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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二部(一)(2/2)

间通行两种游戏,颇类下棋。一种是斗数,一个数目捉吃另一个数目。另一个游戏是罪恶摆好架势向道德进攻,于此首先很巧妙地显示出罪恶与罪恶之间彼此倾轧而又一致反抗道德,然后是什么样的罪恶反抗什么样的道德,用什么样的兵力公开袭击道德,用什么样的策略迂回向道德进军,而道德又是采取什么样的防护以阻止罪恶的猖獗得势,用什么样的计谋挫败罪恶的花招,直到最后,其中一方通过什么样途径取得胜利。

    可是,为了避免误会,这儿有一点你必须更深入地加以考察。既然他们只工作六小时,你可能认为其后果是必需品会有些是不足的。然而事实远非如此。对于生活上的必需或便利所万不可少的全部供应,这六小时不但够用,而且绰有余裕。这种现象你会理解,假使你考虑到在别的国家只吃饭而不干活的在全人口中占多么大的一个比例,首先是几乎所有的妇女,她们是全民的半数,或是妇女有事干的地方,男子又通常睡懒觉。而且,那伙僧侣以及所谓的宗教信徒又是多么队伍庞大,多么游手好闲呀!和他们加在一起的还有全部富人,特别是叫做绅士与贵族的地主老爷。再算上他们的仆从,我指那些干不出一件好事的仗势凌人的全部下流东西。末了,包括在内的又有身强力壮的乞丐,他们借口有病,专吃闲饭。这样,你就一定发见,创造人们全部日用必需品的劳动者远比你所想象的人数要少。

    现在可以估计一下,在劳动者当中从事必要的手艺的人又是多么少得可怜。因为,在以金钱衡量一切的社会中,人们势不得不操许多毫无实用的多余的行业,徒然为奢侈荒淫的生活提供享受。倘使现在干活的这一大群人分配到为满足生活的少数自然需要与便利的少数行业中去,商品就必然大为增加,价格就会跌落到使制造工人无法靠作工维持生活。可是又倘使目前全部不务正业的人以及全部懒汉(他们每个人所消耗的别人劳动的成果就等于两个工人所消耗的)都被分派去劳动,做有益的工作,那么,你不难看出,只需要多么少的工作时间便足够有余地生产出生活上需要与便利(甚至享乐,只要是真正自然的享乐)所必不可少的一切。

    乌托邦的经验证明了上述的后一种情况。那儿,每一座城及其附近地区中凡年龄体力适合于劳动的男女都要参加劳动,准予豁免的不到五百人。其中各位摄护格朗特虽依法免除劳动,可是不肯利用这个特权,而是以身作则,更乐意地带动别人劳动。有些人经过教士的推荐以及摄护格朗特的秘密投票,也可以豁免,以便认真进行各科学术的研究。但是如果任何做学问的人辜负了寄托在他们身上的期望,就被调回去做工。相反,往往有这样的事,一个工人业余钻研学问,孜孜不倦,成绩显著,因而他可以摆脱自己的手艺,被指定做学问。正是从一批有学问的人当中,乌托邦人选出外交使节、教士、特朗尼菩尔,乃至总督。在他们的古代语言中,总督叫做巴桑①,近来称为阿丹麦②。

    ①巴桑(Barzanes)——一说据希腊语指宙斯之子(宙斯乃希腊神话中的主神)。——中译者

    ②阿丹麦(Ademus)——据希腊语为“无国民”之意。——中译者

    几乎其余所有居民既不懒散,所忙碌从事的又非无益的工作,因此可想而知,他们制出的好东西多么丰富,花时间又多么节省。除此而外,他们对大多数必需的手艺,不如在别的国家要费那么多工,这也是一个便利。首先,房屋的建成和修理在别处要大批工人经常付出劳动,这是因为一个父亲经营的建筑,他的不知爱惜财力的后人总是任其逐渐颓毁。结果,本是花小钱就可以维修的房子,后人须花大钱另起一幢。而且,甲虽然使用巨款才造成的房子,乙却任意挑剔,不把它看在眼里,不加爱惜,任其失修倒塌,然后在别处花同样数目的钱另造一所。而在乌托邦土地上,由于一切井井有条,公众福利管理认真,很少见到辟新地建新房。乌托邦人勤于维修房屋,尤其重视事前爱护。从而花的劳动量最小,房屋非常经久,瓦木工有时闭得无事可作,除非在自己家中砍劈木料,同时整修石块,以便一日有兴土木的需要,可以很快建好房子。

