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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回 观作画友朋赞高节 赠诗歌雅士扬美名(2/2)


    众人都点头说道:“确也有些意思。妙五姑娘原本仙人下凡,正该如此赞颂才是。”

    柳湘莲道:“妙玉姑娘身世可哀,我也为其所感,也赠姑娘一首诗吧。”众人都道:“既已做了,还吟出来大家听听!”湘莲便道:

    蓬莱玉女洁如仙,佛事潜心结善缘。

    早晓菩提难结果,何为枉却美婵娟。

    众人都嘘唏叹息不已。宝玉瞧了瞧冯紫英道:“众人都吟咏了。难道你竟没有诗么!”冯紫英笑道:“我不大会写诗的,如今为妙玉姑娘遭际所感,也胡乱吟一首吧!不知妙玉姑娘肯笑纳否严妙玉低头不答。冯紫英念道:

    雷音生玉树,绿叶尽成林。

    堪笑蚍蝣辈,安知大士心。

    众人都道:“好,谁说不会吟诗呢!竟是一首好诗。”

    妙玉见众人均吟诗赞颂自己,不免有些愧色,也觉应吟咏一首诗答谢众人,便红着脸说道:“我本是个大俗人,如今坠落尘襄,操此贱业。蒙诸君以礼相待,我无以为报,也吟两首答谢诸君。”众人都道:“正要向姑娘讨教呢!快吟出来吧!”妙玉低下头,略一思忖,便吟咏道:

    阔别红尘安望还,佛门欲上耐登攀。

    弹竽不解狂鹏怒,识曲难分羽津寒。

    越鸟何心栖北树,楚蝉着意朝南山。

    诚知此恨无穷际,说与君家意未阑。

    傲世不群二十年,菩提招我达西天。

    来途梦远浮姻水,去寺舟轻泣画船。

    隔雨窥楼心自冷,穿帘望月意准圆。

    淖泥出浴承相问,玉洁冰靖已枉然。

    吟罢,涕泪交流。众人也皆呜咽叹息,道:“妙玉姑娘诗才如此,实实令人堪敬。我辈愚顽,茅塞顿开,日后倒要多向姑娘请教。”宝玉道:“姐姐操此行业,虽算不上是皇皇大业,也是一个谋生的道儿,姐姐真是女中的魁首呢广大家称颂了一会,又问了些芳、藕等人营生的情况,方告辞出来。

    从此,一个传十,十个传百,渐渐地,妙玉的诗名儿大噪,名满京华。各茶楼、酒肆、戏园,都争着要妙玉酌唱本,也有坊间争着刻行的。不少名士、高人便来向妙玉求诗,妙玉也相赠答。有时高兴,也随意唱支曲儿。

    那妙玉当初不过没法儿营生,方为这几个女孩儿写写唱本,谁知竟弄得如此诗名大噪,倒是始料所不及的。心中亦悲亦喜。想自己从小儿入了佛门,日日札佛参禅,到头来还是落入风尘,名编乐籍,便是自己苦行欲守,又何尝能洗得清净!早知如此时,当初真不该入此门中,倒平白把心上一个人儿辜负了。

    从此,宝玉拿来写的唱本,妙玉便替他边击节边唱,宝玉便边听边做些修改,意甚相得。

    那日,宝玉一行人去看了妙玉,从桂湖楼下来,柳湘莲便对宝玉道:“妙玉姑娘如今入了乐籍,我是个爱串戏文的,倒越发地敬重她了。”宝玉道:“你我何等样人,岂能对妙玉姑娘等闲视之。”甄宝玉道:“虽是如此,一个世俗之人,一提起娼优,未尝不嗤之以鼻而轻贱之的。”湘莲甚感不快,厉声道:“非也!娼优之中便没有出类拔萃的人不成[你看那李亚仙、薛涛、梁红玉、朝云、聂胜琼、李香君、柳如是、陈圆圆等,岂等闲之辈所可比的!非但弹唱歌舞,件件皆会,许多人还能画能诗,又作出天下须眉不可企及的事,虽名人乐籍,却是上上之人。从古至今,仁人君子,高人雅士,都极敬重她们,愿与之交游的。元稹之于薛涛,不是还造出一段佳话来么了那杜牧、柳耆卿、侯方域等也与她们过从甚密,虽名编乐籍,其实皆非我辈愚顽之人所可比并。”

    宝玉不断点头儿称是,道;“二哥闯荡江湖多年,南来北往,阅人多矣。参悟出这些道理来,真真的深得我心。”众人又议论一会,方才散了。

    且说贾兰此次入场赴考,甚觉得心应手。出得场来,喜气洋洋,回家说与李纨。李纨笑道:“你不过自个儿以为是好的,其实未必真的能中呢!”

    谁知贾兰果然中了乡试举人第十六名。报喜的挤破了门,李纨卖了钗环,换得些钱,一一打发去了,心中喜欢得无可不可。贾兰也觉长了志气,越发增添子会试、殿试必中的信心。每日晚总要攻读到三更才罢。

    次年二月,看看会试日期到了。这日,贾兰别过李纨,到了考场,寓居于报国寺西廊第三房。二月初九日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二十六日发榜,贾兰中第二十八名。三月二十日殿试,礼部仪制司员外郎先唱名。贾兰从右掖门入,队贞度门来至太和殿前。内院官将黄桌抬下丹墀,礼部散发试题纸。贾兰一看,那题目早与做过了的近似,便提起笔末,洋洋洒洒,挥毫起来,甚觉得心应手。

    三月二十二日五鼓入朝,至年门候传胪,到太和殿前与诸进士跪丹墀下,听三唱。传制官唱到第三名探花贾兰时,贾兰连忙出班跪下,心中喜欢得真像登上了仙境。顺天府尹迎状元、榜眼和贾兰于厂内,簪花酌酒,仪从至顺天府赴宴,撤席,望阙谢恩。二十五日,至礼部领思荣宴。贾兰与榜眼一席,用金碗,领御酒,奇珍异味,尽醉无算。

