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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屠俏不提防遇官兵 杨幺用妙计擒黄佐(1/2)

    话说这屠俏先要回去,将喜事报知许蕙娘,使他早得欢喜,同他下山,各接丈夫入寨,与他二人作庆贺筵席。不期被人赶来,一时不曾准备,急忙里拔不出剑来。幸喜是个惯家,疾忙躲闪脱走,却被这人紧紧追来。

    你道这人是谁?原来这人叫做黄佐,生得豹头环眼,虎项熊腰,武艺精通,兼晓算法。乡村钱款收放出入清算不来,俱来寻他,他只掌中轮算,立时分剖,人家消长成败俱知,称他再萧何,黄佐只因他素性纯孝,在家孝养父母,将功名之事,看作末等,这年他父亲黄长者因对他说道:“人家有子膝下承欢,力行孝道,固是难得。但我闻得孝经说:‘能显父母,孝之至也。’今汝正在壮年,幼习武艺,昔日有人曾相汝有奇异功业。当今宋室,外被金人求索,内有贼盗侵耗,国有累卵之危。今闻得建康张种略相公,招募骁勇谋略之人,何不去应募。倘能中取,上为国家分忧,下可显荣父母,这才是大孝。我今虽老,筋骨尚未衰败,莫过此机会。”

    黄佐听了,再三推辞,黄长者作怒道:“你不见汤阴县岳鹏举求名建功,显扬当世,天下人俱称他忠孝,今汝逆父言,孝当如是耶!黄佐不敢再辞,只得拜辞父母,别了妻子,提鞭上马而去。

    黄长者见他去后,暗暗欢喜,只在家中保佑,耳听好音,一日没事,在门首看骡子在空地上吃草,不期殳动走来,拱手道:“在下有件紧事,要到城中,急要往回,特地自来求告。借这黑骡做个脚,明日便还。”那黄长者是个纯厚的人,久知殳动不学好,生性凶顽,今又被看见,一时不便回他,只得说道:“我家儿子求名出门,这骡子是他心爱,从不与人骑坐,殳大郎来借,我老汉只得贵人贱畜,休使外人知道。”说罢,自入内拿了鞍辔出来,殳动连忙安放骡背,跨跳上去,叫声:“多谢!”策鞭跑回。遂同王摩来劫银时,埋顿完,不见骡子,竟上白云山去。

    过不几日,泼皮堑近地乡人,在山内砍柴,获着这骡,不胜欢喜,便牵来藏匿在家多时。不期被人知他来历不明,即报知地方。地方即去报知秦虞侯,连人连骡子解入州去,将这乡人严刑审问。州里相公知是有屈,遂吩咐缉事人道:“我闻骡马能识旧处,千里自能往还。今王摩脱逃,却喜获着这骡。如今只消将这骡纵放,任其奔逸,跟尾看他住脚,便有下落。”缉事人遂将骡出城纵放,一路跟走。一日,忽跑入黄长者家去。

    这黄长者那日不见殳动送还骡子,即着人到他家去讨,说是锁门未回。一连月余,人骡绝无踪迹,方知被殳动拐去,黄长者只急得没法。这日忽见骡子跑进门来,不胜欢喜,却见鞍辔全无,因说道:“这没脊骨的人,惯做没脊骨的事。幸喜肯放了回来,还是造化。”便连忙取了绳索来缚颈项。忽有三四个人走进门问道:“这骡子可是你家的?不要冒认。”

    黄长者听了,笑道:“列位休得取笑。这黑骡是我家自小养的,村坊人那个不晓得是黄家的黑色骡子善能行走,怎说我是冒认?”说不完,内中一人将铁索劈项套住,喝骂道:“老骨头,做得好事!同去见地方官追究。”黄长者忽被人锁住,忙分辩道:“这骡子并不是冒认,只叫合村人来证见,列位休得取笑。”众人将他劈脸一口啐道:“你这老骨头,还是做梦!你家有人骑这骡子打劫秦枢密相公银两,到处缉拿。我们是瑞州缉事,奉相公广捕文书,跟这骡子到此。快同到本地方官追究!”

    说罢,取出来文。黄长者看了,方才大惊。遂将当日殳动借去,今日跑回,细细说出。众人那里信他,只扯着出门。黄长者只得备留酒食,同入县中。黄长者将前情细诉,县尉即着人拘拿殳动,回覆在逃。晓得借骡是实,又见事情重大,便将监禁,等拿到殳动,审结释放。

    这黄佐到了建康,看明了示条,遂同到演武场中,考较诸般武艺。张种略见他武艺高强,考中留在帐前。因对他说道:“目今江州、龙亢、界首,盗贼窃发,屡次不能剿灭,故此招募骁勇。前日招募一人,去江州进讨焦山巨寇。尔今技勇超人,且在帐前听用。”黄佐叩谢,遂在帐前使令多日。忽一日有家信到来,看明大惊痛哭,忙来禀知种略相公,辞职回家,急救父亲。张种略道:“你不消回去。我这里做角文书,将你父母妻子讨来。”黄佐不胜感激拜谢。果迟不多日,父母妻子一齐俱到。黄佐拜见父母,欢喜不尽。

