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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夺银令欣遇奶母 闯梁山智斩“霸都”(2/2)

一下变起仓促,那蒙古女兵“呀”地惊叫一声,双肩忽地高扬,就在宋碧云剑尖看看触及肌肤的刹那,头颈陡地后仰,腰腹一挺,只听得一阵衣裙掠风之声,倏地一个“倒插虎”,跃开数步。接着只听得“铮”地一声金铁交鸣,这个蒙古女子倒是会家不忙,早在纵跃之际拔出腰间长刀,磕开了宋碧云流星掣电般的一剑!

    暗夜荒山之中,两个女子也不搭话,默默斗了二十余合,宋碧云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她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区区一个女兵便如此了得,那清河郡主还不知何等厉害。

    此时身处龙潭虎穴,宋碧云愈斗愈焦躁,她见一时战不下这女侍卫,疾攻一剑,撤身便走。那女侍卫哪里肯依,一撩长裙,长刀“呼呼”卷一阵怪风,大步流星赶了上来,眼看欺近身后,忽见宋碧云衫袖轻抖,喝声:“着!”霎时,只见点点冷芒,“流萤箭”激射而出。

    那女侍卫叫声“不好”,疾擎长刀舞出一圈刀花,凭空一个燕子掠水,从斜刺里跃出两丈开外,饶是她躲得快,随风鼓荡的长裙裙裾上早被两支短箭“嗤喇喇”穿出了破洞。

    宋碧云正欲乘势挺剑进击,蓦地,只见那蒙古侍女横刀当胸,双目微露惊诧,轻声叫道:“女壮士慢来!你莫非是花九叔义女宋碧云么?”

    宋碧云闻言一愣,疾忙收回长剑,冷冷问道:

    “是便怎样?不是又便如何?”

    那蒙古女子注目睇视一阵,缓缓地收刀入鞘,走近两步说道:“大姐可曾听说当年东平府扈家庄的‘一丈青’扈三娘?”

    宋碧云依然冷冷地答道:“扈三娘娘家后裔早在二十年前被捕到塞外,一门灭绝,你说他们作甚?”

    那蒙古女子闻言怔怔地立了半晌,忽地双手捂着脸,“嘤嘤”啜泣起来。少顷,倏地抬起头来,脸上又是那木然的表情,呐呐地说道:“先辈之仇,妾身之羞,倾黄河之水难濯万一!”说着,一扭头,指着荒林蔓草中一条隐约可辨的小路,背身说道:“你走吧,这条小路直通后山潜龙洞,出洞便是蓼儿洼了。”

    宋碧云闻言大喜,说一声:“多谢大姐搭救!”拔步便要离去。蓦地,她心中一动,驻足问道:“大姐难道与那扈家有何瓜葛?”

    那女子憔悴的脸上依旧木然,毫无表情,冷冷地一挥手道:“不要问了,快走!俺还有几位落难的梁山后代要去搭救!”

    说毕,转身便走。

    宋碧云连忙抢上一步,扯住了她的袄袖问道:“怎么,又有梁山后代落入虎口?”

    那女子道:“正是,其中还有一位读书的秀才!”

    宋碧云闻言大惊,忙道:“难道是施相公?”

    那妇人道:“他与你何干?”

    宋碧云哪里还忍得住,不觉掣剑叫道:“施相公现在何处,快快引我去救他!”

    那妇人闻言,斜睨了宋碧云一眼,也不答话,转身便走。宋碧云见这妇人古怪,也无心去问她,仗着剑疾步紧跟。两个人看看走近一处屋宇,那妇人伸手朝一处廊柱暗影努一努嘴,叫宋碧云斜身藏下,然后嘴里“叽哩咕噜”唤了一声,廊檐下倏地转出一个戎装革带的蒙古侍卫来。那妇人待她走近,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头,另一只手略动一动,只听得一声闷闷的娇啼,那蒙古侍卫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那妇人呼吸之间,早提着那蒙古侍卫的腰带走到廊柱下,做了个换装的手势。宋碧云哪敢怠慢,忙忙地脱下那蒙古女侍卫的服装,胡乱裹在身上,霎时便俨然成了一名威武的蒙古女侍卫。

    那妇人待宋碧云收拾妥贴,仍旧不言不语,领着她穿廊过厅,一众男女侍卫见了她,仿佛十分尊敬,一式地点头示意,躬身让道,哪敢阻拦。

    两个人曲曲折折走过一条阴气森森的甬道,来到一间禁卫森严的密室门前。那女子跟守卫的元兵咕噜几句,元兵们便忙不迭地开锁启门,将她们二人放了进去。

    一进密室,宋碧云不觉吃了一惊:只见室内重镣锁着两条大汉,一个便是李黑牛,另一位乃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精壮老者。

    李黑牛一见宋碧云,初时还只当是蒙古女侍卫,及待一认出面目,张口便嚷了起来:啊哟,宋大姐姐,你怎么来了!”宋碧云急忙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这位老者是何人?”李黑牛道:“这便是李海李大哥,梁山好汉李俊的后人。”

    宋碧云朝李海点点头,忙对李黑牛问道:“施相公现在何处?”

