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章(1/2)

    1942年1月, 在法兰克和伊莎贝尔·霍金的第一个孩子即将降生之际,纳粹空军正狂轰滥炸英格兰的城市。伦敦遭受到几乎夜夜不停的空袭。这迫使霍金一家,为了使他们的孩子能在一块安全乐土上诞生,搬离海格特的家园,而迁到牛津避难。

    他们在孩子史蒂芬诞生后又回到了伦敦,  一直在那里住到1950年。后来他们搬到伦敦北部二十英里的教堂城——圣阿尔班斯,在那里把史蒂芬、玛丽(出生于1943年)、费利珀(1946年)和爱德华(1955年)哺养长大。

    伊莎贝尔·霍金

    伊莎贝尔·霍金是史蒂芬·霍金的母亲,她已年近八十。史蒂芬的外祖母生了七个孩子,祖母连史蒂芬的父亲法兰克·霍金一共生了五个。在霍金家族的最后一次团聚**有八十三名成员出席。法兰克·霍金于1986年去世,他是国立药物研究所的医生兼热带病生物学家。1930年代,伊莎贝尔在牛津研究哲学、政治和经济学。

    我们非常幸运,实在非常幸运——我是指我们一家,包括史蒂芬和每一个人。人人都饱受灾难,但重要的是我们活了下来,而有些人却从此音讯杳然。

    飞行中的炸弹是非常恐怖的。它们在天空吱吱作响,突然间沉寂了下来。这时你就开始估算它花多长时间落下。我忘记了这个时间的长短。倘若你听到爆炸声,你就意识到没被炸着,便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家吃饭或做点别的。

    所以,我们决定史蒂芬最好是在牛津出世。我在产前一周就到了牛津。我们先去找一个旅馆,但是他们说:“你随时都可能生产,所以不能待在这里。”所以我必须搬到医院去。我在医院时,作了一些工作,而且得到一张书券,所以就去布勒克威尔书店买了一本星象图。

    我的小姑说:“你做这件事情真是未卜先知。”

    史蒂芬·霍金

    我出生于1942年1月8日,刚好是伽利略逝世三百周年后的同一天。然而,我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二十万个婴儿在同一天诞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后来对天文学感兴趣的人。

    尽管我的父母亲在伦敦生活,我却是在牛津诞生的。这是因为牛津在战时是个出生的好地方:德国人同意不轰炸牛津和剑桥,英国以不轰炸海德堡和哥廷根作为回报。可惜的是,这类文明的措施不能扩及更大的范围。

    我父亲是在约克郡长大的。他的父母在本世纪初破产了,但还是设法把他送到牛津学医。我母亲在苏格兰格拉斯哥诞生,和我父亲的家庭一样并不富裕。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把她送到了牛津。

    在牛津学习结束后,她做过各式各样的事,包括她所不喜欢的查税员,之后又放弃这差事去做秘书。这就是她在战争早期邂逅我父亲的缘由。

    我是相当正常的小男孩,很慢才学会阅读,但对事物的来龙去脉却非常有兴趣。在校的成绩从未在中等以上(这是一所精英学校)。我十二岁时,一位朋友跟另一位朋友用一袋糖果打赌,说我永远不可能成材。我不知道这个赌的输赢是否已被敲定。如果是,究竟是哪一方赢了?

    珍娜·韩福瑞

    珍娜·韩福瑞受过一般医学和精神病学的训练,现为一位开业的弗洛伊德分析专家。她的父亲约翰和史蒂芬·霍金的父亲在同一研究所工作。当西蒙·汉弗莱和史蒂芬·霍金在海格特同一所小学上学时,汉弗莱一家认识了霍金一家。1959年当霍金一家的其他人都到印度生活时,由于史蒂芬在上圣阿尔班斯学校,所以在汉弗莱家住了一年。

    我的第一个记忆是伊莎贝尔沿着北路推着一辆相当陈旧的摇篮车,里面躺着史蒂芬和玛丽。因为这两个小孩有很大的头和粉红色的脸颊,所以显得非常大,非常引人注目。他们的一切和常人看起来都不一样。

    伊莎贝尔·霍金

    史蒂芬在某些方面肯定是非常能干的,但不是所有方面。他相当晚才学会阅读;他妹妹就快得多。但他总是很多话;他也非常富有想象力,在这方面比数学方面发展得更快。他喜欢音乐和演戏。有一件事他记得最清楚,我们带他去看过班杰明·布莱顿的《让我们演歌剧》的首演。我想因为史蒂芬相当懒惰,加上他又有许多自己爱做的事,所以从未在音乐方面有过任何发展。

