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三章(1/2)

    1962年史蒂芬·霍金在进剑桥之前,考虑选择研究理论物理的两个领域。一个是研究非常大即宇宙学,另一个是研究非常小即基本粒子。然而,他说:“因为基本粒子缺乏合适的理论,所以我认为它较不吸引人。他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和植物学一样把各种粒子分门别类。相反的,在宇宙学方面已有一个定义完好的理论,即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当时在牛津没人研究宇宙学。而在剑桥的弗雷得·霍伊尔却是英国当代最杰出的天文学家。”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发现了两种相对性理论。第一种称为狭义相对论(1905年),它声称光总是以常速率旅行,光速是一个绝对常数,所有其他运动都是相对的。1916年爱因斯坦发表了有关广义相对论的论文。广义相对论本质上是把引力当作空间——时间几何畸变的结果。

    通常几何牵涉到平面上点之间的距离和线之间的角度。然而,在弯曲的表面上,正如地球表面,这些距离和角度不服从适用于平坦表面的同样的几何定律。例如,如果两个人在平坦表面上从不同方向出发离开,他们将越离越开。可是,如果两个人在地球表面上从不同方向出发离开,起初他们将越离越开,最后终会在地球的另一端再相遇。

    空间——时间几何也牵涉到距离和角度。但是现在人们要考虑事件,也就是不但空间分开而且时间也分开的点。人们是否能以光速或更慢的速度从一个事件到达另一个事件是最重要的问题。

    由于引力是空间——时间几何中的畸变结果,所以引力场影响时间和距离的测量。例如,广义相对论预言,在大楼地下室振动的一颗原子应比在顶楼上的相同原子振动得慢。这个效应非常小,但是它已被测量出来(在一座四层的大楼中!),而且测量结果和预言一致。人们预言,类似的效应(但数值大得多)会发生在非常强的引力场中,像是黑洞附近的引力场。

    弗雷得·霍伊尔

    弗雷得·霍伊尔爵士在剑桥受教育,并在那里担任普鲁明天文学教授。1967年他帮助建立了理论天文研究所并任第一任所长。他除了写过许多科学著作外,还是科幻小说的多产作家。

    “图景”是在宇宙学中明智地使用的词汇。科学具有两个部分。像从量子力学可以得到非常精确的理论,极端精确,任何试图向它挑战的人肯定都是发疯了。

    但是在地理学、天文学、宇宙学和生物学中还有另一部分,理论并没有真正地获得证明。它们能被接受,多半依赖于做判断的人。一个众所周知的现象是,只要牵涉到判断,人们就会非常倾向团结一致;也就是说,如果一开始有一半人做了某个特殊的判断,他们就很快地把另一半人说服了。这是一种群众的天性;我想它可追溯到人类靠狩猎为生的原始时代。要是有二十个男人去打猎,最糟的就是对出发的方向不能取得共识;大家一起以随机方式选一个方向共同行动也比各走各的方向好,他们需要整体的力量才能成功。

    我们的思想不只受到少数富有魅力的人所影响,也深受我们的能力影响。我们企图避免过于困难的事;如果我们能解答某些方程式,我们就趋之若骛。但是找寻真理可能要用困难的方式。不能保证宇宙会特别按照我们的智慧标准而造。

    我认为“图景”这个词用得好。而且我认为,人们五十年以后不会坚持类似于现在的观点。事情会大大改观。正是因为如此,我宁愿去研究具有惊人意义,但我认为可以解决的问题。

    弗雷得·霍伊尔和科学家赫曼·邦迪以及托马斯·高尔德同为稳态宇宙论的开创者。稳态理论家提出,当宇宙膨胀然后星系间距离越来越远时,物质从无到有创生并充满了宇宙空间。后来这些物质凝聚,形成新的恒星和星系。年轻的新生星系取代了老死的星系,宇宙在任何时刻都和其他时刻极其相像。因此,宇宙是处于一种稳定的状态。

    与之对抗的主导理论是所谓的大爆炸宇宙论。大爆炸宇宙学家对物质从无中生有持否决态度。他们论证道,由于现在星系相互离开,它们过去必定相互靠得更近。宇宙在非常遥远的过去必定和现在相当不同。的确,人们如采用广义相对论的方程式往时间过去的方向追溯星系的运动,他们就会发现,物质密度和引力场曾经一度为无穷大。这一点就是大爆炸。