    李黑牛道:“唉呀,提起来臊死俺了,昨日与这位李大哥借了条船,悄悄儿上了后山,一上岸便迷失了道路,恰好遇上个漂亮妇人,说是被元兵抓上山的彩女,逃到后山躲避。俺们便一时信了,谁知一头走进了虎狼窝。眼下,施相公与李大哥的女儿正在什么郡主‘霸都’那骚婆娘的帐内受罪哩!”

    正说着,只见那妇人嘴里“咕噜噜”叫了一声,立时“噔噔”一阵脚步响,两名蒙古大汉走到铁槛门前,蓦地只见青光一道,长刀凌空斜劈出一道弧线,两名元兵立时倒毙在地。

    宋碧云、李黑牛二人正在惊讶,只见那妇人慢慢地在两具尸身上擦干长刀上的血迹,从一个尸身上搜出开镣的钥匙,走过来不慌不忙地开了李黑牛、李海的脚镣手铐,然后冷冷地站了起来。忽然“嗤”地割下一条裙带,递给宋碧云,又双臂反剪到背后,对宋碧云道:“快,把俺绑上。”

    宋碧云愣了片刻,不由得扑地跪倒,说道:“大姐,既然是绿林同道,怎能留下你一人受苦?”

    那妇人双目怒睁,叱道:“休要作儿女情态!快!”

    宋碧云望着她那正气凛然的面庞,含泪说道:“大姐于梁山后代之恩,没世不忘!”说着,轻轻地将妇人双臂缚了。李黑牛、李海二人换上元兵的衣甲,朝那妇人投过一瞥崇敬的目光,旋风般地奔了出去。

    三个人走出那长长的甬道,只见栋宇巍峨,厅堂栉比。宋碧云也顾不得细看这当年梁山义军营造的雄峻三关,一边悄步疾行,一边仔细聆听。此刻元兵大队人马早已退下山去,到处都是马草鸡骨,哪里见得到一个人影?宋碧云一头走,心里一头纳闷:元兵奉朝廷紧急军令急赴济南,那清河郡主为何还要滞留在山上?可可儿就捉了施相公?

    她正自想着心思,忽听得李黑牛低头叫道:“宋大姐、李大哥,你们看!”

    二人抬头一看,只见迎面矗立着一座龙脊飞檐的大殿宇,尽管壁泥斑驳,墙垣颓败,依然奇丽无比,屋檐下高悬着一块大匾,写着三个篆书大字:“忠义堂。”

    李黑牛悄声说道:“昨日俺与施相公便是在此处着的道儿,那骚婆娘必然在这间厅内。”

    宋碧云点点头,率先借着廊柱的掩护,悄步踅进大厅,只见满厅狼藉着铺草马粪,臭烘烘地令人掩鼻。转过厅后,忽听得地底下隐隐传出呼喝叫骂之声,三个人正自惊疑,猛见青光一闪,四柄长刀夹着劲风劈头剁了过来。

    三个人何等身手,略避一避,没等宋碧云出剑、李海挥掌,李黑牛两柄板斧早划出两道黑圈,四颗元兵的人头已剁将下来。三人将四具尸体拖到隐蔽之处,循着这四个元兵出来的方向寻去,发现那厅壁上竟开了一扇小门。三人进了这道暗门,宋碧云方才发现,门内竟有一道长长的石级,年深月久,石级上早已苔湿溜滑,几难举步。三个人扶着石壁,一步步踅将下来。

    约莫走了百余级,眼前猛然一亮,只见下边别有洞天。石级尽头是一溜几间秘室,中间一间花厅。此时花厅上锦簇花团,灯烛辉煌,排列着数十名虎彪彪的蒙古侍卫,正中坐着两人,一个是铁尔帖木儿,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是那清河郡主。大厅正中的木柱上此时正绑着两个人,两名脱膊大汉正在挥鞭施着酷刑。

    宋碧云定睛一看,不觉气得杏眼圆睁。木柱上吊着的,一个是“搅海龙女”李金凤,一个便是施耐庵。两个人身上鲜血淋漓,紧闭着双目,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宋碧云禁不住血冲脑门,右臂一动便要拔剑跃出。那李海连忙一把按住,悄声道:“大姐休莽撞,那女鞑子身手不凡,便是这铁尔帖木儿也十分棘手,昨日俺们四个斗他一个,兀自被他擒了去,须别作商议才好!”

