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3.永恒与不死(2/2)

拉底本人还是柏拉图发现了永恒,并将它作为严格意义上形而上学思想的真正核心,这是无关紧要的。作为一名大思想家,苏格拉底的一个可敬之处是他不大喜欢把自己的思想诉诸笔端,这对他十分有利;因为很明显,一个思想者即使对永恒再专注,但当他坐下来提笔之际,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已经不在对永恒的思考,而已转移到了对永恒的描述上。他已进入了vita

    activa,并且选择了其永恒和潜在的生命不死的方式。有一件事是明确的:只有在柏拉图那里,对于永恒和哲学家生命的关注是与对生命无限的谋求、公民生命的方式以及vita

    activa有着本质性的冲突与矛盾的。

    哲学家的永恒体验,即柏拉图所谓的“不可说”(arrhEton)、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无言”(aneu

    logou),以及后来似是而非地集中表达了这一思想的“当下”(nunc

    stans),都只能存在于人类的事务领域及人的群体之外,正如我们从柏拉图的《理想国》中所了解到的洞穴隐喻那样,哲学家把自己从束缚自身与他人的桎梏中解救出来,并完全“独自一人”离开洞穴,既无人相伴,也无人相随。从政治的角度讲,如果死亡和“远离人群”是同义的,那么永恒的体验也将是一种死亡,唯一的区别在于“远离人群”并非是最终的,因为没有哪一种生物能持续任何时间段的永恒体验。这恰恰就是中世纪的“vita

    activa”与“沉思”的区别所在。既然一个人自身内部通过语言所进行的思维活动,已非常明显地不足以表达这种体验,反而会干扰和损坏这种体验,那么,同生命有限的体验不同,永恒体验是与任何活动毫无共同之处的,也不可能转换为任何活动,这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和所有与生命有限相关的其他看法不同,Thesria或者说“沉思”是用于表达永恒

    体验的一个词。哲学家们对不死的甚至永久的城邦机会提出了明确的质疑,这或许有助于他们发现永恒,而这一发现所带来的冲击又是如此之强烈,以致于他们只得把所有谋求不死的努力都当作自负与虚荣加以蔑视,这使哲学家们置身于古代城邦及其所宣扬的宗教的公开对立面。然而,相对于谋求不死的种种努力,关注永恒的最终胜利并非归因于哲学的思考。罗马帝国的衰亡清楚地证明,没有任何凡人的工作能够不死,而与此相应,有关永恒的个人生命的基督福音兴起并发展成为西方人唯一的宗教。任何谋求在世不死的努力都是徒劳不必的。它们如此成功地使vita

    activa和bios Politikos成为沉思的陪衬,以致于现代世俗化的兴起及随之而来的行动和沉思之间的传统等级序列的倒转,都不足以从漠视中拯救对不死的谋求,这一生命不死曾经是vita

    activa的核心和源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