    现代天文观察似乎强烈支持大爆炸宇宙学。它们指出宇宙的过去和现在非常不同。结果稳态理论不再受支持。然而,霍伊尔相信,这证据被误解,所以他继续提倡稳态理论。

    史蒂芬·霍金

    我到剑桥做研究的申请被接受了。但是使我恼火的是,我的导师不是霍伊尔,而是邓尼斯·西阿玛,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他。西阿玛和雷伊尔一样信仰稳态理论。根据该理论,宇宙在时间上既无开端又无终结。

    然而,最后发现这是最佳的安排。霍伊尔经常在国外,我也许不能经常见到他。另一方面,西阿玛总在那里,他的教导总是发人深思——尽管我们之间经常意见相左。

    邓尼斯·西阿玛

    邓尼斯·西阿玛从1963年至1970年任剑桥大学的数学讲师,从1970年至1985年任牛津万灵学院的天体物理教授,现在意大利的里雅斯特的国际理论物理中心工作。他是史蒂芬·霍金在剑桥的导师。

    那时期稳态理论的提倡者与检验该理论并希望推翻它的观察者之间进行过激烈的争论。我那时支持稳态理论,不是在于相信它一定是正确的,而是我发现它如此吸引人,以至于希望它是真的。所以那时的争论,我扮演了一个小角色。

    开始得到敌对的观察的证据时,弗雷得·霍伊尔主导企图否定这些证据。我在一旁稍微提供协助,提出建议以对付这些敌意的证据。但是当这些证据越积越多,事情变得越发清楚,胜负已定,人们必须抛弃稳态理论。

    1965年大概是关键的一年,不仅是因为微波背景,而且由于马丁·赖尔,这位剑桥首位的射电天文学家,推动居于领导地位的射电源计数的研究。在后来阶段,他甚至使像我这样的附和者都改弦更张。

    在我开始作广义相对论的时期,世界上只有寥寥数人以认真的态度作这种研究。然后在60年代初,这个学科在我们面前迅速扩展开来。这有一部分原因是相对论越来越令人振奋,另一部分原因是天文学上的新进展。

    最早的进展发生于1952年左右。人们从两个地方探测到无线电噪音,一是从称为射电星的点状来源,另一个是从我们星系的弥散区域。电子在各种星系的磁场中运动产生这些噪音。但是关键在于这些电子实际上是以光速来运动:它们是我们讲的相对论性运动的宇宙线电子。这里的观念是,射电天文学现象的所有范围是由相对论性电子引起的,这种电子原先多半是相对论专家研究的东西,这些专家很少涉及天文学。相对论性电子是用一些大片金属探测到的。

    相对论的抽象概念和观察射电发射的具体方法之间的关联非常令人兴奋。这也许是现代物理概念以观察方式进入天文学的转折点。

    我们跨出第一步之后就无法停止了。几乎每一年都有激励人心的新发现,这样就把现代物理的最奇异性质带进了直接天文观测。人们发现了类星体和脉冲星以及从宇宙的大爆炸起始来的热辐射;而且由于类星体被认为和引力坍缩相关,甚至广义相对论也变成重要的了。[1]

    [1]类星体是类似恒星、发射出巨大数量辐射的天体。它们在1963年发现,并被认为是在宇宙开始——亦即一百五十亿年前形成的。

    脉冲星被认为是旋转的中子星。中子星磁场的北南极不和旋转轴同向,这就引起了射电波的脉冲。脉冲星是1967年发现的。

    你看,狭义相对论是爱国斯坦的两个相对论理论的第一个,这就是每一位物理学家都必须学习的理论部分。但是他的引力论,即广义相对论要更复杂而且抽象得多,过去这只是非常内行的专家的特殊领域。可是当人们认为引力坍缩在解释类星体很重要时,广义相对论在天体物理中,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重要了。当然,如果你要研究具有辐射背景的宇宙大爆炸起源,则只能用广义相对论才能解释宇宙学。正是这种抽象和具体结合的进展,才导致相对论魅力的大增。

