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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古代遗风的保持(2/2)

他的精力将由金钱利得转向别的目的;而且当他从事追求利得时,这类特征将导使他向工业中间接的、无效果的方面寻求,而不是大刀阔斧、专心一致地循着生财大道去钻营。性格上的工业倾向,对个人说来始终是一个障碍。现代工业社会中的各成员,在竞赛制度下,彼此是对立的。就各个成员来说,那种赋性特别刚戾,对一切都肆无忌惮,只要有机会,就会对他的同辈们进行欺骗或伤害,而且能处之泰然,良心上毫无责备的人,在追求个人的、直接的利益时是最能够如愿以偿的。

    上面已经提到,现代经济制度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范畴——金钱的和工业的。工作方面也是这样。前一类工作同所有权或营利有关;后一类工作同作业或生产有关。上面关于制度的成长方面所谈到的,也可以移用到工作的方面。有闲阶级的经济利益在于金钱的工作;而工人阶级的经济利益则与两类工作都有关系,不过主要在于工业一类。要进入有闲阶级之门,其经由的途径是金钱工作。

    这两类工作对性格倾向的要求,彼此是在实质上有差别的,在两类工作中受到的锻炼,也同样是顺着两条不同的路綫进行的。金钱工作的锻炼所发生的作用是,保持并培养某些掠夺倾向和掠夺意志。实现这一点的方式是,一方面对于从事这一类工作的个人和阶级进行教育,一方面对于不适合这一类工作的个人和家族加以淘汰和抑制,井加以排斥。只要人们的思想习惯是在营利与财产占有的竞争过程中形成的,只要其经济职能不出于以交换价值表现的财富的占有,不出于通过交换价值来进行对财富的管理和融通这个范围,在其经济生活中的经验,就必然有助于掠夺气质与掠夺思想习惯的存在和加强。在现代的、和平的经济体系下,营利生活所助成的,当然主要是在和平范围以内的那类掠夺习惯和掠夺倾向。这就是说,通过金钱工作使工作者日益精通、谙练的是,属于机巧诈伪的一般实践,而不是属于比较古老方式的武力夺取的一般实践。

    这类倾向于保持掠夺气质的金钱工作是与所有权有关的工作;而与正式有闲阶级的直接职能有关的就是所有权,与其辅助职能有关的是营利和累积。金钱工作所涉及的那一类人和那一类经济过程中的职分,与从事于竞争工业的企业的所有权有关,尤其与列入金融活动一类的那些经济管理的基本行业有关;此外还有商业工作的大部分,也可以列入这个范围。这类职分达到了最高度、获得了充分发展,就成为“工业巨头”的经济职务。一个工业巨头与其说是一个机敏干练、才具出众的人,不如说是一个伶俐狡猾的人,一个巨头的职能是金钱性质的,不是工业性质的。当他对工业进行管理时,这种管理往往具有一种主观独断的性质。至于生产与工业组织方面的属于机械效果的具体掌握,则委之于在“偏重实利”的性情上差一些的副手们——这些人所长的是实际作业,而不是经营管理。此外还有些非经济的活动,就其日常进程中的教育与淘汰在形成人类性格方面的趋向而言,也应当与金钱工作列入同类——这就是政治、宗教和军事方面的活动。

    金钱工作是有荣誉性的,其荣誉程度远远超过工业工作。这样就使有闲阶级的荣誉标准,对适应歧视性目的的那类性格倾向的可贵,起了支持作用;因此,有闲阶级的礼仪的生活方式,也促进了掠夺的性格特征的持续和培养。于是不同的工作有了在荣誉性上高低不同的等级。在各项经济工作中最富有荣誉性的是那些大规模地直接同所有权有关的工作。其次是直接有助于所有权与金融活动的那类工作一例如银行业务和律师职务。银行工作本身也含有巨大所有权的意味;这一行业之所以有体面,无疑部分是由于这一事实。法律专业本身并不含有巨大所有权的意味;但是由于律师这个行业,除了用之于竞争的目的以外,没有沾上有实际生产用途这样的污点,因此它在传统结构中列入的等级是高的。作为一个律师,他所全力应付的是有关掠夺性诈伪的一些具体活动,有时玉成其事,有时加以挞伐,因此把这广职业上的成功看作是在未开化的狡诈气质方面禀赋特厚的标志,而这类气质却总是能博得人们的敬畏的。商业行为所具有的只是不够完整的荣誉性,只在它所涉及的所有权成分较大、效用性成分较低,才可以称得上是荣誉性的。商业行为本身等级的高低大体上还要看它所满足的需要是属于高级的还是低级的来决定;因此经营大众生活必需品的那种零售业,只能同手工业和工厂工作等量齐观。至于体力劳动,甚至管理机械操作的工作,其间是否含有些微的荣誉意味,当然是大可怀疑的。