    同样,关于服装,也请注意消费的劳动力多么少。首先,他们在工作时间穿可以经用七年的粗皮服,这是朴素的衣着。他们出外到公共场所时,披上外套,不露出较粗的工作装。外套颜色全岛一律,乃是羊毛的本色。因此,毛绒的需要固比他处为少,而且比别处价格低廉。从另一方面说,亚麻布制成较省力,用途也就较广。对亚麻布他们着重的只是颜色白,对毛呢他们着重的只是质地洁。毛头纤细他们不希罕。所以,在别的国家,一个人有各色的毛衣四五件,又是四五件绸衫,不觉得满足,更爱挑挑拣拣的人甚至有了十件还不满足;而在乌托邦,只一件外套就使人称心满意,一般用上两年。当然,乌托邦人无理由要更多的衣服,因为更多并不穿得更暖和些,也不显得更漂亮。

    此所以,既然他们大家忙于有益的手工艺,而且从中取得较少的产品已经足够,他们在一切日用品充沛时,间或调出不计其数的公民修理一切损坏了的公共道路。如果甚至这样的修理都无需要,他们还往往公开宣告减少工作时数。政府并不强迫公民从事多余无益的劳动。乌托邦宪法规定:在公共需要不受损害的范围内,所有公民应该除了从事体力劳动,还有尽可能充裕的时间用于精神上的自由及开拓,他们认为这才是人生的快乐。

    关于社交生活

    现在似应说明公民如何彼此来往,他们的社会关系的性质,以及物资分配方法。城市是由家组成的,家是由有亲属关系的成员共同居住的。女子成年结婚后,到丈夫家居住。儿子及孙男则住在自己家中,听命于年纪最大的家长,除非他已年老昏愦,这样,他就由次老的人取代其地位。

    为使城市人口不过稀也不过密,规定每家成年人不得少于十名,也不得多于十六名。每一个城市须有六千个这样的户,郊区除外。未成年的儿童当然不限定数目。这个限制不难遵守,只须把一户过多的人口抽出,以填补人口不足的一户。如果全城各户人口都已足额,凡有超出数字的成年人可迁移出来,帮助充实其他人口不足的城市。

    如全岛人口超出规定的数量,他们就从每一个城市登记公民,按照乌托邦法律,在邻近大陆无人的荒地上建立殖民地。如当地人愿意前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就与其联合起来。如实行联合,两方逐渐容易地融成一体,吸收共同的生活方式及风俗,对两方都有极大的好处。乌托邦人通过所采取的步骤,使两方都有足以维持生活的土地,而这种土地先前是被当地人认为荒芜不毛的。对不遵守乌托邦法律的当地人,乌托邦人就从为自己圈定的土地上将他们逐出。他们若是反抗,乌托邦便出兵讨伐。如果某个民族听任自己的土地荒废,不去利用,又不让按照自然规律应当依靠这片土地为生的其他民族使用,那么,乌托邦人认为这是作战的绝好理由。

    假如乌托邦城市因某种祸灾而人口减少,不能从岛上其他地区取得补充而不损害别的城市的适当人力(据说,这种情形历来只有两次,由于瘟疫流行),他们就从殖民地调回公民充实。他们宁可让殖民地消灭,不愿看到岛上的任何城市削弱。

    现在再把话回到公民的彼此交往上。我上面说过,年纪最老的人当家。妻子呢,伺候丈夫;儿女呢,服侍父母。一般说来,年轻人照顾年老人。

    每座城市分成四个大小一样的部分。每一区的中心是百货汇聚的市场。任何一户的制品都运到市场的指定建筑物中。各种货物在仓库中是按类存放。每一户的户主来到仓库觅取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所需要的物资,领回本户,不付现金,无任何补偿。有什么理由要拒绝给予所需要的物资呢?首先一切货品供应充足。其次无须担心有人所求超出自己所需。有什么理由要怀疑一个人会要求过多的货品,当他确信货品决不会不够?当然,就一切生物而言,贪得无厌的心,都来自唯恐供应缺乏,可是就人而言,则出于自尊感,即认为显示一下占有的东西超过别人是值得引以为荣的。这种坏风尚丝毫不存在于乌托邦人的生活习惯中。

    在我所说的那市场的近旁是食品市场。运到这儿的不但有各种蔬菜、水果、面包,还有鱼,以及可供食用的禽鸟及牲畜。全部血腥污秽在城外专地经过流水冲洗掉,然后从这儿将由奴隶屠宰并洗涤过的牲畜躯体运出。乌托邦人不准自己的公民操屠宰业,认为这会逐渐消灭人性中最可贵的恻隐之心。而且,他们不允许将任何不洁的东西带进城市,以防止空气受腐朽物的污染而引起疾病。

    此外,每条街有宽敞的厅馆,位置的距离相等,每一座有自己的专名。摄护格朗特住在这些厅馆里。一个厅馆左方右方各十五户,共管三十户,集中在厅馆中用膳。各厅馆的伙食经理按时到市场聚齐,根据自己掌管的开伙人数领取食品。