    次日早来拜谢种略恩典,张种略正接看龙亢、界首两县急报文书。看完,因对黄佐说道:“这龙亢县是报蛾眉岭旧日强人;界首县是报近日有四个贼人占了险道山,白日行凶,杀败官军:二处皆来告急。我今授汝武练使之职,着两县拨三百名军卒,到就近地方驻扎,一则保守城池,二则剿灭贼众。若剿灭一处,我即题请。务必小心在意。”

    黄佐叩谢道:“小人蒙恩相抬举,敢不尽力!”即当堂领了印信文凭,回来领了父母妻子,起身径到龙亢县来。安顿家小,参谒县尉,讨了军士花名簿,又发文书到界首县去。不几日训练了三百精兵,因见险道山离两县甚远,遂决意先剿蛾眉,后平险道。因知有座红雨岗,切近蛾眉,遂辞了父母,便带领军卒,离城二十里,红雨岗驻扎。使人筑立寨栅,催督军粮,择日进剿。

    这日正在料理军务,忽有村户来报屠俏独自一人一骑,到村中买酒食吃,尚未去远。黄佐见报大喜,道:“我正要拿这贼泼贱,怎敢独自到此探听!”即提鞭上马,带了兵卒下岗。远远果见屠俏独自在池塘边饮马,不胜大喜,忙拍马冲来。不期一鞭打去,却被屠俏躲过,便在后面紧紧追赶。这屠俏躲过一鞭,复翻身夹马而走。见后面紧追,即暗暗拔取双剑,见追得较近,霍地兜转马头,舞着双剑,照黄佐便砍。黄佐大怒敌住。一场好杀,只杀得:

    愁云盖地,杀气冲天。这个是行伍出身,能征惯战;那个是绿林种类,见广识多。这个单鞭施展,赫赫惊人;那个双剑齐挥,森森耀目。这个要生擒,寨内逞威风;那个要活捉,上山显手段。这个劫中领袖,莫道寻常将士;那个恶魔转世,休认美貌佳人。从今得失相关,成败亦因人论。

    两人直杀到五十馀合,胜负难分。军卒见黄佐战不下屠俏,便一齐助力,围裹上来,真似众枪攒虎。屠俏只得奋勇平生,顾人顾马,手松不得半点,十分苦持。

    这殷尚赤与孙本正然走来,忽远远见了征尘乱滚,有簇人那里争斗的一般。殷尚赤十分动疑,忙挺枪拍马冲到近处。一眼看去,却见众官兵与一个汉子攒住屠俏厮杀,便大喝一声:“谁敢欺负浑家?”冲入围中,一枪望黄佐咽喉下刺来。黄佐忽见有人来救,忙弃了屠俏,一鞭架住枪尖。屠俏见是丈夫到来,满心欢喜,遂夫妻并力夹攻。三骑马只杀得团团乱转。

    这孙本同走间,忽见殷尚赤纵马前去,不知为什缘故,也拍马随后赶来,却是他夫妻同这汉子厮杀,一时不便上前。再看时,只见两下俱是官军,便吃了大惊,忙提刀跃马杀入,三人只拼一人。这黄佐先前与屠俏,欺他是个妇人,尚且只敌得对手。后被殷尚赤来夹攻,只得尽着本事力斗。不期又是一人赶来,未免着忙,只杀得左右遮拦,却一时不好败走。不期先前屠俏厮杀时,早有探事飞报上蛾眉岭去。

    屠隆听了大惊,即带三百小校杀近前来。一时金鼓齐鸣,喊声大举。众官军见了,发声喊,一齐逃奔。黄佐正在苦持,忽见又有接应,众军逃躲,方才着惊,虚架一鞭,拨马望红雨岗走。屠俏大叫道:“俺被这厮暗地赶来,险不着了这厮的手。俺们如今且不要上山,只去杀了这厮,才上山吃太平酒。”

    屠隆、殷尚赤、孙本听了,俱说有理,便带小校一齐往红雨岗杀来。见岗上俱有准备,便离岗一里安营立寨。黄佐在岗上见了,即引军来冲突。这里一面抵敌,一面安营。黄佐见冲突不动,只得退走上岗。殷尚赤、屠俏追到岗下,只见岗上竖着两杆大旗,被风吹得卷出字迹。

    殷尚赤定睛细看,只见上首旗面写的是“先取蛾眉岭”;下首旗面是“次收险道山”。看明不胜大怒,要杀上山去砍倒,却被上面矢石下发,只得退回,说知屠隆、孙本道:“不知险道山是甚人占据,这厮出此狂言!”屠隆道:“自你夫妇去后,这厮便来立寨,要与俺们作对。又不见你二人回来,十分着急,只严守山岭,等你二人来商量杀灭这厮,便日日着人来探这厮消息。忽报孩儿被这厮裹住,即引众来救。你二人为什去了这些时?”屠俏道:“孩儿结识了许多汉子,不胜心快。”遂细述了一番,道:“这便是孙大伯。父亲快上山去报知蕙娘母子,先得快活,并接应粮草来,誓灭这厮的口。”屠隆自回山去。

    这殷尚赤、屠俏、孙本,日间轮流交战,夜里分派巡更。这里杀不上岗,那边破不得寨,一连争持数日。一夜间,孙本领着几个小校出来巡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