    这时,传来了清河郡主的说话声:“儿郎们休打了,留着活口,本郡主好回朝请功。”

    两个大汉闻声住了手。只听得那清河郡主又问道:“铁尔大人,青云其其格去捉那女叛党,怎么还没回来?”

    铁尔帖木儿道:“这山道崎岖,女人家走得慢,或许耽搁了,郡主也太难为这漂亮娘们了。”

    清河郡主抿嘴一笑:“呵呵,铁尔大人瞧中本郡主的贴身女侍卫了?”

    铁尔帖木儿连连摇手道:“不敢不敢!”

    正说话间,只听得石阶上有人大叫:“禀郡主,不好了,叛党缚了你那贴身女侍卫青云其其格,劫了囚室了!”接着“噔噔噔”奔下两个蒙古侍卫,手里还扶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宋碧云三人闻声一凛,一猫腰藏进石阶旁的崖隙之中,等那二人奔过,方才伸出头来凝神细看。只见那两名元兵扶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囚室里放走自己的那个古怪妇人。

    清河郡主见状早已耸身站起,两个元兵在她耳畔叽哩咕噜说得一阵,“女霸都”双眉一拧,走到那妇人面前,伸出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冷笑两声,忽然“啪啪”两记耳光打到她脸上。那妇人慢慢睁开双眼,既不皱眉,也不流泪,木然地看着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忽地一把抓起那妇人头上的长发,瞪目问道:“青云其其格哪青云其其格,本郡主教了你那么多的武艺,你却为何被几个蟊贼所擒?”

    那妇人冷然木立,也不答话,只是摆了摆头。

    清河郡主冷冷笑道:“本郡主今日要你陪铁尔将军过夜,以罚你贻误军机之罪,你肯么?”

    那妇人木然地摆了摆头。

    清河郡主凤眼暴睁,一把抽出长刀架在那妇人颈项上,厉声道:“肯便活,不肯便死。”

    那妇人昂头僵立,仿佛泥塑木雕一般。

    清河郡主忽然弃刀大笑:“哈哈,好个刚烈女子,好个忠心奴才,本郡主没有看错人!”

    她说毕笑了笑,对众人吩咐道:“儿郎们,将这两个囚犯锁进最里面的密室,铁尔将军就在这左侧房歇息,本郡主今夜便睡在这厅内,看哪些叛党敢来撩虎须!”

    说完,众侍卫从木柱上解下施耐庵与李金凤,拖进最内边的密室,铁尔帖木儿与众人依次安歇。几名侍女抬过一张檀木雕花床,拉拢床上的锦幔,那“女霸都”一头钻进去,少顷便无声息。

    宋碧云三人伏在暗处,慑于两个元将的武功,不敢轻易举动。

    忽地,只见那侍立在“女霸都”帐边的青云其其格双眼朝三人藏身之处一瞟。宋碧云会意,轻轻在崖壁上搔了两记。青云其其格若有所闻,朝三人藏身之处点了点头,径自朝着铁尔帖木儿寝处的房间走去。只见她憔悴而娟丽的脸上忽地泛起一道红潮,一边走,一边解着袄襟裙带,想起平日铁尔帖木儿色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她感到非常厌恶。但她还是向前走。

    宋碧云只觉得浑身血涌,轻叱一声,一掣长剑跃到厅中,疾纵之际,左手一抖,霎时一丛寒星直射向清河郡主酣睡的帐幔。紧接着右手长剑挥出,两个女侍卫饮刃倒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跃进帐幔之时,两团黑影早已奔到床前,李黑牛一飞腿撩开锦幔,双臂挥圆,聚平生之力剁到清河郡主身上。李海的双掌也兜头拍下。只听得“哧”、“噗噗噗”、“扑隆通”一阵怪响,那清河郡主连被褥带衣裙一齐剁得血肉横飞。

    那李海犹自怒气难平,一把抓起“女霸都”的长发,“啐”道:“今日报了俺儿子、儿媳之仇!”

