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十二 人类的代价(2/2)

的急性中毒症状的第一次认识是由几位英国研究者所提供的,他们为了解DDT的作用后果,有意地让自己暴露于DDT中。两个英国皇家海军生理实验室的科学家通过与覆盖着水溶性涂料墙壁的直接接触让皮肤吸收DDT,这些涂料含有2%的DDT。这些DDT是附在一层薄薄的油膜中涂上去的。DDT对神经系统的直接影响在他们关于他们症状的口头叙述中是很清楚的:“困倦、疲劳和四肢疼痛是很真实的事情,精神状态也极为困恼……易受刺激,讨厌任何工作,当遇到最简单的思考课题时,感到脑子不够用,这些痛苦交织在一起常常是相当巨大的。”

    另外一位曾在自己皮肤上涂抹DDT丙酮溶液的英国实验者报告说,他感到四肢沉重和疼痛,肌肉无力,而且有“明显的神经性紧张痉挛”。他休息了一个假期,身体有所好转;但当他回到工作岗位后,他的状况又恶化了。而后,他在床上病倒了三星期并受到持久的四肢疼痛、失眠、神经紧张和极度忧虑感觉的折磨。当战慄动摇他全身的时候,这种战慄使表现出的全部症状看来与鸟类受DDT中毒的景象十分相似。这位实验者10周未能工作,在一年年底,当他的病例被在一个英国医学杂志上报道出来时,他还未完全复原。(除了这一证据,一些在自愿者身上进行DDT实验的美国研究者不得不应付受实验者们关于头痛和“明显的属于神经起因”的“每处骨头都疼”的诉苦。)

    现在接受实验者们有许多病例记录,在这些记录中,病情的症状和整个发病过程都指示出杀虫剂是发病原因。这些典型的患者都曾经在某种杀虫剂中暴露过,在采取了将所有的杀虫剂从环境中消除掉等处理措施之后,病状就会消失。更加意味深长的是,只要再和这些罪恶的化学物质相接触,病情又会复发。作为对一种疾病进行医学治疗的根据,这种证据已足够了。这种证据完全能起到警告作用,使我们认识到明明知道有危险而偏要冒着危险去把环境浸透于杀虫剂之中,我们的冒险行动是愚蠢的。

    为什么所有处理和使用杀虫剂的人没有表现出一种相同的症状呢?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个体敏感性问题。有一些证据表明,妇女比男人更敏感,年轻人比成年人更敏感,那些经常在室内坐着不动的人比那些过着露天劳动或艰难生活的人更为敏感。除这些差别之外,还有一些客观存在的差别,尽管它们是没有规律的。是什么原因使得一个人对于尘或花粉呈变态反应,或者对某一种毒物敏感,或者对某一种传染病容易感染,其答案是一个医学上至今还没有解决的奥秘。然而这一问题客观存在着,并影响着大量的人群。一个医生估计,他们病人中的1/3或更多的人表现出一些过敏症状,并且这种人的数量还正在增长着。不幸的是,过敏性在人体中可以突然地、急促地使抗过敏性发展起来。事实上,一些医学人员相信,断续地暴露于化学药物中可以产生正是这样的敏感性。如果这是真实的,加么它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遭受职业性持续暴露的人身上进行的一些研究几乎没有发现什么中毒的迹象。由于持续的与这些化学药物接触,这些人们产生了抗过敏性,这正如一个变态反应学者通过给病人反复地用小剂量注射致敏药物,而使他的病人产生抗过敏性一样。

    人与在严格控制下生长的实验动物不一样,人从来不会一直只暴露在一种化学药物之中,这个现实情况使研究杀虫剂致毒的全部问题变得极为麻烦,难以解决。在几种主要的杀虫剂之间,在杀虫剂和其他化学物质之间,存在着能够产生重大影响的相互作用。另外,当杀虫剂进入土壤、水或人体血液之后,这些化学物质不会保持孤立状态;它们在那儿发生了神秘的、不可见的变化,借助于这些变化,一种杀虫剂可以改变另一种杀虫剂的危害能力。

    甚至在两种主要的杀虫剂之间也存在着相互作用,而通常人们认为它们都是在完全独立地起作用的。如果人体事先曾暴露于伤害肝脏的氯化烃的话,对神经保护酶——胆碱酯酶起作用的有机磷类毒物的能力可能变得更强大。这是因为当肝功能被破坏以后,胆碱酯酶的水平降低到正常值以下;那时,这一外加的受抑制的有机磷作用将可能强大到足以促使严重症状出现。而且如我们所知,成对的有机磷彼此间的相互作用甚至可以使它们的毒性增长百倍。或者,有机磷可以与各种医药、人工合成物质、食物添加剂相互作用——对当前提供给我们世界的无穷无尽的人造物质,谁还能再说什么呢?一种推测具有无毒性质的化学物质的作用可以在另一种化学物质的作用下而急骤发生变化;一个最好的例子是DDT的一个被称为甲基氯氧化物的近亲,(实际上,甲基氯氧化物并不象人们通常所说的那样没有毒性,最近对实验动物的研究证明它对子宫有直接作用,并对一些很有用的粘液性激素有阻碍作用——这再一次提醒我们:这些化学物质具有极大的生物学影响。其他研究工作表明,甲基氯氧化物对肾脏有致毒能力。)由于当单独摄入甲基氯氧化物时,它不会大量蓄积于体内,所以我们说甲基氯氧化物是一种安全的化学物质。不过?这样说未必符合实际。如果肝脏已被其它原因损害,甲基氯氧化物就会蓄积在人体内高达其正常含量的100倍,那时它将与DDT的作用一样对神经系统具有长期持续的影响。然而,引起这一肝脏损害的后果可能很轻微,因此很容易被人忽视。它也可以是一个平常情况的结果——使用另一种杀虫剂,使用一种含四氯化碳的洗涤液,或服用一种被称之为镇静药的东西,这些东西大部分(不是全部)是氯化烃类,并且具有损伤肝脏的能力。