    关于在金钱工作中受到的锻炼,还得作一些补充。随着工业企业规模的日益扩大,在金钱管理的具体工作中所含有的狡诈和尖锐竞争的特征,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地显著。这就是说,与经济生活中的这一面相接触的人为数日益增多以后,企业已经逐渐转化为日常工作,在这样的工作中,对竞争者进行欺诈或侵夺的那种直接意味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显著。但因此得以脱离掠夺习尚的那些人,主要只是企业雇用的从业员。由此可见,这里作出的补充,同所有权和管理的职分实际上是没有关系的。

    有些个人或阶级是直接从事于生产上的技术工作与体力工作的,其情况与上述的不同。以工业中金钱一面的竞赛与歧视性的动机与策略而言,这些人日常所处的并不是在同等程度上的这样一个习惯过程。他们不断接触的是对机械事实与机械关系的理解与配合,是对它们在人生目的上的评价与利用。这部分人所直接接触的工业操作的教育作用和淘汰作用,足以使他们的思想习惯与集体生活中的非歧视目的相适应。因此,就这部分人而言,上述的那种教育作用和淘汰作用,是加速了种族从过去未开化时代根据遗传和传统而来的那些纯掠夺习性与掠夺倾向的被废弃的。

    由此可见,社会中经济生活的教育作用,并不是在一切表现上完全一律的。直接同金钱竞争有关的那一类经济活动,具有保持某些掠夺的性格特征的倾向;而直接与商品生产有关的那类工业工作,则在大体上有一种相反的倾向。但是在评判后一类工作时应当注意到,从事这类工作的人,几乎都是在一定程度上同金钱竞争事态有关的(例如,决定工资与薪金时的争执,购买消费品时的讨价还价,等等)。因此这里对各类工作作出区别,决不是对各类人物也作了划一不二的区别。

    有闲阶级在现代工业中担任的工作,足以使某些掠夺习性与掠夺倾向保持不坠。单就参加工业操作的那些阶级的成员来说,他们所获得的锻炼是足以使他们把未开化气质保存着的。但是还有另一面的情况也应当看到。大凡处境优裕、不受到紧张形势的压迫的那些人,他们的体格和精神的构成即使跟种族的一般类型相差很大,也仍然可以使他们的特征存在并流传下去。在对环境压迫能够避开得最远的那些阶级中,返祖遗传特征存在与流传的可能性最大。有闲阶级对于工业形势的压迫,是在某种程度上处于有所荫蔽的地位的,因此它应当能够保留更多的遗传下来的和平的或野蛮的气质。这种与常态有所不同或具有返祖遗传特征的人,在以掠夺期前的倾向为依据展开生活活动时,不至于像下层阶级那样很快地受到抑制或排挤,这一点是应当有可能的。

    事实上似乎也的确有类似这样的情况。例如上层阶级中有很多人,由于性之相近,很注意慈善事业,对于种种革新和改进抱有极大热情并加以赞助的,也大有人在。而且他们在从事于这类慈善和改革方面的努力时,往往带上些“温厚”和“散漫”的痕迹,而这一点正是原始野蛮人的特征。但这类事实是否足以证明,这种返祖遗传倾向在上层阶级中比在下层阶级中占着较大的比例,也许仍然是一个疑问。贫困阶级在这方面即使具有同样程度的倾向,也不能同样容易地找到表现机会;因为在把这方面的意向转化为事实方面,这些阶级既缺乏手段,也缺乏时间和精力。根据事实的表面证据,总是不能使人断然无疑的。

    在作进一步推论时还应当注意的一层是,今天有闲阶级成员的供源是在金钱标准上成功的那些人,因此他们所具有的掠夺特征,推想起来,应当在一般水准以上。要进入有闲阶级就得从金钱工作人手,而这类工作,通过淘汰和适应,只有在掠夺的考验下、在金钱的立场上适于生存的那些后裔,才能胜任愉快。这些人达到了高水准以后,一旦对于掠夺期前的性格有了复归倾向,就不免要受到淘汰,重新降到金钱的较低水准。要在有闲阶级中保持地位,就得保持金钱的气质,否则他们的资产将化为乌有,他们的阶级地位将丧失。这样的事例是俯拾即是的。

