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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宴梅屏重展大观园 寿椒掖试演千秋舞(1/2)

    话说探春在栊翠庵和惜春下棋,宝钗湘云观局。忽听丫环回道:“薛二奶奶来了。”忙叫请进。原来邢岫烟因探春救了张德辉的内侄女儿,听说他回来,特来道谢的,不免说些感激的话。探春手拈棋子,笑道:“这是我们应办的事,有什么可感激的。我若早知道早就办了。可惜办迟了几天,倒叫那位姑娘担惊受辱。”

    湘云又拉岫烟看那“蜡梅诗”,约他同做。岫烟看了,也着实称赞一番,又说道:“有你们珠玉在前,我那敢下笔呢。”

    湘云道:“都是自己人,你这客气话收起来罢。明儿是枢哥儿满月,大家都有事,后天在我这里做个午局,你做好了带来交卷。若是明儿见了琴妹妹和李家两位,咱们再邀上他们就热闹了。”岫烟听了也甚高兴,答应必来。又和宝钗说些闲话,因家中有事,便先回去。探春惜春那一局下完,天已傍晚,算起来黑棋输了四五子。大家又陪探春至上房,坐了一会方散。

    次日,枢哥儿满月,因是第二个哥儿,并无甚举动。李纹李绮都没来,只各送了一份礼。倒是薛宝琴来了,湘云把做的“蜡梅诗”给他看,又补约他在栊翠庵小聚。晚上湘云打发人将柳嫂子叫来商定食品,都是素食居多,有些素菜荤做。一早起来,又和翠缕入画将房子收拾布置一番,便去寻探春。正值李纨宝钗也在那里逗着哥儿姐儿玩笑。探春检那《漱玉集》中夹的一张草稿和湘云商量,改了几个字,重新誊过,便要同去看蜡梅。李纨也没看过,于是四人一同入园。

    将近蜂腰桥畔,已闻着一种幽香。那花儿似点酥融蜡,开到十分透足。宝钗道:“我只几天没来,差不多要开乏了。”

    李纨道:“百花里头,我最喜欢的就是蜡梅、水仙。那年在稻香村也种了一棵素心蜡梅,可惜没有种活。”探春道:“我在南边,见人家院子里都有一两棵山茶、蜡梅,到了这里,就这么贵重,真是物离乡贵。”湘云道:“不但北方蜡梅难得,这棵是颦儿亲手种的,更难得呢。咱们要好生培养他才是。”宝钗见大家站得久了,便道:“咱们到亭子上歇歇罢。探春道:“这里究竟冷,还是到云妹妹那里,大家说话去罢。”说着便同往栊翠庵而来。

    走到院子里,见那几株红梅多半开残了,只两棵新开的,还红得鲜艳。又在花下看了一回,方一同进屋。惜春早课已完,招呼入坐,笑道:“你们今儿真是早班。”宝钗见屋内收拾的非常整洁,炕几上摆了一大盆蜡梅,靠窗花架上摆了一盆朱砂梅,正是那天从怡红院搬来的,笑道:“云妹妹真会扌刀)饬屋子,这花儿到你们这里,也分外耐久。”湘云道:“你们屋子太热,这梅花是喜冷的,所以对付不好。他们讲究养梅花的,都要搁在冷窖里呢。”李纨道“琴妹妹、邢妹妹都没来,咱们摆饭还早。四妹妹,你把画的园图拿出来,大家赏赏罢。”惜春道:“我不记得放在那里了,这还得现找去。”湘云道:“四妹妹你忘了?那年太太和刘姥姥逛园子,要看这图,你预先拿出来搁在书架顶上。后来天晚了,太太也没得来,只怕这图还在那里呢。”惜春即命入画去龋等了一会,入画抱了一大卷子,外面有油绢裹着。宝钗湘云二人连忙接过,慢慢揭开油绢,见鹅黄绫子裱就幅头,上有古铜色冷金笺,篆书“大观园图”四字。大家展开细看,乃是一幅工细全图。从园门一带玲珑山石画起,那省亲别墅,以及有凤来仪、怡红快绿、蘅芷清芬、杏帘在望各处坐落,楼台廊榭,全依界线画成,连门窗的式样,槅扇的花纹,都描得十分精致。湘云将图摊在长案上,众人随意指点看去:那一带荷花、菱叶是藕香榭、紫菱洲。这山腰里一片梅花,是栊翠庵。那山顶苍松翠柏中有一座敞厅,必是凸碧山庄。有的说,那边芦苇丛里一带竹子桥,紧接着临水茅屋,不是芦雪亭么?却只短了个披蓑戴笠的宝玉。有的道,那一片稻田,映带着杏花杨柳,还有些土墙草舍,多半是稻香村,站在那柴门外头,领着一个小孩子的,不是大嫂子和兰哥儿么?

