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章 诚(1/2)

    没有信实和诚实,礼仪便是一场闹剧和演戏。伊达政宗说:“礼之过则谄。”一位古代的和歌作者告诫说:“心如归于诚之道,不祈神亦佑焉”,他超越了波洛尼厄斯。孔子在《中庸》里尊崇诚,赋予它超自然之力,几乎把它与神等量齐观。他说:“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他还滔滔不绝地论述了诚的博厚和悠久的性质,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的力量。“诚”这个汉字,是由“言”相“成”结合而成,使人不禁想到它与新柏拉图学派的逻各斯①说颇相类似——孔子以他那非凡的神秘的飞跃达到了这样的高度。

    ① Logos,有语言、思想、意义、概念等义。——译者

    谎言和遁辞都被看作是卑怯。武士的崇高社会地位,要求比农民和市民更高的信实标准,所谓“武士一言”——德语的Riter-wort恰好与它相当——就是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的充分保证。武士重然诺,其诺言一般并不凭签订证书而履行。认为签订证书与他的品位不相称。流传着许多因“食言”,即一口两舌而以死抵偿的故事。

    由于重信实到如此崇高,因此,真正的武士就把发誓认为是对他们名誉的毁损。这一点是与一般的基督徒经常违背主的明确的“不要发誓”的命令不同的。我知道武士呼叫众神或凭着佩刀来起誓。但是他们的誓言决不会堕落成形式上的游戏或毫无诚意的感叹词。为了强调其誓言,常常是不折不扣地以沥血来判断。作为这种方法的解释,我只要求读者参看一下歌德的《浮士德》就够了。

    最近有一位美国人写的书说:“如果你问一个普通的日本人谎言和失礼你来取哪一个?他会毫不踌躇地回答说:“‘谎言’。”皮里博士这样说①,是一部分对了,一部分错了。不仅是普通的日本人,甚至连武士也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来回答的,在这一点上来说是对了。但是博士把日语的谎言(ウソ)这个词译作“falsehood”(虚伪),给它加以过重的分量,这一点却错了。所谓“ウソ”这个日本词,大都用来表明并非真实(“マコト”)或并非事实(“ホントウ”)。如果引用洛厄尔②的说法,华滋华斯未能区别真实和事实,普通的日本人在这方面是同华滋华斯一样的。询问日本人,或者有些教养的美国人,他是否喜欢你,或他是否有胃病?大概他会毫不迟疑地用谎言来回答:“我很喜欢你”,或“我很健康,谢谢。”与此相反,单纯为了礼仪而牺牲真实,使成了“虚礼”、“以甜言蜜语来骗人”。

    ① 皮里:《日本的真相》,第86页。——作者

    ② 洛厄尔:(1855—1916)美国天文学家,曾旅居日本。著有《远东的精神》等。——译者

    我知道我现在谈的是武士道的信实观。但是稍微说几句有关我国国民商业道德的话,可能也并非不恰当。关于这点,已从外国的书籍报纸上听到了许多怨言。松弛的商业道德确实是我国国民声誉上最糟的污点。不过,在痛骂它、或者因此而过早地责难全体国民之前,我们何不冷静地研究它一下呢?果尔,我们会对未来感到慰藉吧。

    在社会上一切较大的职业中,没有比商业离武士更远的了。商人在所谓的士农工商的职业阶层中,被置于最低的位置。武士靠土地获得收入,而且,假如他自己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从事业余农业。但是柜台和算盘则受到嫌弃。我们了解这样社会安排的睿智。孟德斯鸠早已表明,使贵族远离商业,是预防财富积聚于掌握权力者手中的值得称赞的社会政策。权力和财富的分离,会使财富的分配接近均衡。迪尔教授在他所著的《西罗马帝国的最后世纪的罗马社会》中,论证了罗马帝国衰亡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允许贵族从事商业,结果产生了少数元老家族垄断财富和权力的情况,这是我们记忆犹新的。

    因此,封建时代的日本商业,从未发达到在自由情况下它应达到的程度。对这种职业的轻蔑,就自然而然地使那些不顾社会褒贬毁誉的人们集聚于其范围之内。“把一个人称为贼,他就会去偷。”如果某一职业蒙受玷污,那末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就会照此来定他们的道德水平。正如休·布莱克所说:“正常的良心会一直上升到对它所要求的高度,又很容易下降到所期待于它的标准的界限。”大概这是十分自然的,不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