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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妇女的教育及其地位(1/2)

    占人类一半的女性,往往被称为矛盾的典型。因为女性内心的直觉活动超出了男性的“算术的悟性”的理解力之上。意味着“神秘的”或“不可知的”汉字的“妙”字,就是由意味着“年青的”“少”字,和“女”字组成的。因为女性的**美和纤细的思想,就不是男性的粗犷的心理能力所能解释清楚的。

    可是,在武士道的女性理想中却没有神秘之处,其矛盾也只是表面上的。我说过它是勇妇的,但这不过是真理的一半。表示妻子的汉字“妇”这个字,是意味着手持笤帚的女人——不过,这当然不是为了对她的配偶进行攻击,或为了防卫而挥舞它,也不是为了施妖术,而只是为了笤帚最初发明出来时的那个无害的用途——这样,它所包含的意思,是同英语的从纺织者(weaver)这个语原发展来的妻(wife)这个词,以及从挤牛奶者(duhitar)这个语原发展来的女儿(daughter)这个词一样,都是家庭性的。德国皇帝说妇女的活动范围是厨房(Küche)、教堂(Kirche)和孩子(Kinder),而武士道的女性理想虽未限于这三者,却非常有家庭性的。这个乍一看来似乎是矛盾的家庭性的与勇妇的性格,在武士道看来并非是不可调和的,下面我们就来论证一下。

    武士道本来是为男性而制定的教条,它所看重的妇女的德行,当然是远远脱离女性的。温克尔曼①说:“希腊艺术的最高的美,与其说是女性的,毋宁说是男性的。”莱基对此加上一句说,这一点,从希腊人的道德观念方面来看,也如同在艺术方面一样,是千真万确的。同样,武士道所最赞赏的妇女乃是“从性的脆弱性中解放了自己,发挥出足以同最刚强而且最勇敢的男子相媲美的刚毅不屈。”①因此,少女受到抑制其感情、强化其神经、遇到意外事变时,用武器——特别是使用长柄刀来维护自身尊严的训练。不过,练习这种武艺的主要动机并不是为了在战场上使用,而是出于为了自身和家庭这两个动机。女子并没有自己的主君,而是维护自己的身体。女子用这个武器来维护自己身体的圣洁,其热忱有如丈夫维护其主君的身体一样。她的武艺在家庭上的用途,有如下面所说,在于孩子的教育。

    ① 温克尔曼(1717-1768)德国考古学家,美术史家。著有《古代美术史》。——译者

    ① 莱基:《欧洲的道德史》,第2卷,第383页。——作者

    女子的剑术及其他武艺,即使付之实用是很少的,却在健康上对习惯跪坐的妇女具有辅助效用。然而这些武艺并非只是出于健康的目的而进行练习的,在有事的时候是能够实际上使用的。女孩子一达到成年,便授给她短刀(怀剑),用它来刺进袭击自己的人的胸膛,或者根据情况得以刺进自己的胸膛。后者的情况实际上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并不想严酷地批评她们。如果看到即使厌恶自杀的基督徒的良心,也因为佩拉基娅②和多明尼娜这两个自杀的妇女的纯洁和虔诚而将她们列为圣徒的话,那末对她们就不会苛责了吧。当日本的维吉尼亚③看到自己的贞操濒临危险时,她并不等待她父亲的剑,她自己的武器已经常放在怀里。不知道自戕的作法乃是她的耻辱,比如说,她虽然并没有学过解剖学,但却必须知道哪里是刺咽喉的正确部位。死的痛苦如何剧烈,为了死时肢体的姿势不致走样,表现最大的谨慎,必须知道用带子缚好自己的膝盖。这样地注意仪容,难道不应与基督徒珀佩图亚,或者圣童贞女科妮莉亚①相媲美吗?我之所以提出这样直率的质问是有原因的。因为看到了一些人根据洗澡的习惯及其他一些琐事而抱有误解,说我国国民之间不知道贞操观念。②完全相反。贞操是武士妇女的主要的德行,把它看得比生命还重。一个妙龄的妇女被敌人俘虏了,在粗暴的军人手中面临暴行的危险时,她请求如果允许她先给因战争而失散的姐妹们写几行字的话,她将顺从他们为所欲为。她写完信之后便走向附近的水井,纵身跳下挽救了她的名誉。遗书的开头是一首诗:

    世路艰难,乌云漫天,

    山巅之月,胡不入山!

