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三章(1/2)

    同一天下午,拿到冯膺批准的荀诩回到靖安司,立刻发动了对辽阳县五斗米教教徒的大搜捕。为了配合行动,荀诩还特意去找了掌管卫戍部队的成蕃,要求他调拨部队来协助。后者接到公文时正在看歌伎表演,听到荀诩的要求后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要抓南蛮大象啊?动员这么多人。”

    “比那个可怕,是五斗米教徒。”荀诩故意板起脸,“那些偏激的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

    成蕃一听,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挥挥手,叫那些歌伎退去,然后盘着腿转过身来严肃地说道:“孝和啊,我不是不借你士卒,不过你可得想清楚喽。这若是引起民变,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这个自然由我一人承担责任。”

    “哎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成蕃尴尬地抓了抓头,“借肯定还是要借给你的,公事嘛,不过要在仓促之间集结这么多人,也挺费时间。我还得重新安排南郑的防卫配置。你也知道,我军的主力兵团已经开始集结,现在城里士兵不太够用。”

    “那你尽快,这种事拖延不得。”荀诩把公文掷到他怀里,“总之今天晚上酉时,我要见到200名士兵在城北门集合,不然丞相和嫂夫人都不会饶了你的。”说完他拿眼睛瞄了瞄歌伎们消失的侧门,成蕃只能气哼哼地应允,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一直到了酉时又半个时辰,两百名卫戍部队才集结完毕。荀诩顾不上去骂成蕃慢吞吞的效率,他骑上马,率领着这两百名士兵以及三十余名靖安司行动组的人直奔辽阳县而去。他还派了快马先去通知辽阳县县尉,让他调动可靠的人先控制住整个县的各处要道,以免有人逃脱。

    当荀诩的大部队抵达辽阳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五日的丑寅之交了。辽阳县尉早已经等在城边,一见到荀诩就迎上来报告说他一接到命令就立刻派人封锁辽阳全县。荀诩拿出裴绪圈定的那二十几人的五斗米教徒名单交给县尉,让他派熟悉道路与居民情况的土卒做向导,带着搜捕部队前往缉拿。

    于是二百三十人的搜捕部队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分成二十余个单位,向名单上开列的二十余名目标人物住所同时急速冲去。荀诩则在县治所坐镇,等候消息。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搜捕支队纷纷报告说已经控制住了目标,荀诩听到以后十分满意,心中暗想我们靖安司总算开始顺风了。

    但随着各搜捕支队的回报越来越多,荀诩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目前送来县治所的教徒都是些“鬼卒”级别的教徒,在治所的台阶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祭酒”级别的却一个也没有。大约又等了半个时辰,最后三支搜捕支队空手而回,向荀诩报告说黄预与其他两名“祭酒”级的教徒不知所踪。

    荀诩恨恨地拍了一下案子,心中十分恼火。想不到这些家伙的嗅觉这么灵敏,这一回又被他们从指头缝里跑掉了。这时负责去搜捕黄预的队长走过来,对荀诩说:“我们在黄预的家中搜到了一些药材残渣和带血的布带。他家的床上很明显有受伤过的人躺过的痕迹。”

    “还有一套黑色直裆裤与一个面罩。”队长说完,将这些东西都搬到了荀诩面前。荀诩拿起这两件衣物看了看,立刻分辨出这是那个黑影在总务偷图纸时所穿的衣服。

    “去问问那些教徒,黄预到底逃去哪里了。”荀诩拿着衣服站起身来,冷冷地下了命令。

    队长领命而出,很快外面响起了惨叫,很明显靖安司的人在使用“非仁义”的手段来询问这些教徒。在法家门徒姚柚统治的司闻曹中,并没有给儒家留出一席之地。姚柚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在并不是奢谈仁德的时候”。因此这种作风在司闻曹——尤其是靖安司——内蔚然成风。

    大约过了三柱香的工夫,队长回到治所屋子里,手里攥的皮鞭已然有斑斑血迹。

    “报告,他们一个都不肯说。”

    荀诩“唔”了一声,这些地下五斗米教教徒都是些极虔诚坚定的人,不是严刑拷打所能屈服的。队长问他该怎么办,荀诩把衣服丢回到地上,站起身来,大声命令道:“立刻回城,宣布南郑全城戒严!”

    虽然荀诩与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素昧平生,但通过前天在总务的跳崖事件他开始了解到:这是一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顽强之徒,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去达成目标,即使环境再如何恶劣也不会轻言放弃。

    因此,荀诩判断,他们不会向北逃向曹魏控制的陇西地区,而是向南进入南郑城中,伺机对图纸、工匠或者弩机实物其中的一样下手——他们目前一样也没有得到。

    虽然三月的凌晨依然是春意料峭,但荀诩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了。他望着东方隐约出现的鱼肚白,喃喃地说了一句完全不符合秘密情报部门风格的话:

    “终于要开始正面的对决了……”

    南郑城的居民一大早起来以后惊讶地发现,今天城中的气氛格外凝重。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数量大大增加,各处里弄关卡盘查的也比往常严格许多,还不时有身穿绛色袍子的靖安司“道士”挨家挨户地拍门检查。居民们纷纷心惊胆战地把门户关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胆子小的商家索性插上门板,暂停营业。

    一名“道士”来到玄武池旁的柳吉酒肆,拍拍大门。过不多时,柳萤从里面“吱呀”一声将门打开左手缓慢横放在腰间右手扶着门框,有意无意的略向前倾了一步。她脸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乌黑的长发用一支发钗潦草地扎起来,但仍旧有几缕垂落在半敞半遮的胸襟之前,显然她是刚刚起床还未事梳洗。

    “道士”乍见这一幅容色娇媚的美女朝起图,脸先红了半截。他虽然没来过柳吉酒肆,但柳萤的艳名多少是听过的。望着少女半露的白嫩粉颈,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这么早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们要到下午才营业。大人?”

    这一声“大人”叫的那“道士”浑身酥软,一时间竟忘了回答。直到柳萤又问了一遍,他才狼狈地装作左顾右盼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表情。

    “请问这几天你这里可曾见过什么