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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凤翔之变(下)(2/2)

,刚刚走了两步,王昂便从轿窗远远看见几名士兵惊惶地向这边跑来,为首之人手上还拿着一个红色的信筒,他一怔,那是八百里紧急军报。

    “停下!”

    王昂快步走出轿子,拦住报信兵,“出了什么事?”

    为首报信兵气喘吁吁道:“凤翔出了大事,节度使李莫畏罪自杀,他的亲信在城内发动骚乱,连廖中丞也、也被他们杀了。”

    “什么!”王昂大吃一惊,关中怎么能发生兵乱,他急忙厉声喝问道:“那现在局势怎么样?”

    “正在凤翔的张尚书已率军平定了骚乱,所有参加骚乱的将领全部被镇压。”

    王昂脸上的惊惧陡然间变成了目瞪口呆,他呆呆地站了半晌,忽然猛地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信筒,转身便向台阶上跑去。

    “相国,凤翔出大事了!”

    宣仁六年十二月初六,凤翔节度使李莫畏罪自杀,引发了凤翔军的骚乱,正在凤翔调查李莫欺瞒案的御史中丞廖辉也不幸遇难,而正与汉中朱泚对峙的陇右节度使张焕立刻从陈仓县率二万大军进驻凤翔城,平息了叛乱,并公开斩杀了三百余名参与叛乱和烧杀抢掠的军官及士兵。

    消息传到长安,朝廷表彰了及时平定叛乱的张焕和陇右军,加封其为骠骑大将军、食邑五千户,并任命韩庆为凤翔军新节度使。

    不久,汉中的局势终于因朱泚上谢罪表而平静下来,淮北崔庆功也最终没有进攻淮南,随着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在关中大地上飘落,五万陇右大军正式离开了关中,返回开阳郡和陇西郡,十二月中旬,张焕再一次来到了长安。

    就在汉中局势逐渐平息之时,淮北的崔庆功也被迫放弃了夺取淮南的念头,一方面固然是忌惮裴俊的八万大军剑指自己后背,另一方面也由于张焕竟从巴蜀派三万远征军前来助战,崔庆功意识到张焕极可能与裴俊联手了,他立刻将集结的大军重新分散到各地,并上书朝廷,愿意进京述职,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在淮南危机解决后,蔺九寒便按照原定计划率船队返航,这一天,船队抵达了巴陵郡(今岳阳),开始缓缓向巴陵县靠岸。

    三百艘大船齐聚江面,白帆如云,声势壮观浩大,引得巴陵县城中万人前来看热闹,当他们看到从船上下来的并不是货物,而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时,开始有人害怕退却了,管理码头的衙役早已经飞奔进县城,禀报县令和刺史,而几十个负责收税的士兵也悄悄向驻防在巴陵郡的军营跑去。

    和宜都一样,由于战略地位重要,巴陵郡也有王家的一千驻军,军营在距离江边约五里外的一个小镇上,除了这一千驻军,周围郡县便再没有王家的势力,象长沙郡以及洞庭湖西面的武陵郡等则都是普通的团练兵,由刺史统领,负责地方安全。

    整整一个上午,三百艘大船都在连接不断地送士兵上岸,并卸载各种军需物资,一直到中午时分,三万士兵才全部上岸,开始在宽阔的地带搭建临时军营。

    此刻,码头上全是黑压压的士兵,他们整顿队列、搬运物资,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却又悄然无声,围观的百姓绝大部分都吓得逃回城去,这也难怪,从大唐建国至今,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安史之乱也主要发生在黄河流域,城中不说年轻人,就连最老之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军队,只有十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躲在树上、石后,偷偷地观察着军队的动静,但他们眼睛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流露羡慕之色。

    蔺九寒的坐船是最后一批靠岸,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可身子却依然是轻飘飘的,仿佛还在水面上漂浮,过了良久,他才渐渐习惯了陆地上的感觉。

    “将军,巴陵郡的刺史和县令来了。” 一名士兵手一指,只见二里外,几名地方官在几十名随从的陪伴下正从一处斜坡向这边走来,昨夜这里刚下过雨,地上十分泥泞,过了好久,几名官员才拎着官袍下摆被引到蔺九寒面前。

    巴陵郡是下郡,人口五万余人,刺史姓刘,三十余岁,庆治十年进士出身,严格说起来也不是外人,他是长孙南方的五女婿,不久前还回长安给丈人祝寿,前两天才携妻返回郡中。

    长孙南方是崔圆的舅子,所以这个刘刺史便自诩为崔党,而这两年崔党败落、裴党兴起,他便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将自己纳入裴党,可翻家谱到到祖宗十八代,却半点和‘裴’字没有关系。

    刘刺史上前深施一礼,“下官巴陵郡刺史刘源,欢迎将军在我郡暂歇。” 他说了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城话,希望能引发这个大个子将军的乡情。