    这样非常自然地,在60年代我和一些似乎在这些困难领域具有研究才能的学生在剑桥建立一个学派时,这些正是我建议他们研究的领域。

    没有恒星能够永远存活下去;恒星在某个阶段必须把燃料烧光。许多恒星变成白矮星,这是一种稳定的,半径为几千英里,密度为每立方英寸几百吨的小恒星。其他恒星继续坍缩,直至它们成为半径只有十英里,密度为每立方英寸几亿吨的,比白矮星小得多的中子星。人们相信,超过一定尺度权限的其他恒星会坍缩成一个所谓的黑洞。一个黑洞被称作事件视界的球面所环绕。事件视界面是一个单向膜。虽然可能从事件视界面的外界进入黑洞,却没有任何东西——包括光线能在相反的方向上旅行。在事件视界面中、黑洞中心是一个奇点,该处的引力场变成无穷强。任何进入视界的人最终都会撞到奇点上去,结局非常悲惨。

    基帕·索恩

    基帕·索恩在1962年从加州理工学院得到学士,1965年在约翰·惠勒指导下得到普林斯顿物理学的博士。他现在任加州理工学院的小威廉·R·肯南教授以及理论物理教授。

    恒星的引力坍缩和黑洞理论是在30年代后期开始形成的。罗伯特·奥本海默和真正开始研究这个课题的学生从列夫·蓝道更早的工作出发。蓝道是苏联现代理论物理之父。

    蓝道曾经为恒星如何得到使自己发热的能量问题感到迷惑;他设计过一种机制,在恒星譬如讲太阳的中心,也许有一个尺度为十或二十公里,质量大约为太阳质量十分之一的中子星;而太阳的气体逐渐落到这个中子星上去。这种沉落会产生使太阳发热的热量。在30年代,他自己思索,并在与合作者讨论中揣摩这些思想。

    可是,后来他感到史达林清算之火马上就要向他扑来。这时他绝望地搜索某些能在报纸上炫耀的,并能使他免受史达林清算的东西。由于蓝道30年代早期在德国生活了很久,并在那里研究物理学,所以他受到怀疑。正因为如此,尽管他是一名犹太人,仍然被某些苏联物理学家控告为德国间谍。

    蓝道寄了一份手稿给哥本哈根的玻尔[2],其中包括太阳是由在它中心的中子核来维持发热的思想。他还附了一封信要求说,如果玻尔认为这是一个好思想,就请他转给《自然》发表。玻尔做到了这点,他紧接着收到从《消息报》发来的一封电报,问玻尔对这个工作的看法。玻尔回了一份热情洋溢的报告,《消息报》立即发表了这份报告。

    [2]尼尔斯·玻尔(1895-1962)是丹麦物理学家,1922年获得诺贝尔奖。他是发展导致量子力学发现的原子论的主将。

    玻尔知道蓝道是企图躲过牢狱之灾,可惜不管用。蓝道在监牢里待了一年而且几乎丧命。

    在蓝道系狱期间,奥本海默和他的学生玻帕·塞伯读到蓝道理论并且发现了一个漏洞。他们思忖道:“好,蓝道能够获得热量来源,他毕竟是一位伟大的物理学家。”这样他们就在《物理学评论》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在蓝道囚禁期间把他的思想粉碎。

    蓝道的文章使奥本海默和他的学生开始思考中子星和黑洞,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篇文章是蓝道企图用来逃避牢狱之灾的。

    由于苏联科学界的巨大压力,他在入狱大约一年后被释放。他的健康状况很差。但是,我认为在西方,直到最近人们才知道,这是奥本海默和他的学生哈特兰德·斯尼德获致黑洞理论努力的契机。斯尼德在师从奥本海默之前是犹他州的货车司机。

    奥本海默和斯尼德,在发现太阳和其他恒星不能由中子的核心来维持发热状态后,首先想了解的是:假定你有一颗作为正常恒星死亡残骸的中子星,它们有多大?奥本海默和另一名学生,乔治·沃尔科夫指出,中子星的最大质量估计为太阳质量的0.7倍,中子星不能比这更大。因为我们现在对核物理理解得更清楚,所以这个质量极限更可能是太阳质量的两倍。