    基本上他们只不过是孩子,我们比较注意的是我丈夫的才干而不是史蒂芬的。尽管如此,史蒂芬一开始就是个自学者。如果他不想学什么东西则多半是他不需要。他大体上像是一张吸墨纸,把什么都吸收进去。我们经常把他和妹妹带到南肯辛顿的博物馆去。我把他留在科学博物馆,把玛丽留在自然历史博物馆。费利珀从小就非常爱艺术,我就把她带到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因为她这么小,我就和她待在一起,而让其他的孩子去逛。他们没有任何人想到另外的博物馆去,他们根本就不一样。

    史蒂芬从未受到他父亲工作的影响;他对生物学从来就毫无兴趣,他不要宠物。他从小就爱制造东西、想东西并且非常多话。

    玛丽·霍金

    玛丽·霍金比她哥哥史蒂芬小十八个月,在伦敦的圣·巴兹学习医学,现在是丹斯特布尔的全科开业医生。

    史蒂芬曾计算过,共有十一种进屋子的方法。我只能找到其中十种,迄今仍然不知道这第十一种是什么。屋子的北边是一间自行车库房,前后面各有一扇门。在这上面是一扇通到L形状房间的窗户。

    你可以在前面绕过一个角落爬到屋顶上去,而从那一层你可以爬到主屋顶上去。我想这儿是史蒂芬进屋的方法之一,正如我说过的,他是比我强得多的攀登者。我们不清楚哪里还有其他的方法。它们不可能是门廊的上方。这个门廊在当时都已经相当腐朽了,上面有许多玻璃。门后面是温室,它即使在那时候就已经倒塌了。每次刮风的时候总有一些玻璃片落下来。

    爱德华·霍金

    爱德华·霍金比他的哥哥史蒂芬几乎小十四岁。他在伦敦北部大约三十英里处的卢顿开一间小建筑行。

    这房子令人印象最深的是篱笆。我曾好几次说服父亲把它拉倒而让矮树长大,但是他坚持要修补这个篱笆。他不愿意花任何钱,而是东拼西凑地到处拣到一些木条,就把它们钉上去。

    我把朋友带到家里时总有点难为情。前门曾经一度显得非常优雅。上面的有些彩色玻璃已经破碎。他通常不去更换这些玻璃,而是用填充品或粘土拼拼凑凑涂涂抹抹。墙纸虽然华丽,却也够令人难为情的。天才晓得它贴在那里有多久了。

    这是一幢非常大的、阴暗的房子。它就像闹鬼似地那么恐怖。我在冬天早晨醒来时,房间里结满了厚霜。家里有一台不能正常工作的散热器,它被大厅里的一台储热器所取代。所有卧室都有火炉,在每间房里都生火当然是不实际的,所以我们只在楼下生火。

    这整幢房子也许有点像大怪物。但是你知道,不管怎么说,因为这是我们的家,所以我们喜欢它。

    伊莎贝尔·霍金

    在圣诞节期间,我们通常去看童话剧。有一回他们演《阿拉丁》。其中有阿拉丁的宫殿魔术般升天的一幕。

    我们离开戏院后,史蒂芬要去找这座宫殿,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到家。‘他那时已经知道,升上去的东西一定会落下来,而在汉姆斯达德的某处可以找到这座宫殿。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他,事情并非如此。

    他一直告诉我,在一处叫做德伦的地方有一幢想象的房子。他老想坐公共汽车去那里。我们只能阻止他。

    有一回我们去汉姆斯达德·希斯的肯伍德宫,史蒂芬忽然意识到,这便是他在德伦的房子。他用平静的语调告诉我这真的就是那房子,他显然对此梦寐已久!

    珍娜·韩福瑞

    史蒂芬非常可爱、生动和富有情感,不过他的语言不能和他的思维同步。有时他讲话会结巴。他和我儿子西蒙同岁,但他长得比较小。我记得有一回他沿着北街放学回家,其他一些小孩开始揶揄他,而史蒂芬全然不顾自己的个子小,回过头来挥拳威胁他们。这就是他的作风,他不输给任何人。

    伊莎贝尔·霍金

    他在圣阿尔班斯学校一年级的成绩我想是倒数第三名。我说:“史蒂芬,你真的这么差吗?”他说:“其他许多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根本不在乎。