    刘刺史的京城语确实引起了蔺九寒的乡愁,他伸出大手重重地按住刘刺史瘦弱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也用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城话道:“你放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有大哥的一口,就少不了你的一份。”

    刘刺史几乎要骇得晕了过去,良久,他才结结巴巴道:“将、将军是什么意思?”情急之下,京城语又变成了晦涩难懂的巴陵话。

    蔺九寒爽朗一笑,“没什么,我们听说这里山匪众多,特奉命来剿匪,三五年后便回。”

    要三五年后才回,刘刺史眼睛都绿了,他急忙解释道:“可、可是,这里没有山,更没有匪,将、将军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谁说没有,那里不是来了吗?” 蔺九寒一指远方的官道,只见官道上出现数十匹战马,马上是全身盔甲的官兵。

    刘刺史和县令面面相视,半响,县令上前躬身施礼道:“将军,那不是匪,那是山南军,我们这里有一千山南驻军。”

    蔺九寒仰天大笑,“我说的土匪就是他们。”

    他一挥手,大声道:“弟兄们抄家伙,跟我把这一群土匪赶过江去。”

    金城郡,张焕的府前一片忙碌,十几辆马车排成长长一列,近百名士兵正在向马车上搬运箱笼,而在台阶上,裴莹正指挥着几个士兵抬出一口大竹箱。

    “大家小心点,地上可滑,别摔了!”

    “娘,我也去帮忙。”虎头虎脑的张琪挣脱母亲的手,跑上前就要搬地上的一口大箱子,可他使出了吃奶的劲,箱子还是纹丝不动。

    “你这傻孩子,那里面都是你爹爹的书,你才几岁,怎么搬得动。”裴莹连忙笑着将儿子拉了回来。

    裴莹前几天接到丈夫的来信,让她带儿女一起进京过新年,全家人团聚,正好,又一队运粮车今天要开赴长安,裴莹就决定带家人一起随粮车进京。

    顽皮的张琪一刻也停不下来,他忽然见一匹马拴在木桩上正安静地吃草,一名士兵正在给马梳理鬃毛,他一阵心痒,又趁母亲不注意向台阶下跑去,“我去骑马喽!”

    “当心!”裴莹一声惊呼,不等张琪跑下台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长手将他横抱了起来,将他呼地抛向天空,又接住,张琪高兴得尖声大叫。

    来人正是刚从河西赶回的河西主帅贺娄无忌,十天前,他率四万唐军与二万吐蕃军在独登山附近进行最后决战,双方鏖战了两个多时辰,由于王思雨的一万骑兵从吐蕃军背后突然杀入,吐蕃军全线崩溃,二万河西吐蕃军除二千人被生俘外,其余全部阵亡,至此,河西全境被唐军收复。

    贺娄无忌由此被封为肃州都督、云麾将军;王思雨则被封为沙州都督、忠武将军。

    这次贺娄无忌赶回金城郡是得到了张焕的密令,命他镇守金城郡,严密注意朔方李正已的动向,李正已虽然立即听令从会郡撤军,看似风波已经平息了,但张焕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就在裴伊刚走,李正已便派人秘密出使回纥。

    “末将参见夫人!”贺娄无忌上前向裴莹行了一礼。

    裴莹笑了笑道:“贺娄将军,恭喜你喜得贵子。”

    提到自己的儿子,贺娄无忌眼中露出一丝深深的感激之色,他在酒泉与吐蕃作战时,他妻子正好分娩,几乎难产死掉,全靠裴莹前后照料,才使她们母子转危为安,也使自己终得一子,这份恩情,他铭刻在心。

    贺娄无忌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回头一招手,一名士兵牵来一匹小马,马鞍、缰绳一应齐全,却不是幼马,而是一匹成年矮种马,性子温顺,尤其适合孩子骑,这种马在大唐极为罕见。

    贺娄无忌将张琪抱上小马,笑道:“这是叔叔的手下在草原上发现的,送给你,你可喜欢?”

    张琪欢喜之极,他拉起缰绳,‘驾!驾!’地叫喊,像模像样地催马前行,吓得两名家人一左一右拉住了缰绳,生怕他真冲出去。

    裴莹心中也十分欢喜,连忙向贺娄无忌施礼称谢,贺娄无忌连忙还礼,他又命人抱来一只土坛子,道:“这里面装着是河西的泥土,是都督所要,请夫人一起带进京去。”

    裴莹点点头,命人收了,她见东西都已经装好,便对家人道:“叫大家都上车吧!我们出发了。”

    贺娄无忌翻身上马,对护卫营都尉厉声令道:“夫人和公子此去长安,你要严密护卫她们安全,若有半点疏忽,你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

    护卫营都尉一挥手,嘹亮的号角声长长响起,两千名骑兵立刻整队,将数十辆马车护卫在中间,大队人马缓缓启动,向西城门辚辚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