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序言(1/2)

    托马斯·莫尔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杰出的人文主义者,1478年生,由于据说在宗教问题上违抗英王亨利八世,被判处死刑而不得不泰然自若地走上断头台,时在1535年。

    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大都思想比较先进,反对中世纪的禁欲观念和神权主义,坚持以人为本位,相信人的力量,力求满足人的情感和兴趣。莫尔当然也具有上述的特征。但是由于多数人文主义者毕竟主要地是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他们不可能在利益上和人民大众取得更大程度的一致。莫尔所以超出同辈,直到今天还享有盛名,其作品还未丧失现实意义,恰在于其能高度关心人民大众的生活。他在《乌托邦》这部不朽的著作中,为当日英国广大劳苦群众所遭受的水深火热的痛苦,慷慨陈词,大声疾呼。不仅如此,他还指出造成这种痛苦的根源,并提出具体的办法和措施,要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他认为是具有普遍性的重大社会问题。在这一点上,他表现出丰富的才华,巨大的热情,过人的胆略,并阐述了精辟的见解。

    莫尔在大学读书时代,已经对希腊拉丁古典文学的研究有很深的造诣,头角峥嵘,受到一些前辈学者的器重。以后他又和欧洲大陆上著名的人文主义者伊拉斯莫斯(Desiderious Erasmus〔约1466—1536〕)成为莫逆之交,反复商量问题,切磋学问。书本上的东西以及师友的交往,都对他心智的成长有极大的帮助。而更重要的是,他后来成为一个经历丰富、见闻广博、又颇为留心新事物的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他是英国人,供职本国政府,对于自己同胞在都铎王朝**统治下所受的苦难,观察直接,了解特别深刻。例如英王对内百般聚敛,巧取豪夺,用刑严酷,杀人如麻;对外好战尚武,不讲信义,妄图称霸于一时。他的一些宠臣,不但不犯颜力谏,反去阿谀奉承,逢君之恶。莫尔最关心而且急于想纠正的,是大批农民被暴力从自己耕地上撵走及因此而引起的一系列严重后果。贵族豪绅把耕地一片接一片地圈起,变做牧场,用来养羊,提供纺织毛呢需要的羊毛。这就是所谓圈地运动。成千上万的农民被迫离开累世居住的家园,无法就业,到处流浪,以致或是饿死沟壑,或是流为盗匪。在英王政府的血腥统治下,流浪有罪,讨饭有罪,盗窃当然更有罪,总之,刑律苛烦,百姓动辄得咎,性命不保。在都铎王朝卵翼下的英国大贵族、大商人,为了喂肥自己,不惜和反动政府狼狈为奸,剥削镇压劳动群众。莫尔在《乌托邦》中关于他那个时代——资本原始积累的初期所谓“羊吃人”的情况的描绘非常逼真,令读者为之感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部分地加以引用。

    莫尔对时政的不满与批评,达到异常坦率的地步。可是由于他所面对的亨利八世,是一个刚愎残忍的暴君,他觉得如果用隐蔽假托的方式陈述自己的观点,可能会有好的效果。这种方式颇类似我国古代诗人的主文谲谏,可惜仍然不曾取得应有的效果,只是使他的书留传后世,作为文学杰作,尤其是作为社会主义思想史上的一部伟大的文献;这也是作者几百年来享有盛名的主要原因。

    莫尔在1516年写成《乌托邦》,采取了非常严肃的态度,使用的是当时学术界通行的拉丁语,但是书中人名、地名以及其他专名,都是杜撰。“乌托邦”(Utopia)这个词本身就是据古希腊语虚造出来的,六个字母中有四个元音,读起来很响,指的却是“无何有之乡”,不存在于客观世界。

    很明显,莫尔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他写作的动机是积极的,是渴望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的。然而乌托邦社会主义却成为空想社会主义的同义词,乌托邦在后代被人们和空想等同起来。这也许非莫尔始料所及。

    他的时代是地理发现的大时代。新的航路,新的陆地,新的人民,一齐涌现出来,使欧洲人眼界顿开,打破了成见,解放了思想。在这样的气氛中,莫尔从一位航海家口里叙出一个乌托邦来,的确真假难分,有如能迷惑人的桃源仙境。

