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四章(2/2)

生也不毁灭结束。它就是存在。

    也许虚时间才真正是真实的时间,而我们称为实时间的仅是我们的想象。宇宙在实时间里各有一个开端和终结。可是在虚时间里,不存在奇点或边界。因此,也许我们称为的虚时间是真正更基本的,而我们叫做实时间的,只不过是我们发明的观念,用来帮助自己描述我们认为的宇宙的样子。

    基帕·索恩

    宇宙如何终结存在两种基本理论。一种是开放宇宙的观念,它会继续演化,不会突然终止;事情仅仅是缓慢下来,并且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到达热死。另外一种是闭合宇宙的观念,它会停止膨胀,而且会向自身坍缩回来,这有时被称作大挤压,像是大爆炸,只不过在时间上颠倒过来就是了。

    詹姆·哈特尔

    虚时间中的词“虚”不是指想象:它是指数学中非常古老的观念,也就是虚数,譬如-1的平方根,理解这一点非常重要。对于一位给定的观察者,空间和时间当然是可区分的:我们用尺来测量空间,用钟表测量时间。爱因斯坦和赫尔曼·闵可夫斯基在本世纪初指出,不同的观察者的空间和时间概念,只不过是同一个统一的空间——时间观念的不同方面。空间——时间是四维空间几何,它有某些类空间的方向和某些类时间的方向。所以就一定意义上来讲,在那里空间和时间概念仍是可以区分的。

    尽管那种观念具有巨大威力,在统一这些概念方面仍然可以走得更远些。如果你用虚数来测量时间方向,那你就得到了空间和时间之间的完全对称,这在数学上是非常美妙和自然的观念。无边界设想就是利用这个数学的单纯化,导致所有可能的宇宙的初始条件中的最简单的理论。

    但是,人们不应认为日常经验中可以直接体验到虚时间。它是一种用来表达物理方程式的美丽的数学观念,同时在此情形下,它是一个解释宇宙初始状况的特殊设想。

    当·佩奇

    霍金的奇性定理指出,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和一定的观测相结合,意味着宇宙在开端处必须有一个奇点。如果你向时间过去回溯,到达某一点就不能再过去了。我们通常将此视为时间的起点。

    这扰乱了许多假定宇宙为无限古老的人。霍金的思想指出宇宙有一个开端,有人觉得,这符合创世纪所描述的宇宙在时间中创生;虽然其他神学家说,上帝创世并不见得就发生在我们的时间里。

    上帝也许可以创生一个无限宇宙,但是霍金的思想隐含着时间有一个开端。现在,我们当然知道,爱因斯坦理论在非常接近于那个开端处不能成立。所以我们知道,该理论本身在那里失效。那就引起了这样的可能性:即也许宇宙是无限古老的,或者也许是别的什么样子的。

    现在许多人——包括我自己以及我认为连霍金都觉得时间概念本身在接近开端处失效,因此谈论开端之前是什么并没有意义:在此之前是否有无限的时间呢?还是只有有限的时间?宇宙是否有一个时间上的绝对开端呢?由于时间观念本身在这些极早的时刻并没有多少意义,所以那些问题有些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能肯定的是,就我们所知,时间有一个开端,可是这开端有一个点,一旦超过那一点,我们标准的时间概念就失效。

    在哈特尔——霍金的无边界设想中,宇宙开端的方式是:时间的行为非常滑稽:在技术意义上时间是虚的。这样时间没有边缘,你似乎有一个地球的表面。譬如说你从北极出发,沿着经线往外走。这些经线的确从北极散开,北极是完全规则的。

    这就是霍金的宇宙图像:这个虚时间既没有开端也没有终结。它没有必要永远前进。它是有限的,如同地球只有有限的面积一样。在地球上不可能永远继续向北走下去。由于你可以走到最北的一点,在某种意义上,你会走到尽头。但在另一种意义上,在那里并没有真正的终点。

    因此,霍金说,宇宙在开端处没有边界,所以宇宙是一个自足的整体。他还论断道,上帝实在没有必要去启动宇宙:宇宙能够自身存在那里,不需要上帝去创造它。

    史蒂芬·霍金

    许多人相信,上帝允许宇宙按照一套定律来演化,上帝并不干涉演化的过程促使宇宙触犯这些定律。然而,仍然需要靠上帝去卷紧发条并选择如何去启动它。只要宇宙有一个开端,我们就可以设想有一位造物主。但是,如果宇宙确实是完全自足的,那还会有造物主的存身之处吗?

