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九章(1/2)

    需要有人生的不幸来使人的心变软,变得富有人情味——在社会同情心的刺激下成长起来的人,往往要比仅仅具有才能的人高一级——也许需要道德上的恶来达到道德上的完善——大自然的无穷变化以及形而上学问题的晦涩难解,使人在智力上总是受到刺激——应根据这一原理来解释天启中叫人不好理解的地方——圣经中所包含的那些证据,也许最适于改进人体的机能和提高人的道德水平——精神产生于刺激这一观点,似乎可用来解释为什么存在着自然的恶和道德上的恶。

    人生的不幸与痛苦是另一种刺激。这种刺激可产生一系列特殊的印象,这种印象对于使人的心变软,变得富有人情味,对于唤醒社会同情心,对于产生出基督教的所有道德,对于慈善博爱之心能充分发挥作用,似乎是必不可少的。事事顺遂、一切如意,与其说会使人的品行高尚,不如说会使人的品行堕落。从未经历过不幸的人,很少会感受到其同胞的痛苦与快乐,需要与希冀。这种人的心中很少会充满温暖的手足之情,很少会体验到各种温柔亲切的感情,而具有这些感情要比拥有最高的才能更能使人的品格高尚。才能无疑是人的精神的一突出而重要的特征,但却决不能视作精神本身。有许多人虽然不具有很高的才能,但在社会同情心的刺激下,却达到了很高的精神境界。在每一社会阶层,无论是最高阶层还是最低阶层,都有一些人充满了仁爱之心,对上帝和人类表现出无限的热爱,他们虽然不具有那种称作才能的精神力量,但在人生的阶梯上显然要比许多具有才能的人处于更高的位置。传道士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博爱、谦卑、虔诚以及所有那些被特别称为基督教美德的品质,似乎并不一定涉及才能,然而具有这些可爱品质的灵魂,被这些真诚的同情心所唤醒而充满活力的灵魂,似乎要比只是才智敏锐的人更加接近于天国。

    最卓越的才能往往被滥用,从而才能愈大,带来的恶也愈大。理性与天启似乎都使我们确信,滥用才能的人将被打入地狱,不过在地球上,这样的恶人也自有其用处,会使大部分人感到反感和厌恶。对于达到道德上的完善来说,道德上的恶很可能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如果一个人接触的仅仅是善,则完全可以说这个人将为盲目的必然性所驱使。在这种情况下,追求善丝毫也显示不出一个人的道德倾向。或许可以说,上帝并不要求一个人用外部行动来显示其道德倾向,但上帝也许想预先确切地知道一个人是选择善还是选择恶。据此我们似乎有理由反对把人生看作是一场磨难,有理由认为上帝创造这个世界是要形成一种精神。根据这种观点,那些看到了道德上的恶并反对和憎恨道德上的恶的人,实质上不同于只看到善的人。两种人都是用泥土做成的,但由于从外界得到的印象不同、因而必然处于不同的状态;即便两种人表面上具有同样讨人喜欢的美德,我们也必须承认,前一种人阅历较丰富,性格坚强而刚毅,后一种人则较脆弱,易于为偶然的冲动所摆布。若要从心底里赞美和热爱美德,就非得存在与美德相对立的东西不可。如果未见过道德上的恶,未体验过由此而产生的厌恶心情,很可能不会达到外表与内心在相反情况下所能达到的那种美的境界,性格也达不到那种完善境地。一旦**上的**和需要唤醒了精神,使其转化为行动,便会产生智力上的需要。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愚昧无知状态的不能忍受,构成了另一类重要的刺激。大自然的每一部分似乎都是特意安排来刺激大脑作出这种努力的,似乎都是特意安排来提供无穷无尽材料供人进行不懈探索的。我国的不朽诗人莎士比亚谈到古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时说:

    习俗也减少不了,

    她那无穷的风采。

    这一诗句用于描绘某一物体,可以认为是诗的夸张,但用于描绘自然,却是准确而真实的。色彩斑斓的图景可以赋予绮丽的大自然以勃勃生机和卓异风姿,那粗糙不平之处以及衬托着高山的峡谷,虽然有时会使戴眼镜的人感到不舒服,但却有助于使整个画面显得匀称、优雅与协调。

    大自然的形态与作用变化无穷,除了会给人造成多彩多姿的印象,直接有助于唤醒和改进人的精神外,还会提供无限广阔的探索与研究的领域,为改进人的精神开辟另一些有利的途径。大自然若尽善尽美,简单划一,就不会有这种唤醒人心的力量了。因此,当我们沉思默想广漠的宇宙时,当我们把繁星看作是散布在无限空间中其他星系的太阳时,当我们想到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发光并给予无数世界以生命的天体还不到其总数的1

    %时,当我们的头脑不能把握无限的概念,而感到绝望和困惑,对造物主那叫人无法理解的巨大力量赞叹不已时,让我们不要抱怨气候并不总是那样温暖宜人,不要抱怨一年并不总是春光明媚,不要抱怨上帝创造的一切并不享有同样有利的条件,不要抱怨乌云和暴风雨有时使自然世界一片昏暗,罪恶和苦难有时使道德世界一片昏暗,不要抱怨天地万物不同样完美。理性和经验似乎告诉我们,大自然的无穷变化(没有优劣之分和瑕瑜互见,也就无所谓变化),特别有助于实现上帝创造世界的崇高目的,有助于产生尽可能多的善。

    在我看来,所有形而上学问题的晦暗不明,也是特意安排来增加求知欲引起的那类刺激的。地球上的人类很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弄明白这类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不应研究这类问题。在人类感到好奇的这些有趣问题的周围笼罩着黑暗,可能是为了不断刺激人类的智力活动与努力。为驱除这种黑暗所作的不懈努力,即使达不到目的,也会刺激和提高人类的思维能力。一旦人类探索和研究的对象被耗尽,人的大脑很可能也就会处于停滞状态;但是,这样的时期永远不会到来,因为大自然的形态与作用变化多端,供人思考的形而上学问题层出不穷。

    所罗门说:“太阳底下没有新奇之事”。这种说法并不十分正确。与之相反,倘若我们这个宇宙存在千百万年,人类知识的总量很可能会不断增加,不过,人的智力是否会显著提高,却是个疑问。不管人们认为苏格拉底、柏拉图或亚里士多德在所掌握的知识上多么不如当今的哲学家,他们的智力水平却似乎不比当今的哲学家低多少。智力产生于一小块物质,只是在一段时间内具有活力,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能接受一定数量的印象。诚然,这些印象可以无限变化,这些变化可以增加原胚的感受力,由此而在这个世界上产生了无限多样的人;但是,理性与经验两者都使我们确信,每个人的智力水平并没有随着现有知识总量的增加而增加。最聪明的头脑似乎是通过努力进行创造性的思维,通过尽力构造新概念,通过尽力发现新真理而形成的。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人们不能指望再作出新的发现,只能运用脑力获取已有的知识,不再努力提出富有创见的新思想,那么,即使那时人类知识的总量比现在多一千倍,也显然不会再有对脑力的一种最为崇高的刺激,智力活动的最美好特征将因此而丧失,与创造性才能有关的一切将不复存在;在这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