    对神经系统损害并不只局限于急性中毒作用;它也可以受到暴露后的后遗影响。与甲基氯氧化物和其他化学物质有关的对大脑和神经的长期后遗损害已经有过报道。狄氏剂除了它的急性作用结果外,还有长期的后遗影响,诸如“健忘、失眠、作恶梦、直至颠狂。”根据医学发现,六氯联苯大量地积蓄在大脑和重要的肝组织中,而且可以诱发“对神经系统的神秘的长期后遗作用”。甚而,六氯苯这种化学物质大量地被用于汽化器,这种设备能源源不断地将挥发性杀虫剂的蒸汽倾入家舍、办公室和饭店。

    通常认为只具有急性的、较激烈表现的有机磷,也具有对神经组织产生后遗性物理损害的能力,而且与近代发现相符,它可以引起神经错乱。各种各样后遗的麻痹症随着这种或那种杀虫剂的使用而出现了。约在本世纪三十年代的禁酒时代里,在美国发生的一件奇事已经预兆着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件奇事的发生不是由于杀虫剂,而是由于一种在化学上属于与有机磷杀虫剂同类的物质。在那期间,一些医用物质被当作酒的代用品,以避开禁酒法律。这些物质之一是牙买加薑。由于“药用酒精之类”产品昂贵,于是分装商想出一主意用牙买加薑作为代用品。他们干得如此巧妙,以致于他们的假货通过了一定的化学检验,并且骗过了政府的化学家。为了给他们的不法薑水增加必要的强烈气味,他们又加入了一种叫作三原甲苯基磷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如同马拉硫磷及其同类一样,能破坏保护性的胆碱酯酶。饮用这种分装商的产品的后果是大约一万五千人因腿肌肉麻痹而成了持久性的跛子,现在称这种病状为“薑瘫”。随着这种麻痹症还出现两种症状,神经鞘的损伤和脊骨索状组织的原有触角的细胞变性。

    大约20年之后,其他各种各样的有机磷作为杀虫剂付诸使用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很快就出现了使人回想起“薑瘫”这个历史插曲的新病例。一个病例是个德国温室工人,他在使用马拉硫磷之后不时出现中毒症状,在他经历了这些温和的中毒症状儿个月之后,便出现了麻痹症。然后,有一群来自三个化学工厂的工人由于暴露于有机磷类的其他杀虫剂而出现了严重中毒。他们经过治疗得到了恢复,不过十天以后其中二人出现了腿部肌肉萎缩。这个症状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持续了10个月;而另一个年青女化学家遭遇更惨,她不仅两腿瘫痪,而且也影响到手和臂。两年之后,当她的病例被报道在一个医学杂志上时,她仍不能工作。

    应对这些病例负责任的那些杀虫剂已从市场上取消了,不过目前还在使用着的一些杀虫剂可能具有同样的伤害能力。为花园工人喜爱的马拉硫磷在小鸡的实验中已导致严重的肌萎缩。这个症状(正如“薑瘫“一样)是由坐骨神经鞘和脊骨神经鞘损伤所引起的。

    由于有机磷酸盐中毒所造成的这些后果,如果它们没有引起死亡的话,它们也会是进一步恶化的一个前奏。由这些侵害神经系统的严重危害来看,这些杀虫剂最终必然会与精神疾病联系起来。最近,麦尔保大学和在麦尔保亨利王子医院的研究人员已发现了这种联系,他们报道了16个精神病例。所有这些病例都有着长期暴露于有机磷杀虫剂的病史。其中三名是核查喷药效果的科学家;大名在温室工作过;五名是农场工人。他们的症状变化包括从记忆衰退到早发痴呆和郁闷反应。在这些人长期使用的农药象飞旋镖一样最后又打到了他们自己身体上,而在击倒他们之前,他们都有正常的体检记录。

    据我们所知,与此类似的情况在各种医药文献中报道得很多,有的与氯化烃有关,有的与有机磷有关。错乱、幻觉、健忘、狂躁——这就是为了暂时的消灭一些昆虫所付出的沉重代价;只要我们坚持使用那些直接摧残我们神经系统的化学药物,我们就将继续被迫付出这一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