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红学中还有多少学(2/2)

》的人就不大用这个术语了。至于什么“脂学”、“探佚学”、“版本学”等等,确实有些学者用过这种说法,但是现在似乎用得已经越来越少。人们通常只说“他主要是研究版本的”,“他是搞探佚的”,“他主要研究脂评”。想必越来越多的人都感到成为“学”的崇高与艰难,重要的是拿出真正有分量的研究成果来,而不在于非要标榜个什么“学”。至于什么“红楼饮食饮馔学”、“大观园学”之类的提法,我从未听说过,尽管我也写过一篇《大观园没有原型》的论文。从探佚研究《红楼梦》是很有意思的,而且几十年来已经有了不少研究成果。愿意说研究“探佚学”也行,不过既然称“学”,那就更加是学术研究,和“探佚小说”不是同一个范畴的事物。“探佚小说”是一个偏正结构词组,中心词是小说,探佚是定语,它仍然属于小说创作范畴而不是学术研究范畴。创作用不着遵守学术规范是理所当然的,小说嘛,虚构都可以,何况联想、猜测!从某些小说或其他典籍中探寻一些资料,然后展开想象的翅膀,也可以写得很有意思,所以探佚小说倒不失为小说创作的一个品种。不过“探佚小说”不是学术研究,是创作。探佚小说是艺术作品,不是学术研究成果。

    有的读者之所以在秦可卿的问题上造成了许多误读,归根结底是由于把《红楼梦》看作是一部曹雪芹的“自叙传”之故。

    认为《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叙传的观点,最早是胡适先生提出来的。

    《红楼梦》某些重要内容和曹雪芹的家族确实有一些关系,曹雪芹在书中运用了一些重要的素材,因此胡适在写于1921年的《红楼梦考证》中说“《红楼梦》这部书是曹雪芹的自叙传”。鲁迅当时受胡适的影响,也认为是自叙传。胡适对《红楼梦》研究有多方面的巨大贡献,尤其是他对曹雪芹家世的研究,对于正确理解这部小说的内容与思想意义,曹家与清朝皇室的关系等,都有重要价值,在红学研究上与过去比是一大进步,在红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但是“自叙传”说并不正确。随着红学研究的深入,红学界许多人对此都不持赞成的态度,尤其不认同他说的“贾宝玉即是曹雪芹”,“此书的著者——即是书中的主人翁”这个观点。1954年批判俞平伯,后来批判胡适,这是一场错误的政治运动。在运动中把胡适对《红楼梦》研究的贡献全盘否定,这种做法是历史的悲剧,如今已经成了否定之否定,胡适对红学的历史性贡献已经成为定论。但正如世上没有完人一样,胡适对《红楼梦》研究的意见并不全都正确。对那场在错误的时期发动的错误运动的否定,不等于胡适关于《红楼梦》是“自叙传”的观点就对了。尽管《红楼梦》中用了一些曹家甚至李(煦)家的素材,贾宝玉身上也可能有一些曹雪芹童年生活的影子,寄托着他的理想与理念,但是《红楼梦》是一部高度艺术化了的小说,它运用典型化和**型化艺术手法将许多大大小小的“曹家”和各种各样的人物,编织成了这部不朽的艺术巨著。胡适的《红楼梦考证》是反对以索隐派为代表的旧红学的开山之作,标志着新红学的诞生——也有红学家认为新红学应该从1904年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算起,此说已为越来越多的学者所采纳,不过尚无定论——但是“自叙传”说20世纪中期以来却被人发挥得越来越离奇,70年代末以后更发展成为新索隐派,有些索隐走得比当年的旧索隐派更远,荒诞不经,令人啼笑皆非。正如两条直线一开始虽然角度不同,但是只形成一个30度的夹角,两线端点(终点)之间的距离并不十分远。但是当那条错误的直线不断延伸,那么它与正确之间的夹角虽然依旧是30度,但是两线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由于不能自圆其说,索隐者只好不顾学术规范,一味“大胆的假设”,而不去“小心的求证”。有时对自己既定结论不利的重要材料干脆视而不见。这种从新红学倒退到旧红学而索隐大行其道的现象,恐怕是胡适当年始料不及的。

    搞索隐者都要寻找《红楼梦》中人物、事件的原型。其实,其他从事红学研究的学者也要探索其中的原型。区别在于:一,是不是“《红楼梦》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是不是“所有重要人物都有原型”?二,这种原型是曹雪芹创作的素材之一,还是人物本来就那样,甚至里面还有秘密得两百五十年来(从脂砚斋算起)只有某一个人或几个人才终于破译了的神秘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