    当·佩奇

    还会有造物主的存身之处吗?上帝是否创造宇宙的问题和宇宙是否有边缘并没有直接关联,尽管许多人认为是相关的。它们实际上是不怎么相干的。

    例如,我在一张纸上画了两条线。这条直线有两个端点:如果我想象时间以那种方式前进的话,则你可把这一个端点称为起点,那一个端点称为终点。如果时间沿相反方向前进,则情况就变相反,这一个端点称为终点,那一个端点称为起点。你可将此当成宇宙的一个模型,一个具有开端和终结的宇宙。

    这个圆圈表示另一个宇宙。当时间前进时,在某种意义上存在一个最早的时刻;可是如果你沿着这圆圈的线,该线没有终点,它只是不断围绕着。

    但是,我自己画了这些线,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创造了它们。但是它们是否有开端或终结,对我是否创造了它们的问题毫无影响。

    我认为宇宙的情形是类似的。在霍金的旧模型中,宇宙具有一个开端,也许还有一个终结。新模型更像这没有开端和终结的圆圈。在某种意义上它有个最左的端点;这样你能说有某种像是最早时刻和最晚时刻的东西。但是,就更技术性的意义来说,既不存在开端也不存在终结。而且这两种都可以由上帝来创造。我们必须先有信仰,才能问它是否由上帝创造的问题。这是科学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的事体。

    我想,霍金在他的书中小心避免公开直截了当地说没有上帝。他仅说:还会有造物主的存身之处吗?然而我想他希望人们从这里得出何种结论是十分明显的。

    约翰·泰勒

    我认为,许多人为了解释宇宙极端复杂的性质,和宇宙可能没有目的,而觉得上帝非常重要。我绝不会排除它对于人们一生的伟大的帮助。

    依我的观点,上帝除了可能是第一原因之外,不会和其他细节相关。但是作为一个实用唯物主义者,我认为上帝是按照决定第一原因的定律描述的。怎么描述它,我不知道。可以说我们还没到达开始理解的阶段。

    我觉得我们需要继续并更深入了解上帝的性质。因为如果你问我:“你觉得上帝是什么?”我会说:“它是宇宙的性质。”而且我觉得我们也许会一直继续下去:在我们现有理论的背后总有另一种理论,总可以采取下一个步骤。在某种意义上,那也许是避免必须触及第一原因的方法。

    所以,如果一位科学家说:“我们已经走到尽头了,”我就会回答:“请仔细地想想。也许宇宙的性质的确是无限复杂的。”可能有一个理论具有无限复杂的系统,其中有趋向越来越短的距离的无限的理论序列。我们也许能得到一个超理论;这点我不清楚。事实上,你可以说,如果上帝正如在理论中指出的那样,是宇宙的终极性质,那么无论如何,必须对如何去控制这理论有所解释。

    在那个问题中牵涉到这么深的逻辑问题,以及我们可能沿着理论序列走的路还不够远,还看不到其中的结构。我们在会走路之前,绝不要急着跑、这也许是真理。

    我觉得,宇宙的目的是以必须前进的方式来前进,并且只能以那种方式前进;同时还令人想到某种形式的人类目的,那目的即是达到满足宇宙动力定律的目标。除此之外,我看不出其他目的。

    罗杰·彭罗斯

    我不清楚人们在与宇宙或者物理定律相关时使用“目的”这个词,和个人在企图完成某件事情时所用的“目的”一词含义是否完全相同。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宇宙具有目的。它的存在不仅是由于机遇。

    有些人采取的观点认为宇宙就在那里,并且漫无目的地运转。它有点像在计算,我们刚好偶然地发现自己是其中的一部分。我认为用这种方法看待宇宙,既无成果又无帮助,我想,宇宙和它的存在有些远为深入的东西,我们现在只有非常肤浅的领悟。

    约翰·惠勒

    我走进一个房间,所有朋友都笑嘻嘻的。我知道他们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我还是先发问:

    “它是动物吗?”

    “不是。”

    “它是植物吗?”我问下一个问题。

    “不是。”

    “它是无机物吗?”我间第三个问题。

    “是的。”

    然后,我问下一个问题:“它是绿色的吗?”

    “不是。”

    “它是白色的吗?”

    “是的。”

    我继续下去。但是我注意到我的朋友花越来越长的时间回答。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们心中有这个名词,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我知道我只能问二十个问题,而且很快就得在脑中找出某个名词。所以,我最后问一位朋友:“它是云吗?”