    在公医院治疗的病人首先得到特殊照顾。在每一个城的范围内,邻近城郊,有四所公医院,都是十分宽大,宛如四个小镇。其目的有二:第一,不管病人有好多,不至于挤在一起而造成不舒适;其次,患传染病的人可以尽量隔离。这些医院设备完善,凡足以促进健康的用具无不应有尽有。而且,治疗认真而体贴入微,高明医生亲自不断护理,所以病人被送进医院虽不带强迫性,全城居民一染上病无不乐于离家住院护理。

    病号管理员领到医生对病人所规定的食物后,将最精美的各种饭菜根据各厅馆人数平均分配,但是对总督、主教、特朗尼菩尔,以及外国使节和全部外侨(倘若有外侨的话,不过一般说来,难得有外侨)则是例外地给以特殊照顾。外侨来到乌托邦,有为他们准备好的固定住所。

    在规定的午餐及晚餐时间,听到铜喇叭号声,摄护格朗特辖下全部居民便前来厅馆聚齐,住院或在家生病者除外。厅馆开饭后,如有人又从市场领取食品回家,并不禁止。乌托邦人认识到,一个人那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虽然任何人在家开伙并不是不允许,但任何人不愿在家开伙。附近厅馆中的饭菜既然如此精美丰盛,一个人却傻到自找麻烦去从事质量差的烹饪,这种做法是被认为欠体统的。

    厅馆中或多或少费力而又肮脏的全部贱活都由奴隶承担。但是食物烹调以及全餐的安排由妇女单独担任,由各户妇女轮流。或分三个食桌或分更多的食桌进餐,视全体人数多少而定。男子在岁桌上背墙坐,女子靠外坐,因而后者如感到急痛或不适(怀孕妇女往往不免),便可离座到保姆处而不至于引起秩序搅乱。

    保姆带婴儿另在专门指定的餐室里,那儿经常生火,备有清洁用水,还放有摇篮。保姆可以把婴儿放进摇篮,也可以随意解开婴儿包裹,听其在火边自在地游戏。母亲哺育自己的婴儿,母亲死亡或生病者除外。万一母亲死亡或生病,摄护格朗特的夫人很快找来一个保姆,这并非难事。因为凡能对此胜任的妇女无不自愿,出以非常踊跃的心情。这种慈善得到人人赞扬。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受到抚养的婴儿视保姆如生母一般。五岁以下婴儿都和保姆同住。其他未成年人,其中包括未达结婚年龄男女,或在食桌旁伺候进餐者,或由于年幼不胜任本职则静立一旁。以上两种青年人吃的是从餐桌上递给他们的饭菜,无另外用膳时间。

    摄护格朗特和他的夫人坐在首席正中方,这个地方最荣誉,又可以使他们看到全体进膳的人。这个首席是横安在食堂的最尽头。和摄护格朗特夫妇同桌的是两位最年长的公民。他们总是四人一桌。如某一摄护格朗特区设有教堂,教士夫妇便在摄护格朗特席上就座,并担任席长。两旁餐桌是年轻人使用,接下去又是老年人用桌,全食堂的餐桌都是这样互相间隔地排下去,年龄相同的人一桌,又和年龄不同的人交叉。他们说,这样安排,老人们的严肃而可敬畏的威仪足以防止青年言行失检而涉于浪荡,因为他们一言一行都逃不了在场老年人的注意。

    食盘并非依次序端上第一席后,再上第二席等等,而是坐位显著的老人首先有最好的食品端上,然后其他各桌位才得到平均的分配。如果这种美味分量有限,不能供食堂全体享受,老人可随自己意将他的美味分给邻座的人。因此,老年人受到理所应得的尊敬,其余的人也平均沾光。

    午餐及晚餐开始前,有人先读一段书,劝人为善,但内容简短,不至于令听者厌烦。老人就按这段书的提示,引出认为适当的话题,调子是开朗的而且略带风趣的。但老人并不终席自己长篇大论,也乐于听青年发言,甚至故意引出他们的话,以便在进餐时谈话的轻松气氛中考验每一青年流露出的才华及性格。

    午膳时间不算长,晚膳时间倒长些,因午膳后须工作,而晚膳后则是就寝,整夜休息。乌托邦人认为一夜的安眠大有助于肠胃消化。每逢晚膳,必有音乐,餐后的甜点心极为可口。他们燃香,喷洒香水,尽力之所能使所有的人心情愉快。他们总是宁可认为:一切无害的享乐都不应该禁止。

    他们在城市中便是这样共同生活。然而在乡村中,由于大家的住处彼此相隔辽远,各人就在自己家中进餐。任何一户都有一切食品的供应,原来城市中人吃的东西也是全部来自乡村老百姓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