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章 伟大的乌托邦(2/2)

早在几年前,在俄国住了12年的美国记者W·H·张伯伦先生眼见他的全部理想破灭,便将他在那里和德国、意大利所做的研究总结成这种说法:“社会主义者肯定会证实,至少在其开始时,不是通往自由的道路,而是通往独裁和反独裁、通往最惨烈的内战的道路。以民主手段实现并维持的社会主义,看来确实属于乌托邦世界。”①同样,一位英国作者F·A·沃伊特先生,以对外记者的身份对欧洲的发展进行了多年详密的观察,得出结论:“马克思主义已经导致了法西斯主义和民族社会主义,因为就其全部本质而言,它就是法西斯主义和民族社会主义”。②而沃尔特·李普曼博士也已获得这种信念:

    ①W·H·张伯伦:《伪乌托邦》(1937年),第202-203页。

    ②F·A·沃伊特:《归于恺撒》(1939年),第95页。

    我们所属的这一代人现在正从经验中懂得,当人们放弃自由,转而强制性地将其事务加以组织的时候,情况会怎么样。尽管他们期望一种更富裕的生活,但他们在实践中肯定放弃了这种期望;随着有组织管理的增加,目标的多样化必定会让位于一体化。这是对有计划的社会和人类事务中独裁主义原则的报应。③

    ③《大西洋月刊》,1936年11月,第552页。  人们从近年来的出版物中,可以挑选出许多有能力做出判断的人所作出的其它类似叙述,特别是由那种人所作的叙述,他们作为现在的极权主义国家的公民,亲历了这种转变,他们的经验迫使他们对许多珍爱的信念加以修正。我们将再引用一位德国作者的话作为例子,他所发表的相同结论比我们己经引用的那些更加公正:

    (彼得·德鲁克先生写道:)通过马克思主义可以达到自由与平等的信念的完全崩溃,已经迫使俄国走上德国一直在遵循的相同道路,即通往极权主义的、纯粹消极的、非经济的、不自由不平等的社会。这等于说**和法西斯主义本质上是相同的。法西斯主义是在**已被证实为一种幻想之后所达到的一个阶段,而在斯大林主义的俄国和希特勒之前的德国,**已经同样被证实是一种幻想。④

    ④《经济人的末日》(1939年),第230页。  同样重要的是许多纳粹领袖和法西斯领袖的精神史。每一位注意到这些运动在意大利⑤或德国发展的人,都曾对许多领袖人物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从墨索里尼向下数起(并不排除赖伐尔和吉斯林),开始时都是社会主义者,最终都成为法西斯主义者或纳粹分子。这个运动的领袖们是这样,下层的徒众们就更是如此了。在德国,一个年轻的**者能比较容易地转变为纳粹分子,或者情形正相反,这是尽人皆知的,两党的宣传家们尤其了解这一点。20世纪30年代,这个国家的许多大学教师看到从欧洲大陆回来的英国和美国的学生,无法确定他们是**者还是纳粹分子,只能确定他们都仇视西方的自由主义文明。

    ⑤对众多法西斯领袖精神历史的富于启发性的说明,参见R·米歇尔斯(他本人是曾为马克思主义者的法西斯主义者)的《社会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慕尼黑,1925年),第2卷,第264-266页和第311-312页。  当然,在1933年以前的德国和1922年以前的意大利,**者与纳粹分子或法西斯主义者之间的冲突的确比他们和其它党派之间的冲突更为频繁。他们竞相寻求同一类型思想的支持,而彼此保持对异端的仇视。但他们的实践表明他们的关联是多么密切。对两方面而言,真正的敌人是旧式的自由主义者,他们与这些人毫无共同之处,也不能指望使他们信服。**者之于纳粹分子,纳粹分子之于**者,社会主义之于这二者,都是潜在的招募对象,他们都由合适的材料构成;虽则他们听信了虚伪的预言家,但他们双方都知道,他们和那些真正确信个人自由的人之间毫无妥协可言。  为了使这一点不至遭受到来自任何一方官方宣传误导的人的怀疑,让我再来引用一位不应受到怀疑的权威人士的叙述。在一篇冠以“自由主义的再发现”这一有意义的标题的文章中,德国宗教社会主义的领袖之一爱德华·海曼写道:

    希特勒主义者称自巳既是真正的民主主义,又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而可怕的真相是,在诸如此类的声称中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真实——当然,这是小得不能再小了,但无论如何足以构成这种荒谬歪曲的基础。希特勒主义甚至于还声称扮演了基督教保护者的角色,而可怕的真相是,即使这种严重的歪曲也能给人留下一些印象。但有一个事实却十分清晰地从弥天大雾中凸现出来:希特勒从来不曾声称代表真正的自由主义。可见,自由主义具有成为最为希特勒所痛恨的学说的特点。⑥

    ⑥《社会研究》(纽约)1941年11月,第8卷,第4期。在这方面值得回想的是,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希特勒在迟至1941年2月的一次公开演说中,还认为这种说法是策略的:“民族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根本来说是相同的东西”(参见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出版的《国际新闻公报》,第18卷,第5期,第269页)。  应该指出的是,这种仇恨之所以几乎没有机会在实践中表现出来,仅仅是因为希特勒上台之时,自由主义在德国实际上已无声无息。而消灭它的正是社会主义。*   *   *  对许多就近观察过从社会主义向法西斯主义转变的人来说,这两种制度之间的联系变得日益明显了,而在这个国家中,大多数人仍然相信社会主义和自由可以结合。毫无疑问,这里的大多数社会主义者对自由主义的自由理想深信不疑,如果他们认识到他们纲领的实现将意味着自由毁灭的话,他们是会回头的。这个问题仍然几乎未被看出,最不可调和的各种理想仍然相安无事,以致我们仍然能听到诸如“个人主义的社会主义”这类词语矛盾的说法还在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如果这是使我们趋向一个新世界的精神状况的话,那么当务之急莫过于我们应当认真地考察一下其它地方所发生的这种演变的真实意义。尽管我们的结论只不过证实了别人已经表达过的恐惧,但如果我们不对这种社会生活转变的主要方面加以相当充分的考察的话,就不会看出不能将这种发展视为偶然的原因了。民主社会主义,最近几代人的伟大乌托邦,不仅不能实现,而且为之奋斗还会产生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以至现在对之抱有希望的那些人中几乎没有人会准备接受这种结果;除非这种关联全方位地展开,否则是没有人会相信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