    正在绕案围观,纷纷评论。探春瞧见红香圃外一个美人靠在石床上睡着,身上全是芍药花瓣,指给湘云看,笑道:“你瞧,这是谁?”湘云不禁发笑,也指着池子旁边几个美人,靠着石栏干在那里垂钓,中间有一个鹅蛋脸的,正钓上一只红鲤鱼,笑向探春道:“你瞧这个人像你不像?”李纨道:“老太太吩咐要把琴妹妹雪里梅花添上,怎么倒忘了?”探春道:“那不是么!”大家看那暖香坞旁,太湖石畔,果然有个美人,穿着金翠辉煌的衣服在那里站着。身后另有一丫环,抱着一大瓶红梅花。湘云道:“怎么不把二哥哥也画在上头?”宝钗道:“他们画在一处,不大合式罢?”湘云笑道:“那么,应该画你们两个举案齐眉的在一块儿才对呢。”

    说着,又向那边看去,只见山坡里画着两个人,一个金冠华服,兜着满襟的花片,像是宝玉。一个曲眉秀靥的美人,肩上扛着小小的花锄,却像是黛玉。山坡前头一座八角亭子,有个美人在亭子边扑蝴蝶,那脸庞神气,宛然就是宝钗。大家都道画得很像。宝钗笑道:“应该把云妹妹、绮妹妹对扑蝴蝶那一段添上,才有趣呢。”众人细数一回,差不多大观园中姐妹们都画全了。那嘉荫堂拜月一段,连贾母王夫人也都画上,只短一个刘姥姥。湘云笑道:“四妹妹画的虽好,草虫上究竟有限,怎么把母蝗虫给漏了。你不知道这图的别名叫做《携蝗大嚼图》么?”大家听得都笑了。

    正笑着,丫头们回道:“梅姑奶奶来了。”众人都迎前相见,探春问道:“邢大姐姐呢,怎没有来?”宝琴道:“蝌二嫂子本约我同来的,刚才到了那边,偏赶上姐儿不大舒服,有些寒热,他叫我带信道谢,那蜡梅诗也替他带来了。”宝钗道:“小孩子也许扑了风,不要紧的,别乱吃药。”湘云请宝琴也看看画,又把探春、宝琴、岫烟的诗都收齐了,先叫侍书去誊,一面催着摆饭。少时入席,上了菜,众人都不大吃素的,换了新鲜口味,无不赞美。等吃完了,侍书抄的诗也都抄齐,将湘云宝钗两首写在前头,底下是:蜡梅槛梅逸友孤芳未肯御铅华,独抱冬心向水涯。

    檀口半欹融麝炷,蜜脾初满引蜂衙。

    来从蜡国原非蜡,梦伴花仙只此花。

    染就额黄愁不似,好教玉叶付诗家。

    蜡梅蕉下客

    压倒新妆萼绿华,轻黄点染几枝斜。

    盈盈鹊印如争艳,采采蜂房莫怨奢。

    檀蕊堆香烘宝月,酥枝照水闪金霞。

    扶持不借东风力,宫样看渠点帽纱。

    蜡梅云槎归客

    额妆新试胜朝霞,占得春风磬口花。

    伴鹤小谐金粉梦,泛鹅初醉雪香家。

    轻黄蕊动微寒勒,瘦碧枝横淡月遮。

    会许九英天苑见,仙衣重映玉堂麻。

    大家仍推李纨评定。李纨细看了,只分别加圈,不肯评断甲乙,说道:“你们都在家里做的,推敲至再,焉得不好?若依我胡评,还得推二薛居上,余者都不相伯仲。”又坐了一会,宝琴先要回去,湘云坚留探春宝钗,谈至日晡方散。此时年事迫近,探春也只住了两天,又回周府去了。