    宋碧云叫道:“休要耽搁,快救那妇人。”说着,仗剑疾奔铁尔帖木儿的卧室。

    却说那铁尔帖木儿刚刚解衣就寝,忽听得房门一响,一个娟丽无比的女子忽然走了进来。只见她罗裙衿解,长发纷披在秀肩之上,露着嫣红薄绫胸衣和软软的波斯绸长裙,腰间轻绡拂风,裙裾款摇,微笑着径自朝自己走了过来。他一时竟恍然如梦,及至认出乃是自己垂涎已久的“女霸都’贴身侍女青云其其格时,禁不住骨头都酥了,嘴里嘿嘿乱笑,瘸着腿便要扑上前来。那青云其其格笑着摆摆手,做了个害羞的手势,款步走到帐后,立时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正在此时,外厅早响起叱咤暗鸣、呼喝喊杀之声。铁尔帖木儿愣得片刻,立时大呼上当,及待摸床头的衣甲兵刃,却哪里寻去。倏地,只见罗帐撩处,那青云其其格拿着铁尔帖木儿的纯钢长刀,一闪身便跃到房前,一把扣上房门,堵住了去路。她那衣服不仅未脱,反而衣甲鲜明,结束严整,一刹时变得英气凛凛。

    铁尔帖木儿听着厅内的喊杀之声,望望眼前这弱女子,不禁又气又急,一抡双掌便扑了上去。他那双怪掌曾得过九华山空性和尚传授,一旦挥起,掌下有千钧之力,直逼得青云其其格气壅胸窒。不过,此时她长刀在手,钦尔帖木儿不敢碰那兵刃,急切间早走五七个回合。铁尔帖木儿见战不下这个女子,急怒之下,木腿一蹬,只听得“嗤嗤嗤”一叠声响,一蓬奔星般的铁莲子早打中了青云其其格的身躯。只听得一阵呻吟响过,她“哐啷”撇下长刀,软软地倚门倒下。

    铁尔帖木儿怪吼一声,一只木脚在地上一杵,早已纵到门前,一手拾起地下长刀,另一只手抓住青云其其格肩头往开一撩,便要抢出门。

    他那一撩劲道骇人,直拽得那扇石门吱嘎乱响,可是那青云其其格的身子只摆得几摆,却又紧紧抵在门上。铁尔帖木儿低头一看,不觉又惊又怒,只见这女子胡绫小袄上满是鲜血,人已半晕,整个身躯竟然不知何时被她用一根勒甲皮带紧紧地捆在门栓之上。

    铁尔帖木儿怒叫一声,准备夺门而出。挥起长刀便劈,待要将她一斩两段,就在长刀泼风般劈近青云其其格身躯之时,猛听得一声怒吼,接着那扇石门“哗啦”一声被人撞开。铁尔帖木儿正待抵敌,突地眼前金星乱冒,额上早着了两枚“流萤箭”。他疾跃而起,正欲避开那大山般剁到面门前的板斧,哪知脚下一紧,一双木腿早被半晕的青云其其格套进了勒甲绦里,他脚下失空,心中一慌,虽是他武艺高强,此时也难逃一劫,只听得“哇呀”、“嗤”、“扑隆通”一阵响,肩窝里先着一剑,接着便被板斧剁倒在地。

    宋碧云一把扶起青云其其格,只见她面色惨白,浑身血污,艰难地说道:“休、休要管俺,快去、快去救施相公!快去,快去找那白绢!”

    宋碧云热泪盈眶地说道:“好大姐,我们怎能丢下你不管?”

    那青云其其格忽地怒目圆睁,叱道:“俺大节未完,大仇未报,休要说了,再说,俺一头便碰死在这墙上。”说着,喘吁吁地站起来,作势便要往墙上撞去。

    宋碧云见状,只好深施一礼,说声:“大姐珍重!”一纵身奔向那间囚着施耐庵和李金凤的密室,找到二人,忙忙地砸开了镣铐。

    施耐庵道声“惭愧”,与宋碧云互叙了别后的情状,一听到那青云其其格舍身取义的事,他不觉连声叫道:“好一个大义撼天的奇女子,晚生不信元营中有这等人物,快引晚生去一瞻风采。”说毕,五个人疾忙奔到铁尔帖木儿那间卧室,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青云其其格的影子?

    施耐庵不觉浩叹。还是李黑牛性急,忙道:“施相公,还不快去寻那白绢?”

    施耐庵点点头,正要发话,忽听得李金凤大叫一声:“看,那是什么?”

    众人急忙回头看去,霎时一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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