    他想了又想,直到最后才说:“是的”。然后他们全都大笑起来。他们解释道,当我走出房间时,他们还没选定哪个名词,后来他们达成共识不选定任何名词。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要附上一个条件:如果我挑战而他不能回答,则他便输我了。所以对我们每个人而言,其棘手的程度完全一样。那个名词在我进来以前并不存在;只是视我选的问题而存在。然而其存在不仅仅是通过我的问题,同时也通过他们的反应。

    电子的情形也是如此:我们从前认为存在于原子中的电子具有位置和速度。现在我们知道它在原子中没有位置或速度。直到我安装好测量仪器去测量我才得到答案。所以,世界不可避免地具有这种参与品格:我们不仅是观察者,在我们有权断言已经发生的事物中我们也是参与者。

    由于和旧观念相冲突——譬如爱因斯坦认为宇宙早已独立存在,宇宙的这种参与品格成为量子论最富有挑战性、最能刺激人们寻求解释的特色。爱因斯坦对量子理论的这种认为我们多少被牵扯到致使我们说已经发生的事情之中的观念感到不满。因为他年轻时,经过内心苦苦挣扎之后得到的观点是,世界是独立于我们而存在的。在量子物理中,情形刚好相反。

    在量子力学的论争中,我曾与另一位伟大的人物,哥本哈根市的尼尔斯·玻尔合作过。我认为在过去几世纪中,从未有过比玻尔与爱因斯坦之间更伟大的,或者更高水准的,延续了二十八年之久的同行论争。简单来说就是:世界是否像爱因斯坦认为的那样独立于我们而存在;或者正如玻尔认为的,在某种意义上因为我们选择测量仪器,而使我们和测量的结果有些相关?包括我本人在内,物理界大多数物理学家都觉得,这场辩论已经由玻尔得到决定性的胜利而告终。

    今天,对于物理界的许多物理学家而言,量子理论是一台魔术香肠绞碎机:你把固态理论放进去,你把原子理论放进去,你把激光理论放进去,总之你把任何物理问题放进这个二十世纪最高的物理原则,这台香肠绞碎机中去,你转动把手,答案就会出来。

    事实上,量子理论不是可以简单分析的。它是一种不可逃避的东西。它向我们展示,我们所说发生的事物,或者我们有权利说发生的事物,不可避免要依赖我们的测量选择。这种选择是不可挽回的,没有机会逆转它。因此,我们在此得到了解释存在真相的革命性的一面。

    人们最后一次访问尼尔斯·玻尔时,他显得快乐、有兴趣、风度迷人、关心别人。他不知道自己第二天就要死去。他评论道,某些哲学家没有意识到,量子理论中有些关于世界的真正新发现,正如他说的:“具有非常伟大的重要性。”他还写过有关我们真实世界的观点不同于我们早先所以为的,以及我们如何注定要进行一场革命性的变化。爱因斯坦在最常被论及的一篇文章中说道,按照他的理解,量子理论和每一种合理的真实世界观念都冲突。玻尔对此的回答是:“你的实在观念是过于局限了。”

    詹姆·哈特尔

    任何超过十二岁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确定性这回事,因此物理学必须面对概率。

    有人认为,人类因为无知,也就是还没拥有对世界足够精细和准确的描述,才和概率打交道,若是我们找到那个描述时,就拥有了确定性。这只是经典物理的幻象。六十多年来,我们知道这种幻象是错误的。或然性是根本的,不确定性是不可回避的。所以任何东西,尤其是宇宙的量子力学理论并不预言一个特殊的宇宙时间历史。相反地,它预测将发生的各种可能性的概率。

    有些事物当然比其他的更具有可能性,量子力学规则告诉我们这些事物是什么。而且我们讨论的宇宙历史是一直回溯到开初所有的事件。没有任何一类事件是被物理定律立法规定的;所有事件都是可能的,只不过其中一些比另一些的概率更高而已。量子宇宙学的任务是,指明由量子理论预测到的概率非常高的事物。

    各种不同的宇宙和各种不同的历史,有时被认为是同样真实的,我认为这种观点并不错。和概率打交道的量子力学理论正是必须处理不同的选择组合,因此人们能说,它们都是同样真实的。可是,更准确的说法是:我们是在处理整个集合的可能性集合,集合中任何一种可能都曾发生,其中一些比另一些更可能发生。

    史蒂芬·霍金

    有一次爱因斯坦问道:“在建造宇宙时上帝有多少选择呢?”如果无边界假设是正确的,在选取初始条件上,它就根本没有自由。它只有选择宇宙要服从的定律的自由。

    然而,也许这种选择并不算回事。也许只存在一种统一理论,该理论允许像人类那么复杂的结构存在,而且他们能研究宇宙定律和探索上帝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