    ② 基督教的殉教者。4世纪初,罗马皇帝迫害基督教,年仅15岁的佩拉基娅为保持其贞洁自房顶跳下自杀。——译者

    ③

    传说古罗马的政治家阿彼乌斯·克劳狄乌斯(前五世纪人,十二铜表立法者十人团成员之一)想霸占美丽的少女维吉尼亚,指使他的随从声称维吉尼亚是他的家婢。也不听少女的父亲维吉尼乌斯的请求,维吉尼乌斯便当着他和民众的面前,刺杀了女儿,维护了她的贞操。据信此事后来成为群众推翻十人团**统治的原因。——译者

    ① 珀佩图亚,生于非洲的基督徒妇女。因受迫害被捕,在罗马被命与猛兽搏斗而殉教;科妮莉亚,进入罗马女神维斯塔宫殿作奉献的6名童贞女之一。

    ② 对**和入浴的通情达理的解释,参看芬克(Finck)的《日本的莲花季》,第286 —297页。——作者

    给读者留下唯有男人的大事是我国女性的最高理想的观念,并不公平。远不是这样!她们需要艺术和雅致的生活。她们没有忽视音乐、舞蹈和文学。我国文学上若干最优美的诗歌就是女性的感情表现。事实上,妇女在日本的纯文学史上起到了重要作用。教给她们舞蹈(我说的是武士的女儿而不是艺妓),是为了使生硬动作变得轻柔起来。音乐是为了在她们的父亲或丈夫郁闷时,用来慰藉他们。因此,学习音乐并不是为了技巧,即为艺术本身。它的最终目的是净化心灵,有道是心地不平静,音调自然不谐和。我们在前面谈到青年的教育时,曾说艺术对于道德价值经常处于从属地位,对于女子也有同样的想法。音乐、舞蹈只是用来增加生活的雅致和明快就足够了,绝不是为了培养虚荣、奢侈的风习。波斯王在伦敦被领到一个舞会上,当请他参加跳舞时,他率直生硬地回答说,在他们国家里,干这行工作的,是特别准备有一群女子表演给人看,我同情这位国王。

    我国妇女的技艺,并不是为了表演给人看、或扬名社会而学习的。它是家庭的娱乐。即使在社交的宴席上表演这种技艺,那也是作为主妇的任务,换句话说,是作为家人款待客人方法的一部分罢了。她们受教育的指导思想是家务。旧日本妇女学习技艺的目的,不论是武艺还是文艺,可以说主要就是为了家庭。她们无论离得多么远,决不会忘记炉灶。她们为了保持家庭的名誉和体面,而辛勤劳动,捐弃生命。她们日日夜夜以刚强而又温柔、勇敢而又哀婉的音调,歌唱自己的小家庭。她们作为女儿为了父亲,作为妻子为了丈夫,作为母亲为了儿女而牺牲自己。这样,从幼年时起,她们就被教导要否定自己。她的一生并不是独立的一生,而是从属的奉献的一生。作为男子的助手,她的存在有用的话,就同丈夫一道站在前台,如果妨碍丈夫工作的话,就退到幕后。一个青年爱上了一个少女,少女也以同样的热恋来回报他的爱,但看到青年迷恋了她以致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时,少女为了减损自己的魅力而毁伤自己的美貌,像这样的事并不稀罕。武士的女儿们所向往的理想的妻子——吾妻,发现自己被丈夫的仇敌爱慕上了,她便伪装参与其罪恶计划,趁着黑暗充当丈夫的替身,用自己贞洁的头颅来接受那爱慕她的刺客的剑。一位年青的大名[木村重成①]的妻子在自杀前写下了如下的信,大概不需要什么注释吧:

    ① 木村重成(?-1615),安土桃山时代的武将。——译者

    “我听说共棲一树之荫,共饮一河之水,都是前生的缘分,自从前年结下偕老之盟,我便想如影随形地追随左右。近来听说你要最后决一死战,我暗中喜不自胜。听说中国有个项王,是盖世的勇猛武士,却因虞姬而依依不舍,木曾义仲①与松殿诀别时也难分难舍,因此,就让活着已经绝望的我至少向现还活着的您致以最后的问候吧,我在黄泉路上等候您。但愿您千万别忘了秀赖公②多年来的山高、海深的鸿恩。”

    ① 木曾义仲(1154一1184),即源义仲,平安末期的武将。——译者

    ② 丰臣秀赖(1593—1615)安土桃山时代的武将,丰臣秀吉的次子,木村重成的主君。——译者

    女子为其夫、家庭以及家族而舍弃自身,有如男子为主君和国家而舍弃自身一样,是欢欣地而且堂堂正正地去死的。自我否定——没有它,什么样的人生之谜也无法解决——和男子的忠义一样,是女子的家庭性的基础。女子并不是男子的奴隶,正如她的丈夫并不是封建君主的奴隶一样。女子所起的作用是内助,即“在内侧的帮助”。站在逐级奉献的阶梯上,女子为了男人而舍弃自己,男子由此得以为主君而舍弃自己,主君也由此而顺从天命。我知道这个教诲的缺点,也知道基督教的优点最好地表现在要求所有活着的人们各自直接向造物主负责甚至牺牲自己的个性而服务于高出于自己的目的这一点上。尽管如此,仅就奉献的教义而言甚至牺牲自己的个性而服务于高出于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