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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才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孟子释注 > 贤才可拜不可召

贤才可拜不可召(2/2)

    景丑说:“不,我不是说的这个方面。礼经上说过,父亲召唤,不等到应‘诺’,‘唯’一声就起身;君王召唤,不等到车马备好就起身,可您呢,本来就谁备朝见齐王,听到齐王的召见却反而不去了,这似乎和礼经上所说的不大相合吧。”

    孟子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曾子说过:‘晋国和楚国的财富,没有人赶得上。不过,他有他的财富,我有我的仁;他有他的爵位,我有我的义。我有什么不如他的呢?’曾子说这些话难道没有道理吗?应该是有道理的罢。天下有三样最尊贵的东西:一样是爵位,一样是年龄,一样是德行。在朝廷上最尊贵的是爵位;在乡里最尊贵的是年龄;至于辅助君王治理百姓,最尊贵的是德行.他怎么能够凭爵位就来怠慢我的年龄和德行呢?所以,大有作为的君主一定有他不能召唤的大臣,如果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出谋划策,就亲自去拜访他们。这就叫尊重德行喜爱仁道,不这样,就不能够做到大有作为。因此,商汤对于伊尹,先向伊尹学习,然后才以他为臣,于是不费大力气就统一了天下;桓公对于管仲,也是先向他学习,然后才以他为臣,于是不费大力气就称霸于诸侯。现在,天下各国的土地都差不多,君主的德行也都不相上下,相互之间谁也不能高出一筹,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君王们只喜欢用听他们的话的人为臣,而不喜欢用能够教导他们的人为臣。商汤对于伊尹,桓公对于管仲就不敢召唤。管仲尚且不可以被召唤,更何况连管仲都不屑于做的人呢?”

    【读解】

    这个连管仲都不屑于做的人就是孟子自己。因为在《公孙丑上》里,当公孙王提出管仲来和孟子相比时,孟子已经说过,自已根本不屑于与管仲相比。(参见3·1)比都不愿意比,当然就更不愿意做了。

    可见孟子的自视是很高的。

    自视既然这样高,当然就不愿意被呼来唤去的了。自己主动要去朝见是一回事,被召唤去朝见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孟子才有为景丑等人所不理解的行为。这种行为,不仅孟子有,就是孔子也是有的。我们读本章,有些地方就与《论语·阳货》记录孔子虚与委蛇对付阳货的情况相似。说穿了,是因为凡是自视甚高的人都很注意自己的立身“出处”。这种做法,在民间的看法可就不一样了,说得好听一点是“清高”,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拿架子”,再说得难听一点那可就是“迂腐”而“酸溜溜”的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因为他们的“清高”(或“迂腐”)而不肯苟且,所以无论是孔子还是孟子周游列国都不被重用,空有满腹经纶和济世良方。相反,像苏秦、张仪那样的纵横家却完全没有孔、孟的“清高”(或“迂腐”),“展开谈天说地口,来说名利是非人”,只管游说得君王高兴,不择一切手段,结果却大行其道,甚至能够“挂六国相印”。

    撇开对孔、孟与苏秦、张仪的比较不论,回到对用人一方面的要求来看,孟子在这里的意思是很明确的,就是要求当政治目的君王“尊贤使能”,“尊德乐道”,礼贤下士,主动放下自己尊贵的架子而启用贤才,甚至拜贤才为老师,就像商汤王对待伊尹,齐桓公对待管仲那样。其实,这也是儒学在用人问题上的基本观点。虽然孔、孟本人一生宣扬这种观点而自身并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但他们的思想却对后世的用人之道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刘玄德“三顾茅庐”请诸葛亮的故事,不就是这种影响最为典型的例证吗?

    当然,有这种典型的例证并不意味着后世都在实施着孔、孟的观点。而是恰恰相反,人们越是津津乐道于“三顾茅庐”的故事,就越是说明现实中缺乏这,种“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作风。事实上,孔、孟的思想永远都给我们以理想主义的感觉,他们所提出的一些思想观点,就是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也仍然使人感到有很多理想的成分。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种理想的成分吧,才使他们的理论历久而常新,给人以启迪而不过时,这已经是题外的话了。回到用人和被用的问题上来,既然当政者多半“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既然任人唯贤、礼贤下士是如此困难,如此难遇,作为被用的人,有一点“不可召”的清高和骨气,不也是应该的吗?正如曾子所说:你有你的官位,我有我的正义,我又输与你什么呢?

    所以,我们还不能简单地认为孟子“不能造朝”是故作姿态,是迂腐,而应该肯定他的清高和骨气。不然的话,“亚圣”之名从何得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