    京外各衙门,向例是腊月二十日封印,贾政在封印期内部务较闲,除了值日上朝,多在家里和门客们下下大棋,有时在上房里叙家庭之乐。那天,宝钗带着贾蕙上去请安,贾政正在炕上坐着和王夫人说话,见贾蕙进去,便说道:“你学里放了假了,在家里也要温温书、写写字,别尽着玩,把心玩野了。”

    贾蕙道:“我奶奶给我定的功课,早起温书,午后写字,只晚半天出来走走。”贾政问道:“你念了这些时的书,在学里还是对对子么?”贾蕙道:“师父叫我学着做‘破题’哪。”

    贾政道:“我给你出个题目,是‘事君能致其身’,你懂得这句的意思么?”贾蕙道:“这章书师父讲过的了。”贾政道:“我要你有点作意,别净掉那些虚腔。”贾蕙想了一会,道:“有是有了,爷爷看用得用不得?”说着便要寻笔砚,贾政道:“你口念也是一样。”贾蕙念道:“致身有道,所以事君者尽矣!”贾政拈髭微笑道:“虽不甚警切,也还亏你。你在学里做的是什么题目?”贾蕙道:“前儿师父出的题目是‘致知在格物’。”贾政道:“这题目太深了,你做得上来么?做的什么,念给我听听。”贾蕙道:“知有由致,即物而寓焉矣。”

    贾政笑道:“这是你做的么?师父改了没有?”贾蕙道:“我做的头一句是‘明致知之要’,师父给改了的。”贾政道:“实在是师父改的妥当,你做这个题,得把题中之意先研究透澈了。这句书各家讲的不同,只有朱注‘即物而穷其理’,最为平正的确。这致知是入学的头一步,先要一切事理都看得明白了,然后正心、诚意的工夫才有个标准。由正心、诚意,再做到修齐治平,这是一串儿的学问。那王阳明另创出‘良知’之说,要说是各人心上本有的,按上那个‘致’字,就有些说不通了。”贾蕙连答应几声是。王夫人、宝钗见他们祖孙二人讲得非常高兴,知道蕙哥儿做的不错,也暗暗欢喜。正说着,玉钏儿回道:“蓉哥儿、兰哥儿上来。”宝钗便领贾蕙退下。

    原来皇上因时届岁暮,念及各军机儤直勤劳,各疆臣中也有勋劳夙著的,都赏了御书匾额。贾兰得的是“经纶济美”四字,贾珍得的是“屏翰嘉勋”四字,蓉兰二人从朝中领了下来,便同来回明贾政。贾政自见欢喜,吩咐他们将这两方匾额钩摹下来,做成蓝地金字木匾,悬挂在宗祠之内。贾蓉贾兰都答应是。贾蓉又道:“这匾额钩摹雕刻,至少也得半个月工夫,眼下家祠里就要举行春祭,只怕赶不及了。”贾政道:“春祭尽管举行,等匾额制成了,另择一日悬匾告祭,有何不可?”贾蓉答应遵办。贾政又问:“你父亲说是要来陛见,怎么还没有信?”贾蓉道:“我父亲把地方善后办完了,就要请陛见的。先因为筹办水师,一时走不开,刚筹办就绪,又赶上红毛国的贡船早晚要到,不得不在任上照料。或许带同贡使一起来京,也未可定。”贾政道:“红毛国的贡船好多年没来了,这回忽然上表进贡,也是主上洪福、国家鼎兴之象。”贾蓉道:“我父亲还有几句话,信上不便说的,叫蓉儿代回老爷:那年两府查抄,大老爷和我父亲同时获咎,如今我父亲过蒙恩遇,位至开府,大老爷仅止开复,至今还没得起用,想起未免内惭。怎么找个门路,求上头赏个差使,替大老爷转转面子才好。”贾政道:“谁不愿意一家子都轰轰烈烈的,你父亲尚且如此关念,难道我为哥哥倒不肯尽力么?但是事情有个轻重,你父亲从前犯的事本来甚小,那张华的事更冤枉,后来又立了大功,所以起来的这们快。大老爷犯的是私罪,那勾结外官,欺压良民,是上头最恨的。我几次探他们的口气,都只有摇头的份儿,可有什么法子!或许你父亲来陛见,和各位王爷说说,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