域。在家庭这一私有领域中,人们关注和力求保障的是生活必需品、个体生存以及种的延续。在私人领域被发现以前,**的一个特征就是,在这一领域中,人不是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人,而仅仅是作为动物种类——人类的一个样本而存在的。确切地说,这就是古人极端蔑视它的最根本的原因。社会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对这一整个领域的评价,但几乎没有改变其本质。每个社会都铁板一块卿只允许一种利益、一种观点存在的一致性)的特征最终根植于人类的同一性。正因为人类的同一性不是幻想,甚至也不仅仅是阶级经济学的“**神话”中的一种科学假设,因而使得大众社会(在那里,人作为一种社会动物,他的统治是至高无上的,物种的生存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保障)同时使人性面临灭绝的威胁。

    生活过程本身的公共组织组成了社会,这一点或许能在以下事实中得到清楚的表明: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里,新的社会领域把所有的现代社区转变为劳动者社会和固定职业者的社会;换言之,这些社会立即以一种维持生计所需的活动为中心(为了建立一个劳动者社会,当然没有必要使每个成员事实上成为一个劳动者或工人——甚至工人阶级的解放以及绝大多数人统治所产生的巨大的潜力在此也不是至关重要的——唯一必要的是所有成员把维持自己及家人的生计视为当务之急)。社会是这样一种形式,在这一形式中,人们为了生活而不是为了其他而互相依赖,这一事实便具有了公共含义;在这一形式中,与纯粹的生存相联系的活动被获准出现在公共领域

    一个活动是在私有领域还是在公共领域进行,这并非无关紧要。很明显,公共领域的特征必须根据其吸纳的活动而变动,但这一活动本身在很大程度上也改变了自身的性质。劳动活动(虽然在任何情况下都与最基本的、生物意义上的生活过程紧密相连)成千上万年来未发生变化,受缚于它所密切相连的生活过程的永恒的重复之中。将劳动提升到公共的高度(远没有消除其作为一个过程的特征)——我们原本是这样期待的,请记住政治实体总是为永恒而建立的,它们的法律总是被理解为强加于运动之上的限制——反过来把这一过程从它循环单调的重复中解放了出来,并把它改变为一种迅速前进的发展趋势,这一发展的结果在几个世纪内大大改变了人类居住的整个世界。

    一旦劳动从被逐入私有领域后所受的限制中解放出来——这一劳动的解放并不是劳动阶级解放的结果,它先于后者的解放——那么它好像所有有机生命固有的生长要素已经完全克服和超越了衰亡过程(自然家庭中的有机生命受到了这一衰亡过程的制约和平衡)。社会领域(在那里,生活过程确立了自己的公共范畴)释放了物质的非自然发展,正是它反对这一发展(这一发展不仅仅反对社会,而且也反对社会领域的成长壮大),才使私有与个人领域和(狭义上的)政治领域证明无法保护自己。

    我们所描述的物质的非自然的发展,通常被视作劳动生产率不断地迅速提高。从一开始起,这一不断增长的趋势中最主要的一个因素便是劳动的组织化,这在所谓的劳动分工(它产生于工业革命之前)中尤为明显,甚至劳动生产率中的第二个主要因素——劳动过程的机械化,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因为组织化原则本身也明显来自公共领域而不是私有领域,所以劳动分工确实是发生在公共领域环境之中的劳动行为,它不可能在家庭的私有领域中发生。在生活的其他领域中,我们似乎都无法取得像劳动的革命性变革那样卓越的成就,从“劳动”这个词字面本身的意义来看(它总是与令人难以忍受的“辛劳和烦恼”,与努力和痛苦,结果也与身体的畸形联系在一起,所以唯有极端的悲惨和贫困才可能成为其本源),它对我们来说已经开始失去这一含义。尽管急迫的必需品使劳动成为维持生活的不可或缺的手段,但卓越印本来是人们最不愿意从中得到的东西。

    卓越一词本身(希腊语是arete,罗马语是vivtus)一直被用来与公共领域(在那里,一个人能胜过他人,能与众不同)相连。在公共领域中采取的每一行动都能获得在私有领域中难以获得的卓越成就;对卓越(就其定义而言)来说,他人的存在永远是需要的,而这一存在需要有一种由同僚组成的公共的形式,它不能是一种同等地位的人或低一地位的人的不拘礼节的、随随便便的存在。甚至社会领域——尽管它使卓越毫无个性,强调人类的进步而不是其成就,并且改变了公共领域的内容,使其面目全非——也不能完全取消公共表现与卓越之间的联系。尽管我们在公共劳动中取得了卓越成就,但我们的行动和语言能力失去了它许多先前的特性,因为社会领域的兴起将其逐入私人和私有领域。这一奇特的差异并未能逃脱公众的注意,它通常将其归咎于在我们的技术能力与我们的人文主义的总体发展之间,或者是能控制和改造自然的自然科学与至今仍不知如何改造和控制社会的社会科学之间有一个假设的时间差。除了这一观点的其他许多已经常常被指出的谬误以至在此无需赘述之外,这一批判只是关注人类心理——即他们

    所谓的行为模式——的一个可能的变化,而不是他们所涉足的世界的变化。这一心理学的解释(它认为公共领域的存在与否就像任何有形的物质的存在一样,是毫不相干的)从这一事实(如果世界不为它的实践提供一个适当的空间的话,那么没有什么行动可以取得卓越成就)的角度来看是颇值得怀疑的。无论是教育还是机敏,抑或是天分,都无法取代公共领域的构成要素,而公共领域正是人类取得卓越成就的适当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