    有闲阶级的组织成分处于不断的淘汰过程中,那些同积极的金钱竞争格外适应的个人或家族,是会从下层阶级中脱颖而出的。一个有志向的人要爬上较高的金钱水准,不但在金钱的气质上须达到相当完整的程度,而且在这类禀赋方面还须达到可以在前进道路上克服很大的困难这样的突出程度。撇开偶然的意外情况不谈,暴发户总是从千万人之中挑选出来的。

    自从金钱竞赛这个方式开始以来——或者说,自从有闲阶级这个制度成立以来——这种进入富人队伍的淘汰过程当然是在不断进行。不过淘汰的真正依据并不是始终不变的,因此在淘汰过程中产生的结果也不是始终一律的。在早期未开化阶段或纯掠夺阶段,适应淘汰的决定性标准是刚勇(按照这个字眼的本义来说)气质。那时要想投入有闲阶级,作为一个志愿者,必须具有粗豪凶暴、蛮横霸道、意志顽强、党同伐异等等天赋的品质。要想累积并继续享有财富,这类禀赋是不可少的。有闲阶级的经济基础,在那个时期和那个时期以后,都是财富的保有,但累积财富的方式方法以及保有财富所须具备的品质,在早期掠夺文化以后有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化。由于淘汰的结果,处于早期未开化阶段的有闲阶级,其主要特征是勇敢地采取攻势、对于周围事态变化的警觉和使用欺诈手段时的无所顾忌。那个时候的有闲阶级成员是靠刚勇气质的坚持来保持地位的。到了未开化文化的后期,在准和平的身份制下,人们对于财富的猎取和保有逐渐达到了稳定的方式。直率的进攻和肆无忌惮的凶暴,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精明、狡狯和诈伪的作风所代替;后者已成为累积财富的最有效方式。于是作为一个有闲阶级的成员,就得有另一套索性和习性。这时蛮横的攻势态度以及有相关作用的粗豪作风与顽强的身份观念,仍然是这个阶级最值得赞许的特征。在我们的传统观念中,这些仍然是典型的“贵族品质”。但是跟这类品质结合在一起的,还有些在性质上不那样咄咄逼人的金钱品质越来越成熟,这就是深谋远虑、谨慎小心和诈伪作风。随着时间的推移,逼近金钱文化的现代和平阶段以后,以适应金钱上的目的而言,上述后一类素性和习性的有效性越来越提高,这时要进入有闲阶级之门,要在这个阶级中保持地位,必须具有在淘汰过程中越来越居于重要地位的这类品质。

    到了今天,淘汰的依据已经有了变化,现在要取得加入有闲阶级的资格,所必需的品质只是金钱的品质。现在依然存在的掠夺的未开化特征是意志的顽强或方针的始终一贯,这个特征就是掠夺时代一个胜利的未开化者与被他所取而代之的和平的野蛮人双方之间的区别所在。但这一特征不能说是在金钱上成功的上流社会人士与工业阶级的一般群众之间的特有区别。上述后一类人在现代工业生活中所受到的训练和淘汰,使这一特征有了同样的决定性重要意义。意志顽强,可以说实在是使这两个阶级跟另外两个类型——一无所能的废料和下层阶级中的懒汉——有所区别的标志。就天赋资质而言,金钱工作者与懒汉的异同情况同工业工作者与善良而无能的寄食者的异同情况正相类似。一个典型的金钱工作者正同一个典型的懒汉一样,他毫不犹豫、绝无愧色地把财物与人力拿来遂其自己的私图,对于别人的心情与愿望,以及由于他的举动所引起的更深一层的影响,一概漠然不顾;所不同的只是,一个金钱工作者具有比较强烈的身份观念,在进行追求一种较远的目的的努力时,意志比较坚定,目光比较深远而已。这两个类型在气质上还有一个相似之处,这就是爱好“比赛”和赌博,喜欢从事于无目的的竞赛。典型的金钱工作者,在掠夺性格的一种并发变化方面,也表现出跟懒汉有奇妙的共同之处。懒汉一般总是带有浓厚的迷信色彩,对于命运、定数、预兆、预言以及占卜、符咒之类,他都有深切信心。当处境顺利时,这种习性容易表现成为一种奴性的信奉,他在表示这种信心时,往往偏重形式,注意形式上的一些细节;这类表现与其说是宗教观念,不如说是某种信念上的热情表现。就这一点而论,与懒汉的气质有较多共同之处的是金钱阶级和有闲阶级,而不是工业工作者或无能的寄食者阶级。