    看到中子星存在一个可能的最大质量,奥本海默采取的下一步骤是问自己,当大质量恒星死亡时会发生什么?奥本海默和斯尼德利用广义相对论计算了恒星的内向爆炸,他们看到了恒星会和外界宇宙相脱离,用我们今天使用的新奇的词汇:“进入到它自身的视界之内。”

    然而,他们拒绝考虑在视界之内恒星会发生什么问题;他们从方程式中就看到了恒星和宇宙其他部分脱离开来。奥本海默不是一个善于猜测的人。否则的话,他会看到非常复杂的物理问题,确定其中发生的关键过程,从而解决问题并作出预言,这些也正是用于制造原子弹所需要的手段。可是他甚至拒绝用广义相对论来解答在视界之内发生的问题,这正是最近随着史蒂芬·霍金关于量子引力的工作而变得如此有趣的问题。

    史蒂芬·霍金在1974年发现,当考虑到量子力学效应时,事件视界不再严格地不可穿透。黑洞辐射能量,并且损失质量。黑洞的质量越大,则它的质量损失得越慢。这个效应对于恒星质量的黑洞而言是非常小的。尽管如此,所有的黑洞最终都会把它们的所有质量辐射殆尽并且从此消失。

    直到大约1910年,人们还认为,物质是由像撞球那样的粒子所构成。这种球具有确定的位置和速度,物理定律可以准确地预言它的行为。然而,从实验中开始出现的一些证据显示,这些准确的所谓经典定律,在非常短的距离下,必须用所谓的量子定律取代。按照这些量子定律,粒子没有精确定义的位置或速度,而是以一种概率分布,或波函数的方式抹平开来,波函数测量在不同位置找到该粒子的概率。量子定律显示,人们不能同时测量一

    颗粒于的位置和速度。人们对位置测量得越精确,则对速度测量得就越不精确。反之亦然。

    在强引力场中,广义相讨论的新奇特征最为显著。量子力学的特征在小距离足度下最为显著。这样,空间——时间几何的量子力学理论,即量子引力对于理解发生在非常小尺度和牵涉到强引力场的事件时是基本的。其中一个事件便是大爆炸,另一个事件是发生在一个黑洞之中。

    安东尼·赫维许

    安东尼·赫维许由于发现脉冲星和马丁·赖尔爵士合得1974年的诺贝尔物理奖。这个发现证明了中子星的存在,并使黑洞的现象更具可能性。他从1971年起任剑桥射电天文学教授。

    当射电望远镜首次从宇宙获得射电波时,其装置还是非常粗糙的。人们在加州的巴勒摩利用大型光学望远镜把第一个辐射射电波的星系认证出来时,真是令人激动。这些奇怪的物体,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是在天空发射射电波的点。可是,它们是什么呢?它们不是太阳,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恒星。

    人们发现用光学望远镜只能看到一个暗淡的斑点。我们知道这个斑点实际上是一类以前从未看到过的星系,离开我们大约十亿光年。这样,我们利用简易的仪器就能发现极其遥远的星系,所看到的是十亿年前的历史。很明显地,如果我们用更好的装置,就可以检测到比这种用射电望远镜观测到的更暗淡的,也就是更远的物体。

    这样一来,向时间的过去方向回溯宇宙的历史,从而用来检验相互竞争的各种宇宙论便成为理所当然。在这以前,宇宙论只是理论家之间的战争。而现在它成为我们可以称之为观察的科学,某种我们可以真正观察到的东西。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太空的更深处,掀开帘幕使我们看到了宇宙的过去。

    当你往时间的过去方向观测所发现的这类射电星系的数目,比霍伊尔、邦迪和高尔德的稳态宇宙理论所能包容的数目多得多。在稳态理论的宇宙中,恒星和星系一面形成,一面衰变。可是随着宇宙的膨胀,必须添加上物质,使之形成新的恒星和星系,才能使宇宙的图像平均来说在不同时间显得是同样的,这一点大家都同意。如果宇宙处于一种稳态,一种平衡,只要你愿意在不同时刻观测它的话,它应该在平均上显得不变。这样,如果你观测非常遥远的物体,那么你就能看到时间的过去,就能看到宇宙的过去和现在是否相同。