    原书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谈到一个不合理的社会,熟悉英国这个时期历史的人一望而知,这指的是莫尔置身其中的英国社会。这一部分抨击了英国政治和社会的种种黑暗。然而作者点染巧妙,隐约其词,运用虚实相生的影射手法,使得倔强固执的英王也无从问罪作者。第二部分描绘乌托邦这个理想国,它同第一部分的内容形成鲜明的对照。作者关于未来的完美社会的全部设想都包含在这一部分。以下拟就六个方面分别来谈谈:

    一 财产公有

    财产公有是乌托邦的最大特点,也是莫尔社会主义思想中最可贵的要素。莫尔断言私有制是万恶的根源,私有制存在,就不可能根除贪婪、争讼、掠夺、战争及一切社会不安的因素。在这种制度下,总是凶狠狡黠的人占便宜,取得最多的财富,他们是人口中的少数。至于占多数的质朴真诚的劳动人民,对社会作出很大的贡献,却穷困潦倒,生活无着。世界再没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了。在乌托邦,全部社会财富是大家所公有的。不管什么产品,用的还是吃的,都汇聚到每座城市的几个指定的市场。家家户户到市场领取全部所需要的东西,不付钱,不付任何代价,也不受数量限制,但是从来无人多领,因为乌托邦物资充裕,取之不尽,如果在自己家中积存物资,真是多此一举。总之,乌托邦实行财产公有,按需分配,其前提是物资非常充足,产品非常丰富。莫尔着重地提出这一点,这是其有远见之处。

    不但一个城市的分配如此,而且城乡之间,各个城市之间,无不平均分享物资,互通有无,不需补偿。整个乌托邦就是一个**大家庭。

    二 生产劳动

    读者不禁要问,乌托邦不计其数的产品究竟从何而来的呢?回答是,这与乌托邦所严格执行的生产劳动制度分不开。

    莫尔不曾用过生产劳动这个名称,但我们发现,乌托邦所有的劳动都是用于增进国家财富,提高社会福利,有益于全体人民衣食住行各种生活状况的改进,所以这种劳动是生产性的。淫巧的工艺,徒供奢侈享受而无益于国计民生的物品,都在一概禁绝之列,不许把劳动花在这上面。

    在乌托邦,除极少数人以外,人人都须参加这种有益的劳动。首先是农业劳动。但除此之外,每人还须学一项专门手艺;学好一门之后,愿意学两门的听其自便。他们学纺织,学冶炼,学做木工或泥水匠,这些都是与改善人们的生活有密切联系的行业。

    乌托邦没有贵族、地主等这些只图享受的寄生虫,没有二流子,没有乞讨为生的人。乌托邦人虽然每天只是白天劳动六小时,产品却十分丰富。

    三 务农为本

    乌托邦人牢牢地树立了务农为本的观念,特别重视农业劳动。无论男女,从小就在学校接受农业教育,并到田地上实践。城市中每个公民都须在农村住两年,以种田为业。凡乐于务农的可以申请在农村多住几年。城市公民如到本城郊区观光,必须参加当地的农业劳动才能得到食物供应。这一切说明农业是很受尊敬的一种劳动。

    他们种田,重视利用畜力,并备有各种农具。他们非常珍惜每人分到的谷物,谷物只充食用,不得造酒。造酒的原料限于果类,如葡萄或梨子。

    关于每个城市及郊区的用粮,他们事先有正确的估计,然而他们对于生产谷物及饲养牲畜,总是从宽打算,宁可使其有余,用以接济邻近的地区,但决不允许浪费。

    四 城市规划

    乌托邦的城市规划也颇值得注意。首先,城市人口有严格限制,不得过分集中。除郊区外,每座城市只规定六千个住户,每户的成年人,少则十名,最多十六名。如超过限额,则将多余人口移居到人口稀少的城市。如整个乌托邦人口过多,则向国外邻近地区移民,开荒恳地,从事生产。人口密度问题在乌托邦已受到一定的重视。

    每座城市划为均等的四个部分,各有市场(货物总栈与食品供应站)、医院与公共食堂(乌托邦人习惯于在这种食堂集体进餐)。当然,这一切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