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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平海府大营甲第 凝香殿慎选贤媛(1/2)

    王夫人见找不着舜华,也有些着急。便叫快到池边瞧瞧。

    别失脚掉下水去也未可知。只见一个老妈同了舜华进来,一路嚷道:“到处找遍,谁知在庵里和明心师太讲因果呢。”湘云生气道:“没志气的下流,不来和诗,反去讲因果,明儿考试起来,就做篇因果论罢。”舜华冷冷的说:“奶奶到底要和什么诗?”湘云道:“你还在鼓里睡吗?”宝钗忙把原唱递给他道:“和这个。”舜华接来一看,微微笑道:“诗以神韵为上,气体次之,谋篇琢句又次之,至于限体小巧,晋唐人从无此格。

    自宋元以降,才有此饾饤家数,其实雕虫篆刻有什么难处?这样的诗,立刻要做几百首也很容易。”说罢,就在优昙书桌上坐下,见墨是磨得浓浓的,抽张笺纸一挥而就,已是两首。就把笔搁下道:“够了,再作一百首,也不过如此。”宝钗拿在手里念道:

    卜罢金钱出阁迟,纷纷红白堕阶时。

    最轻苏幕遮娇额,极丽华钿贴翠眉。

    中酒正宜欹绣枕,收香何待折琼枝。

    仙居自有桃花幄,肯把胡麻别向持。

    莫将离绪怨春迟,记得兰陵送别时。

    宵剔银灯斜拥髻,晓司花线暗低眉。

    一封人寄榆关信,两度秋攀鹫岭枝。

    况复连番闻喜讯,轻轻粉黛自矜持。

    宝钗念完,解得诗意,十分欢喜。赞道:“不但藏字工巧,用意也比众不同,可居第一。”李纨笑道:“这才切他自己的闺情呢。”湘云气得脸青,冷笑一声,道:“好吗!”那淡如最妒忌他的金玉姻缘,便刻薄他道:“快了,快了。刘郎回京就好送胡麻饭了。这一封榆关的信,时时惦记着,只是把官名却忘记了。”岫烟道:“你少说些。这《周礼》忘了也罢,难道《论语》的仪封人也忘了吗?”淡如又道:“酒正是套用曼殊的宫正,那两个地名和那第二首的美人名,不知藏在那里?”

    优昙最敬的是舜华,便着恼道:“各人用《周礼》,怎么算得套?‘仙居’、‘闻喜’都不算得县名?‘司花’女难道不是袁宝儿的别名?我劝你别瞎批评罢。”宝钗也不输服,便道:“比你的‘悔误佳期’觉道好些。”王夫人道:“诗的好歹,我却不知道,我只爱他快得有趣。淡丫头那里跟得上?”淡如见帮他的人多,也就不开口了。

    湘云到晚间又反覆劝谕了一番。看他口里虽则应承,总有些不情不愿,恐防考又考不停当,贾家姻事又脱了,岂不两失!想要预先伏个应允联姻的根子才好呢。

    到了次日早晨,来到上房,刚刚坐下,尚未开口。只见兰哥进来叫声“太太、奶奶,我今儿到新府去瞧了来了,真正如仙宫月殿一般。府门匾额金书‘平海王府’,大殿书‘承厘殿’三字,二殿是‘酬庸锡羡’四字,三殿上‘日驭扶轮’四字,俱是御笔亲题,其余宸章奎藻,赏赉甚多。殿前的规模宏丽、后宫的曲折深邃不能言状。那后花园更是穷工极巧,山光水色,俨如天成。内中异兽珍禽,奇花瑞木,都是眼中不曾见过的。

    两旁公府也有御赐匾额,府后各有花园。比王园止有十中的两三分,但比到大观园却还胜些。”王夫人说:“也亏他们赶得恁快!”兰哥说:“各项匠人每日足有七八千名,无分昼夜,匆忙赶办,自然快了。”讲了一会,退出房去。

    湘云趁势儿笑着说:“这样好府第花园,带挈我这穷亲家母,时时好来游玩游玩了。”宝钗道:“别太谦,你家东宫正妃的国太椒房懿戚,怕没有赐第?还肯贵脚踏咱们的贱地?”

    湘云说:“宝姐姐你自来疼我的,为什么今儿个说起这样话来?”王夫人道:“这也是真话呢。”湘云脸上下不来,连忙岔些闲话。坐一回退了出来,且不必细述。

    且说优昙三姐妹惟有文鸳性情孤独,不很亲密,因此另房居祝优、曼二人却是朝夕不离的。这日优昙说道:“考期近了,咱们不怕别人,单怕的是舜姑娘,如今瞧起来像是未必肯去应考的。”曼殊说:“我也瞧出来了。何不今儿去探探他的口气?”两人就一同来到舜华房里,舜华一见便说:“二位来得恰好,我正要差人去请你们呢。我有一张拟题单儿,将来十有五六是碰着的。你们拿去各做一篇,送来我好酌量改正。但拟的是时题,恐怕其中必有几个想不到的冷题。故此,另开一纸书目,你们照单各去时时翻阅,用心牢记,临场自有用处。”

    说罢,便在妆奁内取出来交付二人。二人站起身道了谢,又问:“这单儿各位姑娘们知道不知道的?”舜华道:“彤姐姐、妙妹、淑妹都已告知了。那文姑娘生性冷泠落落,告知他也无益;淡如自以为是,不犯着去向他说。瑞妹妹要跟着淡如的,不必告他,告他也不相信。况且这些人的根抵本薄,字法也未到家,十分中不过希冀一二,惟你二位我却很属望的,须要努力当心,至要至要。”二人听了,心中感激,着实谢了一番。又问:“姑娘,你自己怎样?”舜华道:“不文致为考也无益。”优昙会意便道:“何不去应名儿,省得你家奶奶絮叨。”舜华摇摇头道:“要考须要争个第一,若考了不取,把一辈子的才名都撩了,断断使不得的。”二人点点头,回到房中,照着拟题苦心构就,送去请他浓批密改。又照着那开的书目,日夜记诵,且不必说。

    渐渐已是二十八日,舜华只叫头疼肚痛,饭也不吃,头也不梳,躺在炕上。宝钗时时过去看他,暗将大枝人参给他嚼来充饥。到了二十九日,湘云疑心是假装的,便发作道:“脸色好好的,有什么病?不过骗我罢了。”宝钗道:“别的假得来,两日米水不沾牙,难道无病的人,不会饿的?你别太冤枉他。”

    湘云只是不信,要请太医来诊脉。宝钗说:“王太医往山西去了,不在家。倒有个新兴时的朱太医,脉理如神。待我着人去请他来诊诊瞧罢。”果然即刻着人去请了朱大夫来,先告知他头肚疼痛,两日不曾吃些茶饭的话。朱医静静的诊了一会,说道:“这是用功太过,心火上炎。若不早治,怕要变成心痛的病,还要防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