    从射电望远镜得到的第一个结果暗示我们,我们有一个非常不同的宇宙。它具有的射电星系数目比一个光滑的、稳态的宇宙所应有的更多得多。因此宇宙不是处于一种连续创造的状态。它更显得是随着时间演化。

    射电星系的研究看来非常明确地指出,宇宙具有演化的历史。这在1965年获得戏剧性的证实。美国的阿诺·彭齐亚斯和罗伯特·威尔逊用他们的射电望远镜接收到宇宙背景辐射。这是从创造宇宙的热大爆炸遗留下来的残余热辐射。它证实了宇宙不能处于稳态。

    他们的射电望远镜收到的微弱热辐射非常冷,它对应于刚好比三度开尔文更低的温度的天空背景,这的确是非常冷。但是如果你在宇宙学中弄清这些辐射的起源,它就告诉你宇宙的过去一度曾经是不可想象地炽热,其温度为几百万度。我们现在所接收到的只是一种残余,是宇宙极早相的辐射化石。这些和大爆炸——也就是由突然创造引起大爆炸的思想相符。

    从我们接收到的这种辐射化石说明了:在遥远的过去存在一个非常热、非常紧密的宇宙。或者粗略地讲,你可想象这是一种开启万物生涯的宇宙爆炸。我们现在看到它正随着时间膨胀并逐渐冷却下来。

    邓尼斯·西阿玛

    我还记得在剑桥的有关脉冲星的学术报告会。我想那次演讲的题目《一种新的射电源族》是很乏味的。托尼·赫维许准备演讲。但是谣传说,它不仅仅是什么枯燥的射电源新族,而是某种更壮观的、更瑰丽的东西。会议从通常的射电天文学家教室移到一间非常大的演讲厅,还是被挤得水泄不通。这个谣言流传得很广。

    脉冲星就是在这会议上第一次发表的。关于它们究竟是什么,进行了一些讨论;很显然地,它们必须是非常紧密的物体,可是不清楚它们是否为白矮星,这种非常紧密的物体,虽然非常奇异,却是天文学家非常熟悉的。它们或许是所谓的中子星。它们比白矮星紧密得多,或者可以说几乎处于黑洞状态。这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讨论清楚。托马斯·高尔德,这位早先和霍伊尔以及邦迪在剑桥的合作者,首次清晰地论证,脉冲星只能是旋转的中子星,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样,过去纯粹是理论的构造,而且从未被天文学家认真看待过的紧密物体,忽然间变成全世界射电天文学家都能观测到的,处于某类射电源中心的物体。此外,由于中子星几乎是处于黑洞的条件,中子星的半径只比同等质量黑洞的半径大几倍,那些认真接受黑洞概念的人,因此信心百倍。

    安东尼·赫维许

    回到30年代,当詹姆斯·查德威克发现中子时,人们用计算推测出一种非常奇怪的物体。引力是一种极其巨大的力量。一颗恒星把燃料用光时,引力甚至就会把该恒星从太阳尺度凝聚成直径只有几英里的球,把恒星中的大部分物质转变成这些中子。它似乎把物体压扁使之不存在,把正负电荷挤压得如此紧密,使它们聚合成新类型的粒子。

    这样,人们猜想中子星也许存在。我在剑桥进行的实验真正直接导致这类物体的发现。这真是很幸运。我所设计的实验,实际上是用于观察类星体。我发现,如果通过太阳大气来观看某些射电星系,它们就会像恒星一样闪烁。但是,这只有当它们具有典型的类星体不可思议地紧密尺度时才会发生。类星体是功率极大的星系,可是它们的能源来自于它们中间非常微小的体积。由于它们是如此高度紧密的物体,甚至用射电望远镜观测时也是非常小的。人们正是透过这种闪烁现象来鉴别。它是正常扩展的射电星系呢,还是在它当中具有某种紧密结构的东西。

    所以我设计了一种射电望远镜,它不像过去的射电天文学中见到的任何东西;它是用来观察这种闪烁效应的,这显示它具有和任何其他东西完全不相像的性质。它在长波段工作;我们反覆地观测天空,为了寻找起伏的源。没过多久,我们就接收到这种脉冲。望远镜的参数刚好调到适合于接收脉冲,这是我们的运气。