    现代工业社会的生活,或者换句话说,在金钱文化下的生活,通过淘汰过程,对于某一范围以内的素性和习性具有保持和发展作用。这种淘汰过程的当今趋向,并不只是复归到某一不变的种型。它的趋向实在是在于使人类性格发生变化,变化的结果,在某些方面,跟出自过去遗传的任何种型或变型都有所不同。进化的目的点并不是单一的。在进化过程中经确定为正常的那种气质,跟古代变型的任何一种性格都有所不同,其不同之处在于意志的具有较大的单一性,和为一种目标而努力时具有较大的坚定性。就经济理论的方面来说,淘汰过程的目的点在这一限度上整个说来是单一的;虽然在有相当重要意义的枝节倾向方面,跟这一发展路綫也有所分歧。总之,除了这一总的趋向以外,发展路綫并不是单一的。经济理论其他方面的发展是循着两条分歧路綫进行的。这两条路綫,从个人的才能或素性的淘汰保持的方面来看,可以称之为金钱的路綫和工业的路綫。从习性、精神态度或意志这些方面的保持来看,前者可以称之为歧视性的或自私的路綫,后者为非歧视性的或经济的路綫。从智力或认识力在两个方向下的发展来看,前者可以说是属于意向、定量关系、身份或价值的个人观点,后者可以说是属于因果关系、定量关系、机械效能或效用的非个人观点。

    金钱工作主要是使前一类素性和习性发挥作用;它通过淘汰作用使它们保存于人民之中。另——方面,在工业工作中获得保持并发展的,主要是后一类索性和习性。通过彻底的、心理学上的分析可以看出,这两类索性和习性的每一类,只是在某一气质倾向下的多种多样的表现。由于个人是一个统一体,包含于上述第一类的那些素性、意志和兴趣,就聚合起来成为某一变型的性格的表现。上述后一类的情况也是这样。我们可以把上述两类看作人类性格表现的不同方面,以某一个人来说,他总是要相当坚决地偏向于这一类或那一类的。金钱生活的一般倾向是保持未开化气质,但不是原样再版,而是以欺诈和精明,或者是管理才能,来代替早期未开化时代所特有的那种对身体进行伤害的偏爱。这种以诈伪手段代替伤害行为的现象,并不是十分明确的。在金钱工作的范围以内,淘汰作用是很坚定地按照这个方向持续发生的,但在利得竞争范围以外的金钱生活的锻炼下产生的效果,却不一定是同样的。现代生活中关于时间与财物的消耗这个方面的锻炼,其效果并不是断然地消灭贵族品质或助长资产阶级品质。那些早期的未开化特征,在相当优裕的生活的惯有方式下是大有发挥余地的。关于这种传统生活方式的某些具体情况,同这一点有关的,在前几章涉及有闲问题的部分已经有所论及,在下面几章里也还要谈到。

    从已经谈到的一些可以看出,有闲阶级生活和有闲阶级生活方式是有助于未开化气质的保存的,所保存的主要是那些属于准和平的或资产阶级的变型,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保存着掠夺变型的末开化气质。因此,如果不存在干扰因素,是有可能在社会各阶级之间发现气质上的差异的。贵族和资产阶级的品质,也就是破坏性的和金钱的性格特征,主要应当在上层阶级中发现;而工业的品质,也就是和平的性格特征,则主要应当在从事于机械工业的阶级中发现。

    在大体上,在不确的情况下,情形的确是这样;但这一标准并不能完全适应,也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确切不移。为什么会这样,有几种可以指出的理由。一切阶级或多或少总是要从事于金钱斗争的:个人的成功或生存有赖于金钱的性格特征的具备,对一切阶级来说都是这样的。不论何处,只要占优势的是金钱文化,构成人们的思想习惯的和决定敌对的各宗族的生存的淘汰过程,总是大致在适于营利的基础上进行的。因此,假定没有金钱效能与工业效能整个说来不能相容这一点,则由于一切工作的淘汰作用,金钱气质将居于绝对优势。这样的淘汰结果,将使所谓“经济人”成为人类性格的正常或确定典型。但“经济人”是只顾自己的利益的,其惟一特征是谨慎小心,这样的人对现代工业说来是没有用处的。

