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五)佛门修艺(2/2)

?岂非居空门而背空理?”

    老僧答道:“和尚作诗,大抵是诗人穷途末路而隐于佛门,形为释子,心是吟家,此不足怪异。”

    宝玉听了点头。又问道:“若如师说,那些大涤子、渐江、八大等,也就是形为世外人,也无非是文士艺家之隐迹于佛门的了?”老僧答道:“正是这话,但既入了佛门,沉思妙理的功夫,到底比世上的文人深切多了。”

    宝玉便笑道:“我自幼也喜丹青绘事,当作玩耍;后见《苦瓜和尚画论》,方悟画义也是一段大事。当时纳闷:释迦如来讲空,如何他却又主张‘一画’为‘众有之本,万象之根’?岂不是很重色相了吗?”

    老僧也点头叹道:“你说得何尝不是!但他那道理,却比世人盛传的谢赫‘六法’等说,要高明得多。这也正是他能入佛门的因果了。”

    宝玉又道:“如此,他不唯不废众有万象,反倡‘一画’之说,要以笔墨去形摹天地万物,这也不与佛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相干了吧?但我想,天地万物,终以人为最贵,人为灵物,欲形万物,何如先形人这灵物?我自小不甚留意山水虫鱼之图,单爱人物仕女之像。不知此意是正是谬,还乞指点。”老僧道:“画人最难,所以工于画人者最少。然画物亦非画物之外形,实画人所受于物的情性罢了。故画物非物,物亦人耳。”

    宝玉当下深有所会。

    他在庙中除了写经,也偶然画几幅面,果觉与十三岁时戏作的那意境不一样了。他悟到“一画总万画”的真谛,所谓“一画”并非简率之意,更非千形百态都归“一律”的误解。在庙所画,精彩百倍于前,人见者无不爱惜赞美。渐渐这一带山村广传了这位“出家公子”的画名。

    老和尚因正殿的壁画久已残坏漫漶,遂命宝玉重新将那三面大壁补绘出来。

    宝玉果然不负所嘱,画得十分精彩夺目。到了庙期,山门开启,远近的善男信女都来进香朝拜,见了这番崭新的壁画,无不啧啧称叹,顿时传遍了这山村左右一带,人人都来观看。

    他画的仕女肖像,更是令人惊讶,每一个少女,面貌神情,各自独异,不像他一共画成了一百零八幅,都是他亲见亲闻的脂粉英豪,闺阁颖秀,也都追摹摄写,毕肖那真容真意,不是凭空捏造的姿式。

    这些画,寄藏在这庙中。老方丈看过之后,说日后还有用处,到那时自有一段情缘应在这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