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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语言、混乱和堵塞(1/2)

    我在第四章提到过一桩非常有趣的工作,那就是巴黎大学的R.曼德尔勃洛特博士和哈佛大学的贾可布逊(Jacobson)教授最近关于语言现象所做出的研究,特别是关于字的长度的最恰当分布的讨论。在本章,我不想细谈这项工作,只从这两位作者所提出的若干哲学假设出发,引申出一些结论来。

    他们认为,通讯是一种博奕,是讲者和听者联合起来为反对混乱力量而进行的博奕,这个混乱力量就是通讯中常见的种种困难和假想中的企图堵塞通讯的人们。确切他说,这种情况就是冯,诺意曼的博奕论,这个理论讲的是一批人在设法传送消息,而另一批人则采取某种策略来堵塞消息的传送。在严格意义的冯.诺意曼的博奕论中,这就意味着讲者和听者在策略上共同合作,并从下述假定出发:堵塞通讯的人采取最优策略来扰乱他们,又假定讲者和听者也一直都在使用最优的策略来防止堵塞,如此等等。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讲,无论是通话的人抑是堵塞通话的力量都可以随意使用欺骗手段来互相捣乱的,而且,一般他说,采用这种手段就是不让对方有可能根据关于我方手段的可靠知识来行动。所以,双方都在欺骗,堵塞通讯的力量要使自己适应于通讯力量所发展起来的新的通讯技术,而通讯力量则要机巧地胜过堵塞通讯的力量所制订的任何策略。在这种通讯中,我前面引用的爱因斯坦在科学方法上的名言是具有极大意义的,这句名言是:“上帝精明,但无恶意”(Der

    Herr Gott ist raffiniert,aber boshaftist Er nicht)。

    这句名言决非陈词滥调,而是非常深刻的陈述,涉及科学家所面对的种种问题。要发现自然界的秘密,那就需要采取有力而精巧的手段,但是,就无生命的自然界而言,我们至少可以期望一桩事情,即当我们能够前跨一步时,我们不会因为自然界存心和我们捣乱,有意进行破坏,从而改变了它的策略,使得我们受到它的阻挡。的确,当我们涉及有生命的自然界时,这个陈述不免受到一些限制,因为歇斯底里常常是因为有位听众在场而表现出来的,其用意(经常是无意识的)在于迷惑这位听众。另一方面,正当我们似乎征服了一种传染病的时候,病菌可以突变,显示某些特性,其发展方向使人看来至少是有意识地想把我们带回原来由之出发的地方的。

    自然界的这些不驯性无论会使生命科学的研究者何等烦恼,幸而都不属于物理学家所考虑的困难之列。自然界是光明正大的,如果物理学家在攀登一座山峰之后,又在自己面前看到另外一座山峰出现在地平线上,那它不是为了破坏他所做出的成绩而故意树立在那里的。

    表面看来,也许有人认为,即使没有自然界有意识地或有目的地干扰我们,科学工作者也应审慎从事,他应该如此这般地行动,使得自然界纵然是有意识地和有目的地欺骗我们,也不至于妨碍他以最有利的方式取得并传送信息。这种观点是不公正的。通讯(一般而言)和科学研究(特殊而言)都是很费力气的工作,即使是卓有成效的努力也是如此,其中还得包括同不相干的妖魔鬼怪作斗争而浪费掉的力量在内,而这种力量本来是应该节约下来的。我们不能过着一种象是跟群鬼在一起进行拳击练习那样的通讯生活和科学生活。经验已使每个有成就的物理学家深深相信:自然界不仅难于被解释,而且它是积极地抗拒人家对它作出解释的,就他已经做过的工作而言,有关自然的任一观念都还是没有得到确切证明的,所以,要想作为一个成就卓著的科学家,那他就必须纯朴,甚至是有意识地纯朴,假定自己是跟诚实的上帝打交道,所以他就得象个诚实的人那样地对世界提出自己的问题的。

    因此,科学家的纯朴虽然是顺应职业而形成的特点,但不是职业上的缺点。一个人要是采取警局侦探人员的观点去研究科学,那他就得浪费许多时间去破获种种无中生有的阴谋,去侦讯那些心甘情愿地对直截了当的问题作出回答的嫌疑分子,总而言之,去玩警察与强盗这种流行的游戏,就象现在在官办科学和军事科学的领域里所出现的情况那样。目前科学行政首脑的侦探狂热乃是科学工作所以障碍如此之多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我是深信不疑的。

    从这点出发,几乎用三段论式就可以推得一个结论:除了侦探职业外,还有其他职业不能也不会使人适于从事最有效的科学工作,因为这类职业既能使他怀疑自然界的诚实性,叉能使他对自然界及其有关问题采取不诚实的态度。军人被训练得把生活看作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然而他未必会象军事宗教组织——十字军或镰刀铁锤军——中的分子那样地死抱着这个看法不放。在这里,基本宣传观点的存在远比宣传的具体性质重要得多。无论一个人对之庄严宣誓的军事组织是那杜斯·罗约那式的军事组织还是列宁式的军事组织,都不是要点,要点在于他认为他的信仰的正义性要比他应该维护自己的自由甚至自己职业上的纯朴性更为重要。不管他效忠于什么,只要这种效忠是绝对的,那他就不适于在科学的高空飞翔。在今天,几乎每一种的统治力量——不论是左的或是右的——二都要求科学家具有思想上的一致性,而不是要求他坦白为怀,这就不难理解科学已经受到怎样的损害,而将来等着它的叉是什么样的贬抑和什么样的挫折了。

    我已经指出,科学家与之斗争的妖魔,是混乱,而非有目的的阴谋。自然界之具有熵趋势,这见解是奥古斯汀的见解,不是摩尼教的见解。自然界未曾采取进攻的策略,有意识地去打败科学家,这情况意味着自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