    现代工业所要求的是,对于所掌握的工作必须具有非个人性质的、非歧视性的兴趣。假使没有这一点,则精细的工业操作将不可能存在,而且实际上这样一个操作制度也设想不到。工作中的这种兴趣,使工人一方面与罪犯不同,另方面与工业巨头也有所不同。为了使社会生活能够持续进行必须从事劳动,于是在工作的某一范围以内就发生了有限度的淘汰作用,有利于爱劳动的精神倾向。但是也应当承认,即使在工业工作范围以内,金钱的性格特征的汰除也是一个不确定的过程,因此即使在这一范围以内,未开化气质也仍然显著存在。基于这一点,有闲阶级的特性同一般民众的特性,在这一个方面,现在并没有显然的差别。

    在社会的一切阶级中是存在着某些后天的生活习惯的,这类习惯与遗传的性格特征模拟得极其相类,所模拟的特征在整个民族中还获得了发展,这就使关于精神构成方面的阶级差别的整个问题更加暧昧,更加不分明。这类后天的习性,或模拟的性格特征,绝大多数属于贵族类型。由于有闲阶级向来处于荣誉的示范者的地位,其以下各阶级接受了它的生活理论的许多特征,以致整个社会对于这类贵族特征,相当坚定地不断地加以培养。也是由于这个缘故,这类性格特征在广大人民中有了较好的生存机会;假使不是出于有闲阶级的诱导和示范,这类特征是不会有这样好的生存机会的。这种贵族的人生现——也就是相当古老的性格特征——的一个重要的流传渠道,可以说是家庭仆役阶级。这类人跟他们的主人阶级接触时,耳濡目染,形成了怎样是美和善的观点,然后把他们这样得来的先入之见转达给他们的出身微贱的同辈们,这就及时地把高级典型传播到整个社会;假使没有这样的中介作用,传播时是不会这样迅速便利的。有句老话,叫做“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句话比一般所了解的意义要重要得多,上层阶级文化中的许多因素,所以会捷如影响地为群众所接受,理由就在这里。

    还有一类现象,足以缩小金钱品质在存在中的差别。金钱斗争产生了一个占比重很大的饥饿阶级。这个阶级对于生活必需品或适当消费项下的必需品感到缺乏。随便处于哪一缺乏情况,结果总是为了取得用以满足日常需要——不论是物质需要或是高一层需要——的资料而加强了斗争。这时个人为了避免发生生活上的挫折而进行自卫,将耗费其全部精力,他将倾其全力于达成他自己的歧视性目的,狭隘的利己主义色彩越来越浓厚。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业的性格特征由于没有表现机会,将渐就湮没。由此可见,有闲阶级制度,通过强制实行一种金钱礼俗方案,尽量向下层阶级汲取生活资料这类手段,发生了使金钱的性格特征得以在广大人民中保存的作用。结果是,下层阶级同化于原来只是为上层阶级所独有的那些性格类型。

    因此,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之间,看来在气质上并没有多大差别。但是,所以没有很大差别,大部分似乎还是由于有闲阶级的一贯的示范作用和它所依据的明显浪费和金钱竞赛那些广大原则的获得广泛接受。这个制度的作用足以降低社会的工业效能,足以阻碍人类性格对现代工业生活要求的适应。这个制度足以在保守的方向下影响到一般的或显著的人类性格,其方式是:(1)通过阶级内部遗传,或者是通过有闲阶级血统向阶级以外的渗透,使古老的性格特征获得直接传布,(2)保存并巩固古老制度的传统,从而使未开化性格特征在有闲阶级血统的渗透范围以外,也可以获得较大的生存机会。

    上述特征在现代人类性格中依然存在或已经消失的具体情况如何,对这一问题有特别重要意义的一些资料的收集和分析,我们简直一无成就。因此这里所持的见解,除了对眼前一些日常事实的散漫的观察以外,简直无法获得具体资料的支持。论证要求其完整,似乎就不得不乞助于对日常事实的这类散漫的观察,而在这方面的叙述,即使像这里所做的那样但略举其概要,也很难避免平凡和冗沓之弊。在以下几章里还不免要从事于这一类的片断叙述,谨先在这里告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