    虽然他在学校里成绩不好,但是总被认为非常聪明的。有一年他甚至得了神学奖,因为在他非常年幼时他父亲就一直讲圣经故事给他听,所以得奖并不使人意外。他对这些故事非常熟悉。他很通晓教义,虽然他现在很少参加宗教活动。

    玛丽·霍金

    父亲的专业是热带病学。他经常做野外工作,通常是在年初,因为这是非洲的最佳季节。所以我总有印象,父亲们像候鸟,它们总是过完圣诞节就消失了踪迹,一直到季节回暖时才回来。别人的父亲在这段时间还住在家,反而使我相信别人的父亲有点古怪。他归来时总带回一些奇妙的东西,木刻的动物、豪猪毛以及木瓜等等。

    伊莎贝尔·霍金

    我丈夫兴趣非常广泛,而医学只是其中之一。其实医学不是他所真正感兴趣的,他开业当医生一定不行。他所感兴趣的是研究,几乎可以研究任何东西。只是碰巧选了医学,而他生命中的特殊境遇使他去进行热带病研究。他也很幸运,因为他在1937年得到一份奖学金,使他能在非洲做两年睡病虫的研究。

    由于他每年冬天要去非洲大约三个月,所以我们家大部分时间只是单亲家庭。他和史蒂芬并不经常见面。但是他的确把史蒂芬的兴趣引向了天文学。我记得我们大家都躺在草地上用望远镜观看星空奇观。史蒂芬总是很能感受奇妙的事物,我看得出来,星星很吸引他,而且他的想象力驰骋到星空之外。

    约翰·马克连纳汉

    约翰·马克连纳汉十岁时在圣阿尔班斯学校认识史蒂芬;上了不同大学后两人失去联系,后来在剑桥又成为朋友。他得到工程博士,现任伦敦国王基金学院的行政职务。

    我和史蒂芬从大约十岁或十一岁时就认识。我对这个家庭和房子最早的记忆是,维格纳的音乐在巨大的客厅里回响。他们对维格纳极其着迷。回忆起他的家庭多半

    是他们如何与众不同,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比我当初想的更不寻常。

    回想起来几乎同样令人惊讶的是,史蒂芬显然变得非常非常聪明。这在他上小学时并没有很多征兆。他的行动不协调,我想他一直是这样的。他在学校的成绩不好。

    玛丽·霍金

    我们把蜜蜂养在地下室里,有一天淘汰多余母蜂的正常自然过程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结果一直在产生母蜂,最多的时候我们有了六或七群蜂。母亲必须不停收集这些蜂群,不知道该把它们安置到什么地方。最后她把其中一些放到地窖外的一个入口,当蜂巢都用尽时,那似乎是个好地方。但是刚好那天夜里,我们的房客把自己锁在门外,并想从这入口进来。侥幸的是那时天很暗,这些蜂都很困了。

    贝西尔·金

    贝西尔·金是史蒂芬·霍金在圣阿尔班斯的同学和好朋友,他现在是专治儿科热带病的医生;他在肯尼亚的一个国际慈善机构工作。

    那时我知道的同学中唯有史蒂芬需要一本字帖,因为他的字实在太糟了。他收到一本字帖是用铜版字体写的一些句子,在每个句子下都有五至六行空白以便临摹。我不知道他持续了多久,或者他应该持续多久。但这是他字写得无比糟糕的证据。

    我还记得有几次拜访霍金家的情景。他家的习惯是这样,如果你被邀请留下吃饭,就会让你和史蒂芬交谈,而这个家庭的其余成员会坐在桌子边上看书。在我的社交圈里这是不被认可的行为,但这在霍金家是被容忍的,因为他们是公认的与众不同、极有智慧、非常聪明的人,可是有点怪。

    我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史蒂芬的父亲法兰克,为了保暖坐到一个封闭的燃烧炉子前面,还在平常穿的衣服之外再罩上睡袍。法兰克·霍金有非常严重的口吃。我们大家都相信,霍金一家是这么聪明,以至于他们的言语跟不上他们的思想;这就是他们为何口吃,为何结巴,为何他们以这种相当笨拙的方式说话。我想你在这个家庭的其他成员身上也能看到这一点。那时在史蒂芬身上也能看到这一点。

    约翰·马克连纳汉

    房子里挤满了书和书架。大部分书架都里外放两层,书架中书顶上又平摆着书。

    史蒂芬的父亲,至少对我来说,是相当遥远的人物。我想他是非常害羞的。不管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孩子、他都不知道如何打交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