    时,贾琏、宝玉等都得到了消息。贾琏和平儿都过来相帮,见了李纨,都对她祝贺,说:“还是嫂子有福,兰哥儿如今终成气候了。”李纨流着泪说道:“托祖宗荫庇,他到底中了。往后若应了叔叔、婶子的话,他能立些功业时,大家的日子也好过些。”

    宝钗近些日子,感了些风寒,卧病在榻,听说贾兰中了探花,心中欢喜不尽,到底贾门还有希望。却又想起宝玉不肯进场,若他肯去时,以他的根底、学识,何愁考不出个进士来?倒白白儿地把个进士丢了,心中又感到十分怅然。可回头一想,宝玉这些年虽不曾留心仕途,其想的作的,未尝没有些道理。咱们这几户人,谁家不是赫赫扬杨的,却转瞬之间,全都塌了。可见天意不可违,非人力可以挽回的。宝玉便中举业、进土,又岂能挽狂澜于既倒?真的能荣华富贵到白头么!想到此,又觉平顺了好些。便打起精神,撑持了起来,到后面菜园中摘了些蔬菜、瓜果,淘洗净了,做了两碗素菜,又煮了一碗蛋汤,等着宝玉回来。

    果然,一会子功夫,宝玉便回来了,一进门就嚷饿‘宝钗忙布设好饭菜,延他坐下,二人同吃。

    宝玉问:“焙茗、麝月呢?怎的不见他们了”宝钗笑遭:“你怎么忘了,都到大嫂子那边帮忙去了。”宝玉不禁笑起来道:“我这记性,怎么竟忘了,兰哥儿中了呢!”宝钮道:“你其实也该过去看看。”宝玉笑而不答,—会,方说:“你现生病,我怎么过去?”

    因见桌上摆着两碗青菜,一碗蛋汤,一杯薄酒,心中甚是高兴,道:“姐姐如今还病着,倒亲自起来,为我操劳,叫我心中如何得安?”宝钗笑道:“你且喝酒吧!但愿咱们能时常如此,有两碗菜蔬,一碗蛋汤,一杯薄酒时,便自好了。”宝玉不由地礁着宝钗笑。一会,说道:“我只当兰哥儿中了探花,姐姐要责怪我呢!谁知竟是如此!”宝钗笑道:“你也把人看得太偏了,能蟾宫折桂,振兴祖业,自是好的;便退隐山林,我为君妇,岂有不夫唱妇随之理?难道我就不能耐得些贫贱不成广宝玉点头儿叹息道:“这些年,倒多亏了姐姐]姐姐真是贫贱中见出真心来的。淡极始知花更艳’,不是当年姐姐吟‘白海棠’诗么?如今越发地见出精神来了。”宝钗一听,泪水早忍不住滴落了下来。

    贾兰于四月初六日,着赐袍入朝,捧表谢恩。二十二日奉旨,授兵部主事。真是举家欢庆,一门皆喜。李纨早已换过服饰,戴凤冠,披霞帔,一家子热闹了一个多月,方才散去。

    且说贾兰这日回家,脱去了夹衣,便过来给李纨请安,李纨攥住他的手说道:“你这些日子瘦子好些,想是攻读兵书劳累了。早早儿地歇住去吧!明儿我还有事同你商计。”贾兰有些惊奇,忙问:“到底什么事儿?母亲索性告诉孩儿吧!省得孩儿悬心,夜晚反难入睡了,”

    李纨思忖了一会,道:“你如今作了官儿,来提亲的便络绎不绝。想咱们原系钟鸣鼎食之家,如今败了,到底有些根基。选媳妇自然也要有些根基的。今日来了个官媒,说是什么审计郎的小姐,今年十六岁,模样儿长得出色,性情儿也极温存。我想托人打听打听去,不知你愿意不愿意?”贾兰一听,忙跪下答道:“孩儿今年才十九岁,虽然作了兵科主事,到底没有能够有成,离振兴贾氏门楣还远着呢!依孩儿的意思,这婚事就不必再提说了!”李纨笑道:“虽然你到了兵科,肯发奋研读,可快十九岁了,还不订亲不成?我看还是订下来的好。省得我日日操心,再说我身边也多一个人儿。”贾兰执意不从,道:“母亲不:是时常教导孩儿。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么?孩儿一心要往事业上奔,若娶了亲,岂不要分些心思,将来若不能重振家业,不说无颜来见母亲,更没脸面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了!”李纨一听,泪水忍不一住往下流,道:“你真真是个有志气的,果然没有辜负我守你一场,”双手拉起了贾兰,从此不再提娶亲之事。

    又过了两年,因准噶尔部屡屡叛扰,贾兰奉命随岳帅出征。他虽然年纪还轻,却自从在兵部任职之后,便刻苦熟读兵书,并习武事。竟因兵马娴熟,在疆场上立下战功,授了游击之职。虽是年轻,却已爵禄高登,胸悬金印,好不荣耀威风。

    因贾兰年轻气盛,急欲建功立业,重振门庭,不免滋长了一些轻敌的情致。一时不慎,中了准部诡计,被围在垓心,突围不出,终至以身殉国,血染疆场,一命呜呼了。

    李纨闻讯后,哭得痛不欲生,晕了过去。李绮、宝钗、平儿等虽感悲恸,也强忍着泪,过去相劝。李纨几乎要去寻死,却被众人拉住。大家陪着哭泣,守着李纨。十多天后,她方才有些平复,众人方才惭渐离去。贾氏一脉,从此一瞬不振,这已是后话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