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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苏美尔和阿卡德(约公元前3000-前2230年)(1/2)

    苏美尔文明这一命名确是恰如其份的,因为开发并定居于底格里斯-幼发拉底两河流域下游冲积盆地、这一人类集体力量创立文明的成功范例,是由苏美尔人这一个民族的人民独立完成的。他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宗教和文化。尽管如此,一来始在政治上,苏美尔人的集体力量就未从这个统治着由他们自己争得的整个冲积盆地的统一国家之中得到体现。拓荒任务是由许多互相分散的苏美尔人社区完成的,这些社区在政治上彼此独立,各自从不同的方位向荒原进攻。我们可以从苏美尔世界的政治结构上推断出这一点。苏美尔文书中最早的可识读的文件告诉我们,这种结构确实存在过。在苏美尔文明史的黎明时期,苏美尔是由许多地区性主权城邦国家拼合而成的。苏美尔世界的文化统一体并不等于政治统一体。

    在苏美尔文明史的头五六个世纪(约公元前3100-前2500年),各城邦国家相安无事地共存着,彼此之间似乎没有冲突。无疑,开发冲积盆地是个渐进的过程。在很长的时间里,由各城邦国家奠基者开垦出的水浇地和利用水涝保持肥力的低平草地只是一块块绿洲,各城市的领地被一片片仍未开发的处女沼泽相隔绝。从总面积上看,这些处女地比绿洲面积的总和要大得多。在苏美尔文明史的这个最初阶段,由各社区支配的,围绕在各社区田野四周的处女地显得广袤无垠。因此,每个社区尚能在不与其他社区竞争的情况下,在各自的范围内管理水利,尽管与此同时,其他社区也在各自地域内进行着相同的工作。

    当地区性城邦国家的可耕地扩张,最终消灭了将它们隔绝的沼泽地,相互因此而成为唇齿相依的邻邦时,政治上的关键时期到来了。在苏美尔,这一人类以技术力量战胜大自然的成果时,却向人类提出了人际关系中的政治问题。苏美尔人并不象埃及人遇到同样的社会问题时那样,迅速地以大一统这种激进的权宜之计去回答社会提出的挑战。在苏美尔,当过去彼此孤立的政治拼板上的小单位开始相互接触时,它们并不象埃及那样,立即粘合成单一的、统一的王国。这些城邦国家在相互为邻之后,依然保持着本地区的独立和主权。

    在这个阶段,底格里斯-幼发拉底两河流域冲积盆地的生产率相当高,以至于其一部分产品可以作为苏美尔城邦国家统治集团成员奢华的生活资料,甚至包括其死后的花费。城邦国家乌尔第一王朝时期王室墓地的出土文物表明,君主拥有可以随他任意支配的技术工匠,他们为他的后妃制作精美的首饰,君主下葬时不仅要带上他的牛拉御辇,而且还要让大群男女佣人在他死后继续服侍他。在君主葬礼达到**时,这些佣人要么被处死,要么以自杀方式自愿殉葬。在苏美尔文明史的最初阶段,我们在乌尔发现的这种极端的阶级分化现象,似乎也是当时整个苏美尔世界赖以存在的典型的社会条件。

    大约开始于公元前第三千纪中叶的苏美尔历史的下一个阶段,突出的特点已不再是统治集团在各自城邦国家中尽力保持自己的特权地位,而是各城邦国家之间的相互冲突。在莱加什国王安纳吐姆庆祝他战胜邻国乌玛的浮雕中表现出,到这一时期,苏美尔城邦国家间的战争已经是组织严密、残酷无情、你死我活的了。安纳吐姆的部队不仅装备着昂贵的头盔(或许已是金属制作的)、充足的盾牌,还为作战而训练成方阵。在安纳吐姆的雕刻家的作品中,他们肩并肩,一行接一行,前排盾牌墙上方显露出后排的矛尖。战败的敌方士兵的尸体匍匐在胜利的士兵及其首领的脚下。这一时期,苏美尔城邦的国王在墓葬中已不需要殉葬人了,他们在彼此之间的战争——这个大得多的范围内得到了人类牺牲的贡俸。战争的牺牲品都是好战社区中年轻人的精华。

    在安纳吐姆时代,莱加什和乌玛斗争的焦点是争夺位于两国边界上的运河。胜利者得到的报偿将是享有运河两岸良田出产的产品,而双方争夺的运河对这些良田的排灌则是丰产的关键。为这条给人以活力的运河进行的战争中,安纳吐姆自称是胜利者。不过,我们可以推断出,即使这个胜利是真实的,也必定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无论如何,莱加什国内岌岌可危的社会力量均衡显然终于被打破了。苏美尔农民对统治集团享有特权所采取的宽容态度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无特权的大多数人继续相信享有特权的少数人正在有效地为社会服务,而这一服务对整个社区的福利是必不可少的。当莱加什国王乌鲁卡吉那(约公元前2378-前2371年在位)已能够向祭司的权威提出挑战时,这一信念肯定已受到了动摇。

    如果乌鲁卡吉那真的是在进行一场社会革命的话,他的革命却未能获得成功。他被国王卢伽尔扎吉西推翻了。卢伽尔扎吉西此前已在两个城邦国家中建立了统治,这两个国家是乌玛和乌鲁克。乌鲁卡吉那不仅把莱加什并入他的统治之下,他还吞并了所有苏美尔城邦国家。随后,他把帝国扩张到了苏美尔的边界之外,使他的疆土“从大海到大海”,即从波斯湾口到达了北叙利亚的地中海沿岸。

    卢伽尔扎吉西(约公元前2371-前2347年在位)用武力征服了他的王国。不过,他的帝国主义战争比起苏美尔人之间进行的连年不断的城邦战争来,毕竟要好一些。的确,用武力实现政治统一是治疗这场社会动乱的唯一良方。在底格里斯-幼发拉底两河流域的下游盆地,自然水系与人工开凿的水系浑然一体,形成完整的水网。只要这个水网不掌握在一个强有力的权威手中,而他又有能力规划分配生活资料——水,那么,对水系的管理既不会行之有效,也不会平安无事。它不可避兔地总是构成各地方主权国家之间宣战的理由,因为这些国家为了争夺对水网的最大控制权,必然要相互竞争和战斗。卢伽尔扎吉西从政治上统一苏美尔并向西北拓展了边界的功绩就在于,他第一次使统一管理底格里斯-幼发拉底两河流域水系成为可能,并使苏美尔的统治者拥有了阿马努斯山的木材资源,或许还占有了更远地方的铜矿资源。

    但是,卢伽尔扎吉西建立帝国的成果并未由他本人或任何苏美尔族帝王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