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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琼蕤赠一股金钗 岫烟送两丸丹药(1/2)

    且说王夫人和宝钗因为缬玖在园里住,怕小钰去招惹他。

    次日就唤小钰、舜华到上房吩咐说:“倭公主是外国人,你是个天朝重臣,观瞻所属,千万别露出那轻狂的相儿。若是引惹了他,我定要告知老爷,断断不依的。”又叮嘱舜华:“留心防范,随时来告我们知道。”小钰应了许多“是。”舜华道:“这倭公主流利之中却端庄得很,谅来二爷也不敢去轻慢他的。

    既太太、奶奶嘱咐了我,自会留心觉察,随时进来禀知的。”

    因此小钰虽则魂里梦里恋着缬玖,却不便常常过去,反要装得大方,慢慢的日亲日近罢。

    这日天气很和暖,见璧月丫头走来说道:“稻香塍靠西一带,通是杏树,约有三四亩宽,现在花开得很盛。有个管园婆儿阎妈的女儿,今年十四岁了,叫做莺儿,生得妖妖娆娆。他就在旁边一所楼房,原匾写的是‘杏花村舍’。他便改钉上一块‘杏花村店’的匾,开起一个酒馆来。府里宫女、丫头、婆儿们通去喝酒赏花,热闹不过。文姑娘叫请二爷和各位姑娘去瞧瞧玩儿。”又说:“别成队去,要三三两两,像是各路的游客才有兴呢。”小钰道:“很好。我就过来。”即便差人把这话传知各处,自己带了香玉、盈盈们八个人,骑上九匹小川马儿,到那店前。

    只见莺儿坐在酒垆旁边搽脂抹粉,一双俏眼,满脸笑容,身上全是苏扬打扮,一口苏州说话,很是个风流女孩子。另有十多个老婆子,提壶托碗,做走堂的。三间店面,设了四五十的座头,坐了许多人在那里豁拳行令。见了小钰,都站起身说:“二爷来了?”莺儿连忙说:“二爷楼上请坐,文姑娘也在上面。”小钰吩咐众人:“照旧喝酒说笑,别拘了礼,就没兴了。”来到楼上,见平儿和文鸳同坐一桌。文鸳道:“请坐,残菜不奉邀了。”小钰说声“请便”,也就拣个临窗的座儿坐下。只见舜华、淑贞坐着椅轿,缬玖骑着一匹倭马,在前引路。

    跟了许多倭宫女、丫头、婆儿们,嘻嘻哈哈一路说笑。来到月门口下马出轿,却不进店,叫丫头抬张桌子就在杏树林里,三人同桌坐下。碧箫、蔼如也带些宫女,通骑着马,到树跟前见了舜华,三人就下了马,也搬桌子对面坐下。又见妙香、彤霞手挽手,带了几个丫头慢慢的步行到来。舜华道:“你们怎么竟走了来吗?”彤霞道:“游春须要步行才好,一路瞧玩儿。

    骑马、坐轿有什么趣?”碧箫说:“和你们同桌坐罢。”妙香道:“还有个病鬼在后,五个人太挤了,另桌坐罢。”果然,瑞香坐了一乘暖轿,靠着扶手板。抬到树边,丫头扶他出轿,和彤、妙同坐下了。各人跟的老妈子把钱搭裢放在各个桌边。

    平儿笑道:“好买卖,竟是现会钞的。”话未说完,只见店廊下拴的马有匹儿马,瞧见了一区骒马,就要爬上他的背去。骒马不依,两个对尥起蹶子来。婆儿忙来吆喝住了,牵了开去。

    又听见莺儿嚷道:“我要叫你婶娘的,怎么搔起我的手掌心来。”

    众人就说:“你喝醉了调戏他,咱们旁人不服,绑了送到巡捕厅去。”小钰正想要到林子里去亲近缬玖,借势儿就赶下楼来,说:“我替你们和事,别送他,只罚他拿出一吊京钱来陪礼罢了。”老婆子喝得烂醉,嚷道:“没有钱,由他们送去!我是没**的,那会调戏人呢?”众人就把他裙带上一搜,搜出了一百大钱。说道:“也罢,也罢。就罚了这二百京钱,撩开手罢。”这婆子还是一路的咕咕哝哝,回后园门去了。小钰也拿了一锭银子交给莺儿,莺儿伸手来接。小钰搔了一搔,还捏了一把,莺儿斜溜了一眼,笑道:“有罚规的,先收下五两,晚上再到怡红院和二爷算账罢。”小钰也笑着说道:“使得,晚上总算。”说罢,就走到林子里。先问:“瑞妹妹,尊恙大好了?有高兴出来游玩赏花。”瑞香道:“正是,我每逢冬天病便重些,交了春就渐渐的轻松了。”正在说话,有个守二园门的老婆子走来,扯扯小钰的衣襟,丢个脸色。小钰有些会意,就同他走将开去。舜华对银蓝说:“你悄悄跟他们去瞧瞧,又有什么人来?这般鬼头鬼脑!”银蓝就尾了他二人,去了一会子,回来说:“可怜那琼蕤竟死了。我方才跟到后园二门边,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向二爷磕头,说道:‘我是琼蕤的母亲。

    他自从回到家里,天天啼哭,茶饭都不肯吃,成了个相思病,日重一日。今早把这枝钗儿交给我,叫我送给千岁爷,说:蒙二爷的恩典,感激不荆如今早晚就要死了,一切衣服首饰通是二爷赏的,不便留记,惟有这一对金钗,是自幼儿头上带的,留一枝带落棺去,这一枝送交二爷做个日后的记念。说完了这话,就喘起气来,眼也合了。’这时候不知怎样哩。二爷听了,把脚跌跌说:‘我要过去瞧瞧他,又怕外观不雅。叶妈烦你代我致意,叫他宽心调养。’忙叫盈盈姐去取了两个大金元宝,两个大银元宝,说:‘叶妈,你带去赶着请个好大夫,上紧医治。’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小孩子跑来说:‘琼姐姐咽了气了。

    叶叔叔叫我来催婶娘快回家去。’二爷满脸淌泪说道:‘你快带这金银去替他好好收殓,买块地安葬他,别草率了。’叶妈接了金银哭回去了,二爷也抹着眼泪回怡红院去。谅情未必再来赏花了。”舜华皱着眉道:“何苦造这些孽,害人家的儿女!”碧箫说:“还害着一个人哩!”就问彤霞道:“听绮楼重梦·说今儿有大夫来号脉,不知号过没有?”彤霞道:“早要进园的,闻知众人要到稻香塍来,怕路上碰见了不敢进来。这时候想必号脉过了,不知大夫怎样说的?但愿不是才好。”旁边一个老婆子插口道:“有什么不是?摆着是这个呢!” --原来园中耳目众多,一些风声无有不传遍的,独有舜华不许丫头婆子们多管闲事,因此没人敢到他跟前报新闻。这回听说了,便问:“那个害病?”蔼如道:“还有那个家里会出这样替祖宗争气的人?”彤霞道:“这倒不关着祖宗,原是个丫头鬼,你瞧我何曾当他是姐妹的?”舜华会意,恐怕缬玖懂着,有关小钰的脸,便说:“酒也喝够了,花也赏过了,回去罢。”众人都站起身,依旧骑马、坐轿各自散归,不提。

    且说薛蝌这天同了大夫到园门口,守门婆儿告知众姑娘要到杏花村赏花,他就坐在门外等了多时。探听已经过去尽了,才进到红豆庄来。那大夫就是王太医的儿子,也在太医院里上名当差的。年纪虽轻,脉理很好,隔帘坐下,静静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