    这些脉冲星被归结成旋转的中子星。这个发现是1967年进行的,而在1968年成为众所周知。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是它们必须很小才行。我在第一篇发表的文章中建议,这是振动中子星,或者是振动白矮星,但是中子星的可能性更大些。这种想法在十二个月后得到证实,中子星从此进入了天体物理的领域。

    这一切是如此激励人心。我指的是,谁会梦想到你会从天空接收到似乎是智慧的讯号呢?天空中究竟什么东西在发射脉冲呢?我们考虑了所有种类的事物,再加以排除,譬如说未知的美国飞机或者从月亮反射回来的讯号等等。这些局部的可能性都被排除后,我开始认真地思索,我们也许首次接收到真正的、智慧的讯号,这是从某个天外文明来的讯号,我们将其称为小绿人。

    然而,我的研究生约瑟琳·贝尔进一步检查记录,我们得到越来越多的这种脉冲讯号,最后事情变得清楚了,我们必须去寻求其他解释;它不是小绿人,尽管我有一阵把它当真。你不能轻易地把它赶走。

    这正如一则侦探故事:如果只有一个答案,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犯罪的人。把行星运动排除了之后,我就知道,脉冲不能来自于一个行星。该脉冲非常狭窄,这显示该发射物体非常小。由于从大物体不同部分来的辐射旅行时间不同,你不能指望它发射出短的、尖锐的脉冲。它必须是某种非常紧密的东西;它必须是尺度比几千公里更小的物体,而且在恒星那样远的地方。

    史蒂芬·霍金

    我参加了宣布发现脉冲星的演讲会。房子里装饰着剪纸的小绿人。最先发现的四个脉冲星被命名为从一到四的LGM。“LGM”是“小绿人”的缩写。

    基帕·索恩

    我是在一次广义相对论和引力的国际会议上首次见到史蒂芬。我刚得到博士,而史蒂芬正处在他的剑桥博士论文研究的晚期。那时他拄一根拐杖走路,有一点摇摇晃晃的。可是他讲话非常清楚,稍微有点迟疑。我直到后来才真正理解他疾病的含义。

    这次会议,是在史蒂芬研究宇宙学奇点工作的早期召开的。他的研究是用罗杰·彭罗斯开创的技术,来研究宇宙的大尺度结构。我们在休息室里短暂交谈,使我对他所进行的研究以及发展的思想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很清楚,这是根据彭罗斯设计的基本技巧。彭罗斯把它们应用到黑洞的框架中,而霍金把它们引进到宇宙的框架中。

    史蒂芬也许是唯一的强有力的具有这种本领的人,他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快得多地进入这一切,他掌握了技巧,开始应用它们,并且如此迅速地出发,任何其他人都望尘莫及。现在我回顾起来,这是非常明显要做的事。但是人们总是惊讶,人们回顾的观点究竟多少代表实在的情形。

    罗杰·彭罗斯

    史蒂芬·霍金的毕业论文是由罗杰·彭罗斯和邓尼斯·西阿玛会试,该论文是对彭罗斯关于在一颗恒星把自己燃料烧尽并坍缩成一个黑洞时过程的研究的发展。他现任牛津数学研究所的罗斯·玻勒数学教授。

    我记得和我的朋友厄弗·罗宾逊进行热烈交谈,我们接着穿过一条街道。在我们穿越时,交谈自然停止。然后我们到了另一边。在穿过马路时,我显然得到某种观念,可是交谈又重新开始,它在我头脑中被完全遮盖了。只有当我的朋友离开后,我开始有一种兴奋莫名的感觉,一种非常美好的感觉,然而我搞不懂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把整天的活动回顾一遍,去寻找任何会引起这种感觉的事件。接着我逐渐地把我跨过马路时所获得的这个思想观念挖掘出来。

    彭罗斯的观念显示,如果一颗恒星坍缩超过一定程度,它将不可能再膨胀。相反的,空间——时间的一个奇点将会发生,在这一点,时间将会终结并且物理定律会失效。在彭罗斯的结论之前,人们以为,如果一颗恒星不是完美的球形或者恒星稍微旋转,则该坍缩恒星的物质可避免导致无限紧密。相反的,坍缩物质也许会高速穿越并重新膨胀。

    邓尼斯·西阿玛

    彭罗斯宣布了他的结论:当一些恒星不断地坍缩下去,只要满足某些非常广泛的条件,而且是任何人都会认为合理的条件,它们就会变成一个奇点。

    史蒂芬·霍金开始第三年研究生课程时,我记得他曾说过:“这个结论非常有趣,我在想是否可以用来理解宇宙的开端?”他的想法是,只要你在心理上把时间逆转,就可把膨胀的宇宙认为是一个坍缩的系统;它有点像一个非常巨大的坍缩星。人们同样可以考虑:在那种时间意义上,当宇宙坍缩时,它达到一个奇点。或者在正常的时间意义上,我们得到从大爆炸起源的爆发。在非常对称的宇宙模型中,这爆发肯定是奇性的。

    史蒂芬接着说:“也许和彭罗斯恒星定理相同的考虑也能成立。”也就是说,甚至在一个实际上不规则的宇宙中,开端也许必须是奇性的。它再次不仅是一个有趣的结果,由于它意味着广义相对论在宇宙最开初时无效,所以导致智慧的危机。因此,史蒂芬说:“我想把彭罗斯结论应用到整个宇宙上。”

    他在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做到了这一点。

    采取彭罗斯的方法绝非易事:结果非常杰出。如果你翻阅他的论文就知道,最后一章包含了他解释宇宙开端的第一道奇性定理。

    史蒂芬·霍金

    彭罗斯的结论就是第一道奇性定理。为了证明,彭罗斯把某些全新的技术引进广义相对论。我没有出席他在伦敦的定理发表会,可是第二天我听到了。因为我正在考虑相当类似的问题,过去是否有奇点作为时间的起点,或者宇宙早先是否有过一个收缩过程和反弹。我能够利用彭罗斯和我自己的一些方法显示,如果经典广义相对论是正确的,则在过去必须有一个奇点,这正是时间的开端。任何可能存在此奇点之前的东西都不能被认为是宇宙的一部分。

    白纳德·卡尔

    白纳德·卡尔跟随史蒂芬·霍金做他的研究生论文。1974年他还伴随霍金一家到加州理工学院,他在那里帮助照顾史蒂芬。他目前在伦敦大学的玛丽皇后和西费尔德学院教物理。

    史蒂芬和罗杰·彭罗斯是两位伟大的相对论家,他们研究非常类似的问题。他们最后得到了著名的定理,在宇宙的开端处必须存在奇点,也就是相对论失效的地方。他们的发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广义相对论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预言了自身的失效。

    奇点以两种情况出现,它们在黑洞的中心出现,这是罗杰·彭罗斯证明出来的;但是我们还能指出,在极早期宇宙中必须存在一个奇点,这是霍金和彭罗斯共同证明的。

    如果经典相对论在奇点处失效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人们只要说,因为我们知道理论失效了,所以就放弃算了。当然,量子引力的目标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史蒂芬·霍金

    对远处星系的观测显示,它们正离我们而去:宇宙正在膨胀。这指出星系在过去必须靠得更近。由此就产生了这个问题:是否在过去的某一时刻,所有星系都互相叠在一起,而宇宙的密度为无限大?或者原先存在一个收缩的相,星系在这种相中能够避免相互撞到一起?也许它们会相互穿越并重新开始相互离开?这个问题需要新的数学工具才能回答。这些工具主要是罗杰·彭罗斯和我在1965和1970年间发展的。我们利用这些工具指出,如果广义相对论是正确的话,过去必须存在过无限紧密的状态。

    这个无限密度的状态被称为大爆炸奇点,它是宇宙的开端。所有已知的科学定律在奇点处失效。这意味着,如果广义相对论是正确的话,则科学不能预言宇宙是如何开始的。然而,我更近期的工作指明,如果我们加上量子力学的理论,也就是非常小尺度的理论,则可以预言宇宙是如何开始的。

    基帕·索恩

    在50年代或更早的时期,广义相对论大体上是数学的一个分支;把它引进物理学主要应归功于普林斯顿大学的约翰·惠勒。物理学家询问真实世界的问题,诸如什么是基本粒子的性质?基本粒子由什么构成?而几十年来广义相对论的权威人士一个典型的课题是,他们想以数学上严谨的方式,推论出制约在弯曲空间——时间中理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